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白龙记》汉唐骠骑

47、纠葛

　　回到了训练馆，风华羲在楼下就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上楼的时候，居然一个骁骑卫都没有遇到。
　　经过训练大厅的时候，他愈发觉得不对劲，探头一看，只见大厅里昏暗一片，在最深处隐约坐着一个人。
　　那人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压迫感却迎面扑来。风华羲走近了几步，才看清是姜恪。
　　这是一个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姜恪，没有从前的嬉皮笑脸，也没有战斗时的强劲。他散发的气息，如同黑幕一般，沉重粘稠，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
　　风华羲正在奇怪，卢紫麒从他身边悄然走了过去。当卢紫麒越过他的一刹那，风华羲顿感轻松，好像有一面墙把姜恪的气息给挡住了。
　　卢紫麒和姜恪就这样静静凝视着对方。周围的空气都要沸腾了，风华羲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突然，姜恪从椅子上消失了，卢紫麒的身影也出现了重影。再看清俩人时，他们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风华羲感到喉咙干涩，身体里的液体似乎都紧张得变成了汗水。他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互搏。
　　这种搏斗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场面，两个人几乎就在一张圆桌大小的地方互相攻击。他们的攻击虽然快得超出了肉眼可见的范围，但威力似乎很是普通，连近在咫尺的纸张都没有晃动。但愈是如此，却愈发令人紧张。
　　风华羲之前都近距离观察过俩人的战斗，当时他们都没有完全发挥出真实实力，就已经强得可怕。此时，他们其实是用全力相互进攻的，但又极好地控制着各自的气息，让战斗不波及身边的事物。如果他们不加控制，这里早就成为一片废墟了。
　　可没过多久，这种控制似乎要失效了。他们身边的气息已经激的荡到肉眼可见的程度，拳脚相交的声音更是如同闷雷震撼着风华羲的心肺。
　　风华羲鼓足气息，试图看清双方的招式。只见俩人招式凶狠，没有一式多余。更让人心惊的是，俩人的气息已经不是单纯的比武，而是带着赤裸裸的杀意。那互相碰撞的杀气已经无法完全控制，几分逃脱的杀气甚至割得风华羲的脸火辣火辣的。
　　就在风华羲以为他们人的气息再难控制，马上就要撕裂整个房间的时候。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收起了拳脚，大厅瞬间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们在沉寂中相互对视着。
　　姜恪的脸色异常难看，那是一种努力压制着愤怒的表情。
　　忽然，卢紫麒微笑着转身对风华羲说：“我先上去休息了，你的将军有话对你说。”
　　风华羲不得其解，目送卢紫麒离开。等他转过身来，姜恪已经回到了座位上，多少恢复了一点平时的浪荡样子。
　　“他怎么知道你要跟我说话？”风华羲很好奇姜恪今天的表现。
　　“你没有听说过心灵透视吗？虽然很罕见，但刚才那个混蛋就恰好会。”姜恪表情随意，口气依旧是不高兴。
　　“看来你挺讨厌他，这倒是很少见。”风华羲想起卢紫麒曾夸口姜恪和姚玄晖都不是自己对手“他到底是什么人？”
　　“除了老头子，他是这世上我唯一仰望过的男人。”姜恪脸上又稍微严肃了一点。
　　入夜，训练馆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卢紫麒从房间里走出来，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训练大厅。
　　此时，月色透过窗户映射进来，为大厅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美。卢紫麒自然不是来欣赏夜色的。
　　阴影中，姚玄晖早已在等候。
　　姚玄晖与姜恪的功夫在伯仲间，虽然是四卫中功夫最弱的一个，但已是世间少有的高手。不过在面对卢紫麒的时候，他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当然他不像姜恪那样抱有明显的敌意，只是在平和的面孔下，略有一些不太自然。
　　“白虎大人。”卢紫麒首先礼貌地微微低头示意。
　　这让姚玄晖更加不舒服，连连摆手说：“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们又不是第一天相识了。”
　　卢紫麒故作严肃，嘴角却透着一丝调皮的微笑微：“看来做白虎的人，心胸还是要稍微宽广一点的。”
　　“你也不要怨姜恪，毕竟他是因为你才陷入魔窟的。”姚玄晖提出一壶酒，示意卢紫麒坐下。倒好酒，俩人也不撞杯，就默默地喝了起来。
　　他们都记得，上一次这样坐在一起喝酒，身边还有穆江。
　　想起穆江，姚玄晖觉得卢紫麒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卢紫麒和姜恪都会展现出懒散和调皮的一面，这都很像穆江。只不过卢紫麒是有样学样，真有几分穆江的脾气。而姜恪则更像在麻痹自己，心中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暗，让人不能真正触摸。
　　“龙卫交给你的任务，如何？”两个人沉闷地喝了一阵，姚玄晖才打破了沉寂。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卢紫麒反问道。
　　姚玄晖没有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别残忍？”
　　“不！”卢紫麒斩钉截铁道“我觉得你们是想法太多，最终误人误己。”
　　“是啊，的确想得太多，做得太多，却又不知对错，只能任由历史评价了。”姚玄晖很是无奈。
　　“我们是黑影，历史不会知道我们的。”卢紫麒平静地晃着酒杯。
　　“……但他不同……他终将重新照亮世间。”姚玄晖说。
　　又是一阵沉默，卢紫麒忽然一口喝完酒，起身离去。
　　“你不是和龙卫一个想法么？为什么不拒绝？”姚玄晖依旧坐着。
　　“你不也赞同先生的意思？为什么不反对？”卢紫麒再次反问。
　　姚玄晖无言以对，低头看着酒杯。
　　“想干什么就干吧！我会尽快教会他‘兽血凝’。”卢紫麒说完便翩然离去了。
　　自从卢紫麒来了以后，风华羲忽然轻松了。不知道是忙于穆先生的后事，还是因为特意为之，神龙锢一直没有再给风华羲派遣任务。
　　风华羲意识到卢紫麒的出现与自己有关，但又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隔三差五的，卢紫麒隔还会带着风华羲出去行医。
　　说也奇怪，风华羲一向难以和人亲近，包括穆先生和姜恪，他也未必是言听计从的。但是对卢紫麒，他似乎无法拒绝。当然，也有一个理由，就是他对卢紫麒吃妖兽肉后的表现很感兴趣。
　　卢紫麒自然看出他的心思，不看病的时候，便和他探讨气的运用。
　　风华羲注意到，卢紫麒治的多数都是绝症患者，而且大部分人都难以承担治疗费用。可卢紫麒似乎并不在意，行医治病全凭心意。
　　卢紫麒特意为风华羲开了几服药，只说是巩固视力，修复战斗损伤的。风华羲半信半疑，还是到楼下的药房开了药。吃了之后，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每天傍晚时分，卢紫麒总是面向夕阳打坐。这时候，他面色安详，身体的气息上下涌动。这种涌动顺畅和谐，既比平日的气息高昂，又不会让人感到压迫。
　　风华羲怀疑卢紫麒是故意示范给自己看的，可他满脑子想的，还是卢紫麒与妖兽战斗时的表现。
　　风华羲过去在战斗中始终无法顺畅地运用气，不过从李稚阵亡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出现了另一种趋向：在战斗中忘却自我 ，任由狂乱的气息奔腾，反而获得了强大的气息，只是这种气息的使用与乾坤法完全相反。
　　他思量着，与其费劲力气也无法顺畅地运转气息，还不如像战斗中的卢紫麒那样，放任狂暴，岂不更好？
　　“穆先生没有教过你冥域的锻炼方法吗？”在风华羲走神的时候，卢紫麒的气息恢复了正常，头也没回地问道。
　　“教过……你也修炼乾坤法？”风华羲这才知道，人在冥域中修炼时，气息是如此强劲，难怪可以加快修炼。
　　“乾坤法……嗯……我恐怕是无缘了……穆先生对你还真是关爱有加啊！”卢紫麒想起了一段与穆先生的往事，难得惆怅起来。
　　“你能治那么多绝症，为什么救不了他！？”听到卢紫麒语气有变，风华羲突然毫不客气地问道。
　　“……穆先生并不是病，而是有伤。”沉默了片刻，卢紫麒叹气道“你应该听过神魔的传说了？”
　　风华羲微微点了点头。
　　“神明降临后，魔并不会消亡，而是躲到地下沉睡。他们沉睡的地方并不是与人间完全隔离，而是有很多天然通道可以前往地面，只不过被神封印了。随着时间流逝，神的封印也会慢慢减弱。这种时候，总是会有些居心叵测之人妄图打开这些通道，图谋不轨。当然，也还真有人成功过。三十年前就有一次，是穆先生拼死堵住的……”
　　“姜子牙的乾坤法演出108式，便可独自鏖战万匹大妖怪。老头子既然已经演出□□，为什么还受了那么重的伤？”风华羲也算经历了一些战斗，但是要让穆江那样的人物受重创，还是难以想象。
　　“那些通道也叫魔窟，一旦打开，妖魔鬼怪将喷涌不断，非常人可为之……至于先生，乾坤法的确强大，但招式越强，负担也就越重。而姜子牙可是正儿八经的神啊！岂是我等凡人可随意比拟的？”卢紫麒轻声叹息道。
　　“如果老头子能像你一样吃妖兽，是不是可以挽回？”风华羲觉得有机会可以试探卢紫麒战斗气息的使用了。
　　“……我倒是希望如此……不过我的境遇也是独此一份，殊奈何？”卢紫麒露出诡异的笑容“……但我觉得，你倒是可以试一试。”
　　“那你修炼的是什么？”风华羲有些奇怪，卢紫麒既然有食妖兽肉的战斗模式，为什么还要平静地修炼功法。
　　卢紫麒知道风华羲着迷于自己的“兽血凝”模式，只能耐心地向风华羲解释人与妖魔的差别：世上的确会有一些天赋卓绝的强者，能利用妖兽的气息。但人毕竟是凡夫俗胎，利用气息总会遇到极限，如果不能妥善化解，最终会被邪气侵蚀，沦为邪气的奴隶。自己虽然有过一段特殊的遭遇，但毕竟是凡人，也曾失控过。所以为了更好地控制气息，穆江曾教授过他一套名为“两仪法”的功法，以调节正邪之气。
　　卢紫麒解释得很细致，风华羲耐着性子还是听不下去。每当他不耐烦的时候，太阳穴就跳动得特别厉害，现在尤其如此。这种躁动会影响到全身，直到撕碎什么东西才会感到片刻畅快。
　　“你为什么要压制自己的气息呢？”卢紫麒突然问道，风华羲一脸茫然。
　　“你意识到自己的气息与别人不同，而且那气息与同伴截然不同……嗯……怎么说呢？应该是与我的‘兽血凝’的效果更为接近。”听到“兽血凝”三字，风华羲的眼睛顿时一亮。
　　“既然难以压制，不如放任自流吧。”卢紫麒凝视着风华羲的眼睛说道“从今天起，你每天要坚持吃一块兽肉。每次吃完以后，必须坚持在冥域中练习‘乾坤法’。”
　　“那我就能像你一样？”风华羲压制住兴奋。
　　“像我？怎么可能？我可是天下独一份的存在，那种紫色的皮肤可是学不来的。”卢紫麒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略带得意地说道。
　　风华羲对卢紫麒的打趣并不感冒，一心只想着练功。
　　在卢紫麒的指导下，风华羲开始修炼“兽血凝”。
　　虽然他已经想到了练习“兽血凝”的困难，但还是举步维艰。
　　每次咽下妖兽的肉就恶心得要命，更不要提那种气息膨胀的感觉，好像全身的血管被突然撑大了数倍，不但全身疼痛不堪，连意识几乎都要模糊了。这个时候还要静心进入冥域，修炼与“兽血凝”完全不同的“乾坤法”，实在是勉为其难。
　　好在有卢紫麒，他看上去略显不靠谱，但对冥域的运用却得心应手。不管风华羲如何躁动，他都能协助风华羲顺利进入冥域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