《圣白龙记》汉唐骠骑

71、梼杌（1）

　　在江越省洪水泛滥之际，巴省西部深山里也在上演着一场恶战。
　　这里原本人迹罕至，不过一个月前，一个天气雷达站忽然被袭，里面的工作人员全面失踪了。
　　现场的痕迹都指向一头凶兽，梼杌。这凶兽本应在西域活动，却不知何故，忽然向东方转移。
　　梼杌凶悍无比，遇敌必战，如果让它闯入人类聚集区，后果不堪设想。作为白虎的姚玄晖只得亲自带队，希望尽早解决梼杌。
　　半个月前，姚玄晖终于寻到梼杌的踪迹。在他的精密安排下，数次伏击居然都功亏一篑。
　　梼杌并没有如意想的那样和骁骑卫死战到底，反而每次都投机取巧，从包围圈的薄弱环节逃脱了。
　　追寻着梼杌的踪迹，姚玄晖带着部下穿过巴省，沿着长江一路向东。途径千里峡谷，陡壁险峻，猿啼鸟鸣，水流湍急，姚玄晖却无心如画风景。
　　出了巴省，就到了湘州。
　　这一路的追踪让姚玄晖疑惑不已，梼杌似乎有意避开了人类聚集的地方。
　　没有人员伤亡，也不用担心暴露身份，姚玄晖却一点都不高兴。一头妖兽为什么要刻意避开人群？要么是妖兽开启了进阶之路，智力过人；要么便是被人控制，有特定的目标。能控制梼杌这样等级妖兽的又该是怎样强大的敌人？姚玄晖望着前方的崇山峻岭，面色凝重。
　　他正在等一个人，一个强大的援军。
　　不久，远处的山脊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极速前进的人影。那人面带青龙面具，几个跳跃，轻巧地落在姚玄晖面前。
　　看他跳跃的样子，似乎是身体轻盈的人。可当他站在姚玄晖面前时，才能感受他的高大魁梧。这种壮硕不仅是身形，还有隐藏在衣服下面的肌肉，更是他那恢宏的气势。同样身为四圣卫，青龙卫羽绝对是战斗力最为强大的。
　　本应是同级关系，姚玄晖却出人意料地跪在地上，恭敬地唤道：“师傅。”
　　身为四圣卫，居然让梼杌屡屡逃脱。如若是别人，卫羽可能早就发怒了。不过对于自己的爱徒，这个从小便聪明、勤奋、又战功卓著的爱徒，卫羽实在找不到生气的理由。毕竟梼杌也是一头二级妖兽，即便是自己也不能轻松拿下。
　　作为名门望族，又是左武卫姚壤的长孙，无数人对姚玄晖给予厚望，连一向孤傲的卫羽都对他倾囊相授。
　　姚玄晖也从未让卫羽失望，自出师以来，表现都是神龙锢青年一代骁骑卫里最为出色的。当然，还有姜恪。
　　两个人本是伯仲之间，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挚友。不过姜恪天生张扬的个性，让他更容易引人注目。
　　卫羽很是不服气，多次提醒姚玄晖要再接再厉，务必赶超姜恪。可是姚玄晖天性淡薄，对于谁更强一点这种事情毫不在意。
　　可叹造化能人，姜恪因入魔窟性情大变，而被神龙锢高层猜忌。姚玄晖则按部就班得到升迁，更因为神龙锢近年来人才凋零，竟被破格提拔成为白虎。
　　“那混账小子回来了，却丝毫没有预言中的迹象，你爷爷和妹妹是不是搞错了？”卫羽其实没有把梼杌的事情放在心上。
　　“玄玉虽然调皮，但还是有分寸的。人自然没有错，至于为什么……真是不好说……”姚玄晖知道姚玄玉不为卫羽所喜，赶忙为她开脱。
　　“……但愿是吧……那小子围着中原跑了大半圈，现在正沿江逆流而上，而这梼杌则是一路向东……难道是奔着他去的？”卫羽眉头紧锁。
　　“这不正好验证了他的确是天选之人？”姚玄晖赶忙说。
　　“……天选之人……圣主……”卫羽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
　　……
　　洪水过后，长江终于恢复了平静。在一艘沿江逆流而上的客轮上，风华羲一行人正在欣赏着沿江风光。
　　穿过千里平原，两岸渐渐有了连绵起伏的山峦。不久，船便进入了湘州的地界。这里的山峦更加险峻，沿江陡壁，鬼斧神工，气势磅礴。
　　这样一次轻松愉快的旅行，汪雪晴和吴旻却一直在闹别扭。
　　汪雪晴看风华羲已经恢复，便想带着吴旻离开。可吴旻死活不同意，整天缠着风华羲，想让他教自己武功。在汪雪晴凶恶的眼神注视下，风华羲自然是不敢答应。眼下正好放暑假，汪雪晴一时拗不过吴旻，只好同意暂时跟着风华羲。
　　羊谡一路上都心事重重，他试着跟风华羲交流，却没什么新的发现。风华羲的记忆并没有什么好转，与合口一战，以及和魍魉对峙的瞬间的表现好像只是灵光一现。现在的风华羲依旧对武功毫不在行，只是一个普通的术士罢了。
　　不久，前面的江面忽然变宽了。起初还能看到河岸，渐渐的河堤就躲进了远处的薄雾中，水天一线，烟波浩渺，不时擦肩而过的船，引得大鱼跃出水面，更惊起一群水鸟。
　　风光秀美如斯，众人的心中都为之欢腾。冷战了几天的吴旻和汪雪晴也放下了争执，和大家一起欣赏起这个漂亮的大湖。
　　“这是哪里啊？”看到湖光美景，吴旻心情大好。
　　“此为云梦泽，方圆八百里，长江从中而过，江湖一体……”羊谡介绍着，注意力却一直在风华羲的身上。
　　自从进入云梦泽后，本来还有说有笑的的风华羲忽然沉默了。
　　这种沉默如此熟悉，让羊谡又惊又喜。
　　羊谡很是矛盾，他希望风华羲能想起过去的事情，可是看到现在他那种温和的笑容，又于心不忍。羊谡心中嘀咕，让他一直这样带着微笑，忘记过去不是很好吗？
　　不久，客轮停靠在一个小岛上，岛上有一个喧哗的小渔村。过往的船只都会在这里稍微停靠补给，远近的渔民也会在这里交易收获，于是在村子外形成了一个热闹非凡的集市。
　　不过风华羲没有心情逛街，他雇了一艘小一点的船，继续向云梦泽深入开去。
　　一叶扁舟，在水天间悠然前行，只是船上的气氛略微尴尬，风华羲的沉默影响了所有人的情绪。
　　风华羲立在船头，拿着一块破旧的羊皮，不断指示着方向。行驶了大半天，船终于在一个小岛前停下来。
　　这个岛方圆不过一公里，左右两边不到一里的地方，还各有一个稍小的岛屿。
　　大家上岛以后，便开始选择露营场所，搭建帐篷，挖土灶，俨然是一派野营的架势。
　　所有人都在努力找事情做，只有风华羲独自一人去了岛的西边。
　　忙碌是最好的调节剂，随着帐篷搭起，篝火越来越旺，汗水从额头滑过，忧愁与误解都迎刃而解，笑容逐渐爬回所有人的脸庞。
　　眼看饭菜就要熟了，几人又开始犯难，谁去叫风华羲呢？吴旻倒是很积极，但汪雪晴一直阻止他和风华羲单独相处，不等他跳起来就把他按住了。
　　看大家都在躲避，羊谡只好自告奋勇去叫风华羲。看到羊谡起身，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风华羲阴阳不定的情绪实在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岛不大，没几步路，羊谡就看到了风华羲。他正坐在岸边的一棵枯木上，如石头一般一动不动。一只水鸟便停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存在，看来风华羲过来以后就再没动过。
　　羊谡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把水鸟吓走，可风华羲依旧是毫无反应。
　　羊谡故作轻松地站到风华羲的侧面，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风华羲眼神呆滞，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水面。
　　羊谡微微清了清嗓子，准备找点话说，可是先开口的却是风华羲。
　　“不用担心，魑魅没有伤到我，反倒帮我想起了很多事情，不过还是断断续续的……”风华羲面色平静，眼珠一动不动，语气也平缓温和。
　　魑魅的绝技就是窥探人的内心世界，寻找人心最深处的恐惧，并利用这些恐惧操控人心。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魑魅却被自己的能力反噬了。即便如此，它还是让风华羲回想起一大堆零散的、混乱的记忆。只是一想串联这些记忆，他的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疼痛。
　　风华羲的话并没有让羊谡安心，无论是合口，还是魑魅，举动都极为反常。羊谡反复梳理着各条线索，一个较为合理的推断浮现脑海中。
　　风华羲的封印虽然强大，但却无法完全控制住他。在受到强烈刺激或者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封印便会发生松动，进而逐渐奔溃，七星的逐渐熄灭便是最好的证明。
　　使用了如此强劲的封印，却仅仅只是封印了风华羲的大部分记忆和原本的武功，这显然很不合理。敌人的步步紧逼，只能证明一件事：那道封印下，必定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
　　“你想起多少事情？”羊谡不想刺激风华羲，犹豫再三还是希望能得到多一些的信息来佐证自己的想法。
　　“一些断断续续的战斗，一些模模糊糊的人物……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队长？似乎有很多队员死在我的手上。”风华羲苦笑道。
　　“不……不是那样的……战斗嘛……难免有死伤……”风华羲的坦诚和笑容，让羊谡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忽然觉得，在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还是让风华羲保持封印状态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