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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君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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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疑惑着胡燕婉在调查荣幸义什么事,这时,又听胡燕婉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当年你是否有参与到杀害阮明府的事情。你自己说,你有没有做这样的事?”
“有。”荣幸义答道。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胡燕婉的腰似乎塌下来一些,又问道:“阮明府的尸体被你们藏在哪了?”
还没待荣幸义回答,阮鳞鸿已站起身,一脸茫然道:“胡掌门莫不是搞错了?我阿爹好好的呢,他正在栖云院休息呢。”
胡燕婉看向阮鳞鸿,道:“真正的阮明府早已被杀害,而如今这个离宫宫主是个冒牌货。协助冒牌货杀害阮明府的就是荣幸义,也是荣幸义给那个冒牌货做的易皮。”
众人一听“易皮”,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易皮虽是凌烟阁不外传的法术,但外人多少也了解些。易皮可是要将那人的皮整个活剥下来的!若是这样,那真的阮明府竟是遭了如此大的罪!
阮鳞鸿的眼泪一下就冒了出来,他就要冲向荣幸义,却被一旁的临倦拉住:“鳞鸿,等审讯完再说。”
阮鳞鸿作势要挣脱他,临倦手中却加大了力气。
“鳞鸿!鳞鸿!”他站起身,揽住阮鳞鸿的肩膀,“鳞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要冷静。现在事情还没问完,还不能动荣幸义。”
阮鳞鸿呆呆地坐了下来,喃喃道:“阿娘和妹妹该怎么办?”
他猛地站起身:“我去把那个冒牌货抓过来。”
言罢,便离开了座位。
“阮公子。”谢尘喊道,“不必打草惊蛇。我会派弟子守在那里,不会让他逃走的。等我们这边将事情问清楚,再去也不迟。”
临倦追了上去,道:“鳞鸿,回来坐吧,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不会让那个冒牌货逃走的。”
阮鳞鸿这才扭身坐回原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你们是何时何地做的此事?”胡燕婉又问道。
荣幸义回道:“五年前,仙盟大会后阮明府闭关修炼的时候,在璇霄丹台的石洞里。”
胡燕婉道:“那个冒牌货是谁?”
荣幸义道:“裴君门。”
“裴君门……”有人低声念道,“好像在哪听过。”
“这个名字……好熟悉呀……”闻知也喃喃道。
“皇室后人。”林安说了几个词,“鬼城,灭门案。”
闻知睁大了眼:“是他?!”
也有人想了起来,惊道:“这……这个裴君门不是当年裴家被屠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孩子吗?”
“他……他不是在当年离宫一次执行任务时死掉了吗?”
这个问题,自然也不难解答,死了也可以是假死。
荣幸义道:“裴君门是当年裴家灭门案的幸存者。家里上下一百多人皆被杀,只因为他们是皇室后人。他心中有怨恨,便生出了复辟瑄朝的念头,随后在亲友中找人相助。我知道了他的想法,便与他合作。我们规划了许久,将主意打到离宫上。离宫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实力雄厚。而阮明府又是离宫的宫主,若能取代了他,便可顺理成章掌管离宫。”
谢尘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他有这个想法的?”
荣幸义道:“我也是皇室后人。当年瑄朝灭亡后,有一部分皇族改姓为裴,也有一些改姓为荣。”
谢尘道:“你们想做什么?”
荣幸义道:“我们想借离宫的实力复辟瑄朝。”
谢尘道:“只有你们二人吗?”
荣幸义道:“是,许多族人不愿参与到此事上。”
谢尘道:“那你为何要助他?”
荣幸义顿了顿,才道:“裴家被屠后,三大门派各派了弟子去调查,我便是凌烟阁派去的弟子之一。那时我到了裴宅,看到了各种惨状。后来我又负责用‘真言’审讯城里的百姓,他们吐出的真话……都很恶毒……”
有多恶毒,他没说,也没人再问。他话说到此,众人心中也了然。
“那我阿爹呢?”阮鳞鸿红着眼问,“你们将我阿爹的尸体藏在了何处?”
荣幸义没有回答。
“你说啊!”阮鳞鸿突然吼道。
荣幸义没再看他,道:“我们将他挫骨扬灰,将其混着泥沙埋在了他闭关的石洞里。”
阮鳞鸿“扑通”一声跌倒在座位上,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决堤而出。
谢尘道:“若是没什么再问的,那我便派人将裴君门押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下,阮鳞鸿便起身出去。
临倦没再拦着,也起身道:“我和你一起。”
谢尘看向谢丘,谢丘领意,也离开了百花厅。
片刻,阮鳞鸿和临倦便押着裴君门来到百花厅。裴君门身子只穿着寝衣,腰侧有一长条血迹渗出。
“身上怎么还有血?”有人疑道。
“还能怎么回事,看这模样,应该是易皮留下的后遗症。”
到了厅堂中央,阮鳞鸿和临倦猛地一推,直接将裴君门整个推倒在地。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说不出的狼狈。裴君门一瞥,看到旁侧跪着的荣幸义,似乎也是明白发生了何事。他慢慢从地上爬起,不站起来,也不跪着,只坐在原处。
裴君门又扭头看向阮鳞鸿,就见他正恨恨地盯着自己,手脚微微颤抖,似乎在忍着再踹上他一脚的冲动。刚才在卧房,以及来的路上,阮鳞鸿便已对他拳打脚踢,骂骂咧咧了。
人带到,其余人便都退下。可待阮鳞鸿坐回位上,却发现临倦并没有跟上。他扭头一看,就见临倦此刻正站在裴君门身侧。
有人提醒他:“临倦,你还站在那干什么?要审裴君门了。”
临倦不作理会,只慢慢蹲下身子,看着裴君门,问道:“你当真是裴君门?”
裴君门眼神晦暗,盯着临倦的眼睛看,吐出一个字来:“是。”
下一瞬,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临倦竟站起身来,直接朝裴君门心窝上一踹,生生地将他踹仰在地。
“临倦!”饶是阮鳞鸿再恨这个裴君门,竟也没想到临倦竟下如此大的狠手。若是换个身子弱些的人,临倦这一脚岂不是能将人踹死。
裴君门支起手臂,从地上坐起,一咳嗽,唇角竟流出血来。
临倦直起身,像是看一个死人那般瞥了他一眼,随即转身面向谢尘,作揖道:“今日各位掌门都在场,我便说道说道。”
“临倦这个名字并非我本名,我本名为裴林客,也是皇室后人,这不是什么秘密。算起来,我和这个裴君门也算沾亲带故。我五岁时,我父母被杀害,之后没多久我便昏死过去,又在凌烟阁的阵法里待了十几年。我醒来后没几年便拜入离宫,后来又努力修行,便是想借助离宫的力量去查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众人心中已隐约有了猜测。
“裴君门!”临倦声音拔高,又转身看向他,“你告诉在场的人,我父母是不是被你杀的?!”
裴君门抬头看他,道:“是。”
“呵。”临倦笑了,可他面上分明是带着悲怆的,“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裴君门看着他,并不回答。
“三十四年前,四月十七日。”临倦一字一句道,“那天我父母被杀时,我就在现场!”
临倦闭上了双眼,泪珠滑落下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四年前,那时他才五岁,按理说是记不了太多事的,更何况已过去了那么长时间。可他对那段时光仍是刻骨铭心,尤其是他父母遇害的那一日。这么多年来,他自虐般地逼迫自己回忆从前的事,就是怕自己忘记了。
那段时间,裴君门来他家来得很勤。临倦不知道他来找父母有什么事,但他能感觉到父母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来。
他家有一个密道,通过这个密道可以跑到另一座房子。
裴家灭门案的影响实在太大了,皇室后人皆噤若寒蝉,有条件的便在自家住的房里挖了密道,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留个逃生的路。
临倦家亦是如此,他家的密道在床底下。
临倦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他正在午休,却突然被阿娘唤醒。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外面有争吵声,是阿爹和裴君门的。
阿娘似乎很慌张,手忙脚乱地给他穿上衣服,然后将他塞到床底下的密道里。
“阿娘……”临倦趴在床底,有些难受。
“客儿。”阿娘趴在地上,笑着唤他,“客儿和阿爹玩捉迷藏怎么样?你在底下藏着,一会儿让阿爹找你。”
“那阿娘不能告诉阿爹呀!”临倦有些兴奋。
“嗯……”阿娘哽咽着,“阿娘答应你,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阿娘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客儿记住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阿爹说了,你若是被他发现了,他明天就不给你买糖葫芦吃了。”
临倦听话地藏着,直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一时好奇,稍稍探出个脑袋往外看。
然后,他就看到裴君门扑在阿爹阿娘身上,手里拿着刀,一下又一下地砍在他们身上。
阿爹阿娘倒在血泊里。
那是他们留在他心里最后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