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师尊一见钟情》宴起

70、猫腻

　　从客栈出来后，林安和苏璟便去了育儿堂。
　　栗州城里就一家育儿堂，二人随便问了几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它的准确位置。虽说偏僻，但附近也住着些人家，远远地就看到有几个老人家坐在门前的树下乘凉。

　　林安和苏璟走上前，苏璟笑着寒暄了几句，这才问道：“几位前辈，旁边的这家育儿堂开了多久了？”
　　老人道：“怪长时间了，应该得有三十多年了。”

　　苏璟道：“那你们对这育儿堂有什么印象吗？见过里面的孩子吗？”
　　老人道：“见过，之前好多孩子在这附近玩呢，有时候还会到我们这呢。唉，说起来这些孩子也是可怜，看着都是几岁的娃娃，就没了家。”

　　苏璟道：“那他们看着怎么样呢？”
　　老人道：“看着才不错呢，听说上面每年都往这育儿堂花不少钱呢，真是大善人。我看那些孩子一个个都养得白白胖胖的，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苏璟道：“那这育儿堂是什么时候关门的？”
　　老人道：“就上一年，里面的小孩渐渐都少了，最后还剩些，听说被送到其它育儿堂了，这个也就关门了。”

　　林安道：“开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关门了呢？”
　　“哎。”有老人不赞同道，“育儿堂这种地方，当然关门最好，说明这些孩子都有个归宿了。”

　　苏璟道：“归宿？前辈知道这些孩子的归宿吗？”
　　老人道：“知道一点，之前有娃娃临走前还特地和我告别，说被收养了，要离开这儿了。但我年纪大了，也记不太清了，好像都是偃月堂治下的地方，家里有做生意的，有修行的，听起来可不错了。”

　　苏璟道：“那您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名字啊……”老人想了想，“我记得有个小福，还有什么……明哥儿……”
　　“宁姐儿，文思……”又有老人补充道。

　　苏璟道：“那你们平时看到的孩子都是多大的年纪？”
　　老人道：“多大年纪的都有。”

　　苏璟换了种问法：“那遇到的最多的孩子是多大年纪的？”
　　老人想了会儿，才道：“十岁左右的吧。”

　　林安道：“女孩子多还是男孩子多？”
　　“女孩子多的。”老人回答得很迅速，“谁家会不要男孩子？”

　　林安道：“那他们的身体如何呢？”
　　“才不错呢！”老人发出夸张的赞叹声。

　　林安又问得仔细些：“那有没有看到那种生了大病，或是身有残疾的孩子？”
　　老人家道：“这倒没有，我印象中没看到这样的孩子，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没有。”有老人回道。
　　“我记得有个小丫头走路有点跛脚，其他的都正常。”又有老人道。

　　“哎！”老人道，“那些生了大病的肯定也出不了屋啊。”
　　“也是也是。”林安笑道。

　　林安和苏璟道了谢，离开这里后直奔育儿堂。育儿堂大门紧闭，单从门外来看，似乎看不出来这是一家已经关门的育儿堂。

　　“没我想象的破旧。”林安如是道，“我还以为会像鬼城那样呢。”
　　苏璟道：“可能因为它才关门没几年，说不定里面会很乱呢。”

　　二人找个偏僻的墙角，苏璟一撩衣袍，手攀高墙，脚下发力，利落地上墙、一跃，稳稳地落在了里面。林安紧随其后，甫一踩上墙头，就见苏璟朝他伸出手臂。林安愣了一下，才往下一跳，正好被苏璟扶住。
　　事实证明，苏璟说得是对的。当林安和苏璟随便进了一间屋后，里面的景象和之前在鬼城的并没太大的区别。

　　“像是被抢劫过的一样。”林安道。
　　苏璟道：“这么大一个地方，没人看守，肯定会引一些人来找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虽然屋内杂乱不堪，遍布尘埃蛛网，但大致也能看出这里原本的家具摆设不算差劲，该有的都有。再加上刚才外面那老人家所说的，这家育儿堂的待遇似乎真的很不错。

　　林安苏璟二人进入了好几间屋子，大都是吃饭睡觉的地方，还有几间屋子摆了书桌，很明显是学堂。不知为何，学堂这样的地方总能勾起人心中的柔软。尽管这里已是一片狼藉，但林安眼中仿佛出现了一群半大的孩子，坐在此处捧着书卷学习。窗外风和日丽，窗内书声琅琅。

　　可下一瞬，一阵吱吱叫的声音就打破了林安的幻想。他一低头，一道黑影突然从他面前蹿过去。林安倒吸一口冷气，往后趔趄了好几步。一时不稳，眼看就要往后倒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腰背。

　　林安松口气，就要道谢时，苏璟带着揶揄的声音响起：“你怕老鼠？”
　　“还……还好。”林安站稳身子，“就是它冒出来的太突然了，被吓了一跳。”

　　“确实。”言罢，苏璟突然笑了一声。
　　林安不解，看向他。

　　苏璟的眉眼带着浓浓的笑意，道：“我想起一件事，关于你小时候的。”
　　林安一怔，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璟道：“你小时候很调皮的，老鼠，青蛙，虫子……这些东西你都不怕，直接上手抓，还拿到你阿娘面前，说要照顾它们。”
　　果然……林安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尊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苏璟道：“你阿娘和我说的。”
　　林安：“……”
　　苏璟没在这个话题继续太久，转而道：“这里应该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们去找办公的地方。”

　　二人又找了几间屋子，直到进入一间里面摆设明显不同的房间，它不再像之前看的那样是整齐划一的桌椅或床铺，这里更像是一间书房，不过仍是又脏又乱。

　　林安挥了挥手，忍不住皱眉道：“怎么感觉这里更乱呢？”
　　苏璟提着衣摆，避开脏物，道：“可能书房这里更像有值钱的东西在，所以盗贼们也就格外注重这里。”

　　林安道：“如果这里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什么他们不将这些东西销毁，我看这里有不少文书样的东西。”
　　“两个可能。”苏璟道，“一个，他们确实将东西销毁了，留下的都是不重要的。二个，可能是底下的人办事不利，偷懒没做。”

　　“希望是后者吧。”林安随口道。
　　“不对！”他又忙改口，“应该说，希望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育儿堂。”
　　“但愿吧。”苏璟微微叹气，弯腰将地上散落的书籍捡起来。

　　林安也加入其中，仔细查找屋内的东西。这里实在是太脏了，每次一上手都必会摸到一层厚厚的灰尘。若是动作稍大了些，还会带起灰尘飞扬。

　　林安实在受不住了，站起身拍手，想要将手上的灰尘拍掉。就在这时，苏璟的声音响起：“小安。”
　　林安回头，就见苏璟捏着一本已经打开的书。纸页已经有些泛黄了，上面整齐排列着一行又一行字。

　　苏璟道：“这个好像是育儿堂记录孩子信息的册子。”
　　林安心中欢喜，忙上前接过册子。他随便翻看了几页，果见上面详细记录了许多孩子的姓名，年龄，被送到这里的原因……以及，最重要的是，在每个孩子的最后面，都写了这个孩子什么时间被什么家庭收养的信息。

　　二人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又拿了一些可能有用的册子文书后，便离开了这里。和进来一样，他们就近找了堵墙，三两下翻了出去。

　　离开育儿堂没多久，一条河流就出现在二人视野中。林安忙道：“师尊，那有条河，我们去洗洗手吧。”
　　“嗯，去吧。”苏璟道。

　　林安撒开脚，往河边奔去，将双手浸入水里。苏璟不紧不慢地走来，将装着文书册子的包袱放在一边，然后也将手泡在了水中。水很清，但岸边泥土石块颜色暗沉，愈发显得苏璟的手白净。林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下赞叹，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洗着自己的手。

　　直到苏璟的声音响起：“好看吗？”
　　林安呼吸一窒，随即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苏璟没再说什么，只是抬起了一只手。
　　明明是再细微不过的一个动作，可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落入林安眼中便如此地明显。手掌冲破水的束缚，水波笼在其手面上，又被分散，最后无数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的骨节滑落。

　　林安的大脑有些空白，他应该做什么？应该说什么？面前的人是师尊，似乎保持沉默才是他最好的选择。但是，林安还是脱口而出：“好看。”
　　苏璟笑了一声，伸手握住林安的手臂，将他的手从水中捞出，道：“你的手也很好看。”

　　林安涨红了脸。
　　苏璟笑着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继续清洗自己的双手。

　　***

　　回到客栈后，林安和苏璟便开始翻看从育儿堂带来的文书和册子，其中他们着重看了近几年的。近十年里，生活在育儿堂的孩子差不多稳定在两百多的数量。而在育儿堂关门的前三年时间里，育儿堂就收养了三十五个孩子，其中大都是女孩子。

　　苏璟问道：“如何？有什么发现吗？”
　　林安道：“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苏璟道：“哪里不对劲？”
　　林安道：“我们刚才把这个过了一遍，育儿堂收养的孩子大都是女孩子，这个还算正常。”

　　苏璟道：“除了女孩子，还有些孩子被遗弃是因为生了重病或有残疾的。”
　　“我觉得不对劲的点就在这里。”林安道。

　　苏璟看向他。
　　“育儿堂的这种孩子不在少数，但他们几乎都被收养了。嗯……怎么说呢……”林安斟酌道，“这件事听起来很美好，但太美好了反而不真实了。”

　　“你怀疑这些是假的？”苏璟道。
　　林安点头，道：“这类孩子，说难听些，对很多家庭来说是一个累赘。或许真的有家庭愿意收养这种孩子，但我觉得不会那么多。”

　　苏璟道：“这册子是人写的，是可以篡改的。外人其实也很难知道这些孩子的真实状况，所以育儿堂的人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育儿堂这里……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猫腻。”林安道。

　　二人又翻起手中的册子，一家普通的育儿堂，能做到给堂里大部分孩子找到领养家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片刻，林安又道：“师尊，我们仙九峰有专门记录丢失孩子信息的册子吗？”
　　“有的。”苏璟道，“你需要吗？”

　　林安点头，道：“仙九峰和这个地方离得不是很远，如果这个育儿堂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在想，会不会有仙九峰治下丢失的孩子出现在这里过。”
　　苏璟道：“仙九峰每年都会记录丢失孩子的信息，你需要多少年的？”

　　林安想了想，道：“十年以内的吧。”
　　“好。”苏璟道，“我这就让人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