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师尊一见钟情》宴起

42、裴家

　　这三十多年来，胡燕婉确实没再回过离宫，可她没有一日不关注那里的消息。这些年来，她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就是为了给阮盛华和阮明府报仇。

　　如今，终于结束了……

　　胡燕婉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壁瘫软在了地上，她撑了几十年，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真言失灵的原因不止被施者修为高这一条，若是那人意志强大，也可生生压住真言的束缚。

　　直到生命的最后，阮明府都在保护她。

　　***

　　仙盟大会结束后，其他门派的人都各自离去，除了三大门派和仙九峰。他们还要一起赶往离宫，此行自然是要将裴君门一事彻查清楚。

　　离宫出了这样的事，凌烟阁和偃月堂作为另两大门派，自然是有义务参与解决此事。至于仙九峰，因着此事涉及到了胡燕婉，他们便也留了下来。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去了离宫。

　　仍和上次一样，四个门派各派了弟子去裴君门的居所里查。他和何悦俩人住的地方并没有找到什么，一行人又转而去离宫宫主专门处理事务的地方——瑶光居。

　　这次，苏璟让林安去了。因着有了上次的经验，各弟子重点搜寻的便是密室。

　　甫一踏进瑶光居，林安便“咯噔”一下，心里莫名生出些异样。大致逛了一圈后，他愈发觉得眼前房中各种摆设很熟悉。渐渐的，目之所及的摆设与记忆深处那块绢布上重合，一行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林安走向书架，伸手在上面摸索起来。

　　“啪嗒”一声，角落处，一道暗门缓缓开启。

　　众人都顺着声音看向暗门，也有人闻声看向林安。林安的手还放在那上面，见那么多人都看着他，颇有些不自在，便松了手，笑笑，道：“碰巧了。”

　　有人打趣道：“林仙长当真好运气。”
　　林安仍是笑着，并不答话。

　　眼下当务之急是搜查密室，众人也不多言，沿着阶梯入了密室。林安跟在人群后方，脑海中又想起之前在苏璟书房中看到的那张绢布。

　　刚才一踏入这里，他便觉得熟悉。在房里走了一遍后，他几乎可以确定那绢布上的布局图画的就是这个房间，虽然在一些小地方上略有差别，但整体来看是一样的。想到来这里是要寻密室，他又想到了那绢布上格外标注的字迹，便凭着印象在附近摸索了一番，谁曾想竟真的被他摸到了。

　　已入了密室，别人早忙着去各处翻看。林安却心不在焉，师尊他……真的有很多秘密，总觉得在一些地方他对离宫很熟悉，甚至比离宫的人还要熟悉。璇霄丹台的密室，还有离宫宫主工作的地方，他竟然还有一张布局图，甚至连这里的密室在何处都做了标记。

　　看那绢布的颜色和上面的字迹，应该是有些年份了，更何况如今房间的布局和上面的也确实是略有不同。这种地方，几乎都是大物件，更何况这里还有密室，一般来说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轻易改变布局的。若是这样想的话，那这绢布的年份更是不小了。

　　林安甩了甩头，将此事暂时置之脑后，也和其他弟子一起寻找。

　　这密室乍一看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藏些珍宝武器之类的。还有数个宝盒，弟子将其一一打开，里面也不过是些稀罕玩意罢了。

　　林安正搜查着，却听到几声惊呼。他扭头，就看那处散发着光芒，他凑近一看，不禁也倒吸口冷气。他们都是修士，对这宝盒里的东西再熟悉不过，那是一枚灵核。

　　灵核被拿到大厅，此时此刻，众人心中也都有了个大概的猜测。裴君门体内的灵核是阮明府的无疑，那这枚灵核十之八九便是他自己的了。

　　他们又拿了神器来验证，所显示的信息正是裴君门的。

　　***

　　差不多半月后，事情基本上都理清楚了。裴君门和荣幸义自然是被判了死刑，届时二人分别由离宫和凌烟阁来执行。

　　而对于裴君门来说，在死之前，他还需受一道刑——剥皮。

　　这个想法是阮鳞鸿提出来的，他不想裴君门受死时，甚至埋入地下还带着他阿爹的皮，实在是晦气侮辱。更何况，他阿爹临死前受了如此大的罪，裴君门再受一回，也是罪有应得。

　　阮鳞鸿特意去问了谢尘。谢尘作为凌烟阁阁主，自然也懂这法术。

　　谢尘道：“人皮自然是能取下的，但这皮已经在他身上几十年了，几乎算是融为一体了。若是再剥，剥下来的可能也只是七零八碎的皮。”

　　“你能接受吗？阮公子。”谢尘又道。
　　阮鳞鸿犹豫了片刻，道：“能。”

　　之后阮鳞鸿通过苏璟联系了胡燕婉，他知道她年轻时是离宫弟子，又和阮明府自幼一起长大。更何况，胡燕婉还调查了阮明府的死因，她理应知道这些。
　　胡燕婉也能接受。

　　阮鳞鸿又和阮晴烟与何悦说了此事，阮晴烟自然是听他哥哥的。
　　何悦听了他说的话，顿了顿。

　　剥皮，是要活活地剥下来。
　　她握紧手中的东西，指尖微颤，道：“你们做主就好。”

　　***

　　其它三个门派的人陆续踏上返回的路途。

　　一架刚刚使出京华城的马车内，戚云松和戚恩光相对而坐。

　　戚恩光道：“云松，你如何看离宫这件事？”
　　戚云松道：“有些意外，不过还算裴君门识相，没说不该说的。”

　　戚恩光道：“他倒是也有点脑子，他要是说了不该说的，非要闹得个鱼死网破，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他更是不得好死。”
　　戚云松道：“我在想，裴君门一死，离宫换了主人，那个地方如何处置？”

　　“裴君门死了，离宫的宫主便是阮鳞鸿，他这个人……”戚恩光想了想，“不像是能一起合作的人，如何处置还要和谢尘知会一声。”
　　“啧。”戚云松有些不悦。

　　戚恩光道：“那里先消停会儿吧。”
　　戚云松道：“好。”

　　***

　　裴君门受刑前，临倦去见了他。

　　临倦主动问他：“你知道我是裴林客吗？”
　　“知道。”裴君门很坦然。

　　裴君门又问：“你知道为何我明明知道你的身份，还要收你为徒吗？”
　　“我不想知道。”临倦语气冷淡，可眸中已隐隐翻起了黑浪。

　　裴君门笑了，仍自顾自道：“因为我对不起你，所以我想通过这种方式……呃……唔……”

　　他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打住了。因为临倦已扑了上来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裴君门，你别恶心我了。你最对不起的是我的父母，杀人偿命，你唯一能补偿的方式就是去死。”
　　说话时，临倦的身子甚至在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恨意。

　　裴君门又问：“你查了我多少年？”
　　临倦道：“从我父母死的那一天算起，直到现在。你说我查了多少年？”

　　裴君门“咳”了几声，随即竟笑出了声，道：“我和阮明府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们八岁生辰那天晚上，裴家被屠，我成了一个孤儿。而阮明府一家三口，再加上那个胡燕婉，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晚饭。”

　　临倦眼中满是憎恶，道：“那又如何？这也不能成为你杀人的借口。”
　　裴君门又笑了一下，道：“也是……我确实罪大恶极……”

　　临倦狠狠地瞪着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牢内，裴君门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可是我的家人呢，我的爹娘，兄弟姐妹，裴家一百多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谁也回答不了他。

　　杀裴忆安夫妻时，裴君门只有十八岁，还是离宫的弟子。

　　那是裴君门第一次杀人。从裴忆安家里出来后，只觉得世界一片混沌，浑浑噩噩。他想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一路踉踉跄跄，裴君门栽进一个坑里，便那样昏了过去。再醒来已是深夜，寒意彻骨，他想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待着。那时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下意识便往裴家走。这个裴家不是慈宁城的那个家，是出事后收养他的亲戚家。

　　他硬生生走回了裴家，走了好几日，最后蓬头垢面，几乎成了一个乞丐的模样。

　　到了裴家，老祖母见他这个样子，心疼的不得了，问他什么事，他却不说，只一个劲地哭，浑身颤抖地抱着老祖母。

　　老祖母便不问了，只以为他是在离宫那受了什么委屈。

　　老祖母本就喜爱孩子，祖孙二人虽不是亲的，但老祖母也把裴君门当做亲生孙儿看待。特别是因为裴君门幼时经历了那样恐怖的事，老祖母待他甚至比自家的亲孙儿还要好。裴君门是在她膝下长大的，可以说，在裴家，老祖母是他最亲的人了。

　　裴君门在裴家待了几日，每日只是昏天黑地地睡。饿了便起来吃东西，若睡不着也一定要和老祖母在一起，特别黏人。

　　不过半月，裴君门又离开了。再之后，他联合荣幸义，做了一出假死的戏。

　　裴君门牺牲的消息传到裴家，裴家人无论如何也相信不了。虽说最后离宫那送来了一具说是裴君门的尸体。但裴家仍有人不信，尸体面目全非，兴许并不是真的裴君门。

　　裴家人又想到了这几年，裴君门一直说要报仇，但族人皆回应冷淡。他们也不免想着兴许是裴君门假死，去做他的复仇大业了。心中这样想了，便也有意去寻找裴君门的下落。要想找他，便是鬼城，那里埋葬着他的家人。

　　裴家人去那边蹲守，果真碰到了裴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