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转校生 ...
-
“砰！”重阳街的尽头传来一声巨响。
树叶被这声响振得掉下几片叶子。树上的鸟儿受了惊吓，纷纷煽动翅膀离开。
“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啊？”
“是……枪声吗……听着好像。”声音不自觉染上颤抖。
一阵刺耳带着电流声的广播声传遍了居民区，“请各位居民立即回到家中，不要出门，请社区工作人员尽快疏通人群……”
“什么啊？我才不信嘞。”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趁机溜出人群，他独自一人向尽头走去。
“阿淮！”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
“那不是林志强家的小孩吗？怎么……”他从墙缝看到路中央的人，嘴里嘟嘟囔囔。
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蹲下身子，“阿淮，帮爸爸保护一个秘密，好不好呀？”
“不……我不要！”被唤作“阿淮”的小孩疯狂挣扎，试图从那人手中逃脱。
终是力气悬殊，小孩昏倒在地，脑袋磕在石子路上。鲜血自额角处蔓延，如同藏匿于深处的恶鬼伸出锐利的爪子。
男人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几分钟后，他趴在一堵墙边，瞪圆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后背流下的汗滴打湿了布料，“救，救，救命啊啊啊……”他疯狂地向来的方向爬去，下身逐渐流出一股淡黄色的液体，散发着浓浓的腥味。
男人发觉了他，侧头向他那边看去，舔了舔嘴唇，“看到什么了？”
他摔倒在地，扶着地面向后挪动，“没，没，没！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呃啊！”
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像是地狱中最艳丽的花儿盛开。有几滴溅到那人的额头，再缓缓流下。
男人用洁白手帕拭净了匕首沾上的血红，月亮的光映射在刀片上，显现出一张苍白而诡异的面孔。
他倒在地上，再没起来。
远处传来警车的警报声，回荡在大街小巷中。
男人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小孩，拢了拢风衣，扬起一个轻蔑的笑容，消失在无尽的夜。
…………
闷热的夏天，刚下了一场大雨。此时正是万里无云，烈日当空，一切活物都在避暑，枝头的蝉却还在不知疲倦的鸣叫着。
横斜的枝条掩住了散射而来的阳光，只剩下些细碎斑驳的光影。
“妈？今天就走吗？”林淮垂下眼帘，密密的睫毛在的日光下投射出小片阴影，他摸了摸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小痣。
“对呀，你宋叔叔今天来接我们，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张婕将衣服叠好，统统放进行李箱，“收拾好了吗？他一会儿就来。”
“好了。”
林淮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几棵老树，翠绿欲滴的树叶如同画布上未干涸的绿色颜料，经过光的反射后显得熠熠发光。
张婕接了个电话，是她口中的“宋叔叔”打来的，是让他们带好东西下楼。
今天天气又闷又热。林淮下楼梯时还有些恍惚，步伐虚浮，脚下的青石板像是垫了厚厚的棉花，他甚至差点一个趔趄。
“小婕？”宋兴辉下了车，迈着轻快的步子朝他们走来，“这就是林淮吧，还记得叔叔吗？”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我怎么知道。林淮在心中吐槽，但却一如既往地挂着微笑，“记得，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
“呦呦呦，你看，小伙子真是会说话，人又长得帅，”他扬起手在林淮肩上拍了两下，“不错啊。”
张婕把行李拖进那人的车，道：“宋兴辉，快点！走了！”
“哎哎来了来了，”说着他要去接林淮手上的行李箱，“叔叔来吧。”
林淮本想让开，但实在架不住宋兴辉的热情，“谢谢叔叔。”
“害，客气什么，大家都一块的啦。”他们上了车，宋兴辉拉动引擎，“走了。”
一路上张婕和宋兴辉不停地唠着嗑，谁谁谁现在怎么样了，那个谁又怎么怎么了。
林淮望着窗外。这条路似乎长得没有尽头，沿途的风景不停变幻，他逐渐发困，额前刘海垂下，眼前的路标重叠，头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敲击。他晃晃头，想要从这闷痛感挣脱出来。
……可疼意更甚。他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
一阵突如其来且非常刺耳的传销广播声，将他吵醒。
这地方还有人开店？
想了没一会，他只觉索然无味。打开手机，点开某个单机小游戏，巨大的广告弹窗占了满屏，他凭借多年的经验，准确无误地点击角上极小的“×”。
他总感觉迟早有一天，这广告开发商会被他这种人气得吐血。
游戏里面有各种五彩斑斓的黑色怪物，耀武扬威地镶嵌在游戏关卡框内。他打算酣畅淋漓地玩一把。
屿：在吗
屿：搬家了？
他点开对话框，输了几个字过去：嗯，在车上
-来两把？
-行
打了半局，林淮趁着空隙时间，打开对话框，对方发来一条：
呦，可以啊
他很快给了回复：
过奖过奖
-等着，我一会儿再叫几个兄弟，一块儿啊
-行
打完一局，眼睛酸胀发痛，林淮退出游戏，给那人发了消息
-你们打吧，眼睛疼
-啊？
-好吧好吧
-委屈.jpg
林淮摁熄了屏幕。天空像是被喷了白漆，白色的云几乎是杂乱无章地铺满了整片蓝布。
黑色的车穿过条条错综复杂的道路，因为人多车多，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个小时。
“到地方了，我开车送你们去房子。”
“真是麻烦你了。”张婕冲他笑笑，神情温柔。
“不麻烦不麻烦，别客气，”宋兴辉转过头看她，两人相视而笑，“怎么还跟我客气了。”
林淮收回目光，“谢谢叔叔。”
“哈哈，我都不好意思了，”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对林淮道：“小淮明天别忘了要报道啊，手续都办好了，明天你妈妈陪你去啊。”
林淮这才想起这茬，“知道了。”
“到家了，这边来，行李带上。”
林淮拖出行李箱，看着面前的小洋楼。
房子以黑白灰三个颜色为主色，院子里种着一圈梧桐树，繁茂异常，每棵树的枝条相互交错、掩映着。上面停着许多鸟儿，人来了也赶不走，在那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混合着嘶长的蝉鸣声。
转眼间，林淮站在教学楼的楼梯间，旁边是一个顶着啤酒肚的老师，是黄主任。
“林淮同学，你在这个高二三班啊，我带你去教室，”他扶了下鼻梁处滑落的眼镜，亲切和蔼地笑着，“第一天，要尽快适应环境，我之前看过你的资料，是很好的学生，就是还要稍微努力一下。这边的课比较快，要跟上大家的脚步，好好学，换个地方也是一样的。”
林淮听着他的话，频频点头，“好的老师。”“知道了老师。”
高二三班。
“诶诶，听老鲁说咱们班要转人过来。”男孩把额前头发撩起，拿着本书给自己扇风。
“那我们欢迎一下新人？”另一个人把他手里的书夺过，“快给我，还要用呢。”
“霖哥，”后面的人扶了下眼镜，道：“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啊，啊啊啊。”
“别说，我也慌啊。”关颂霖把刚收回的书打开，翻了两页，“那新转来的咋办？一来就考试啊。”
“那还真惨，老鲁会取消的吧，”张齐从自己桌上又捞了本书，扇了两下，正要再说点什么，教导主任直接走进他们班教室，身后还跟着一个很高的男生。
黄主任话不多说，直接点题，“大家早上好，我们班今年新转来一个同学，大家欢迎欢迎，”他转过头，对身边的林淮道：“自我介绍一下，以后就是高二三班的成员了。”
林淮回了一个微笑，旋即，他扫视了一眼四周，道：“大家好，我叫林淮。”
空气安静了几秒。
台下有人小声问旁边的人：“没了？”
“那老师，我坐哪儿？”
台下：？
“嗯……林淮同学你就先坐那里。”黄主任指了指靠门那个位置，“之后你们班主任再调。”
教室里没有空调，只有风扇苟延残喘地转着，黄主任抹了把汗，“你们都好好学习，给新来的同学看看，别一出去就丢脸。”
台下：“知道了。”
林淮放下书包，支着头看窗外，张齐绕到他桌前，“同学，交个朋友？”他伸出手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我叫张齐。”
身后有人笑他，“琪琪你就别装了，当心吓着新同学。”
张齐：“……”
他很快露出笑容，“哈哈哈，说着玩的，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
“好啊。”林淮拉回思绪，这才抬头，“我叫林淮。”
张齐转移了话题，他问林淮道：“话说朋友你哪转来的啊？”
林淮报了一个他从没听过的学校名。
“哦，哦，”他顿了顿，道：“朋友你不是这边的啊。”
林淮刚想接点什么，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老师打断了他们。
“马上考试了，把心收一收，啊。”还没进教室，老鲁就蹦出这句话。
教室里瞬间哀声一片。几十个哀叹声连成一片，还怪和谐的。
林淮突然想起了上学期临近期末时班里的光景。
“新同学，林淮，以后就是高二三班的一员了，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他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又道：“对了，这次考试林淮同学你是要参加还是……”
“参加。”林淮听到这种问句后，下意识答道，他以为是什么比赛来着。
他今天总是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淮好像听到脑子里齿轮疯狂摩擦转动的声音。
等等，老师刚刚说啥？！
大家都被他搞懵了，张齐戳戳旁边的关颂霖，道：“他刚说啥？”
关颂霖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他说他要参加考试。”
教室里一阵躁动，连老鲁都忍不住问他：“林淮同学，你……真的要参加？”
林淮：“……啊？”
考试？！
可是已经答应了……总不能说“老师其实我是逗你玩的”吧！
怎怎怎么办？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过了半晌，他认命般地吐出几个字，“我参加。”
班里瞬间沸腾，闹得像是要掀了房顶。
班里的人可能要不是因为老鲁在场就已经拿出手机发学校贴吧，标题都想好了，就叫：高二转校生林淮口出狂言参加考试。
杀了我吧。
这是林淮心中唯一的想法。
很快他又迎来二重打击，老鲁摸着胡茬咳了几声，道：“后天就考试，大家都做好准备，好好复习，争取考一个自己满意的成绩。好了，接下来，把昨天我留的题拿出来，我挑着讲，自己订正。”
总算是知道大家刚才为什么用见鬼的眼神看他了。
身后有人敲敲他的椅背，小声道：“同学，看题吗，”说完他放下手，似乎是在回忆林淮刚才的狂妄时刻，“唉，算了。”
不不不不是啊！同学别算了啊！两天时间怎么复习？？？
“同学，借我看看吧，谢谢。”后面的人打开卷子，却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
“来吧来吧，你把凳子搬我这儿来。”他挪了点位置，示意林淮坐这。
“谢谢，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林淮礼貌的朝他打了个招呼，“认识认识。”
“我叫关颂霖，公页颂，雨林霖。来看吧，昨天布置的题，写死我了，超多。”他抱怨道。
林淮想了想，道：“加油吧。”
张齐在旁边“噗”的一下笑了，“霖霖加油。”
老鲁注意到他们这一片的声音，道：“干嘛呢？听课。”
他讲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对他们说：“你们都知道吧，这次是分班考，排名前三十的都在一班，依次往下。”他顿了顿，道：“别给我考最后几个班去了，你们能进好班，我自然是高兴的，要是进的班还不如我们班，你们就等着吧。”
“唉——”大家异口同声的叹气。
张齐幽怨地盯着卷子，道：“一班都是大佬的聚居地，我就别想了。”
老鲁笑了，对他道：“要有信心啊，相信自己，看看人家林淮。”
林淮心中道：老师我不是自愿的。
好吧我是自愿的。
话题就这样又引到了林淮身上。
前排的女生窃窃私语，道：“那帅哥帅是帅，就是脑子不太好……”
“哎有没有可能人家是真的很厉害……”
林淮心说我都听见了，但我是真没那么厉害。
老鲁板着脸让他们安静。
林淮打算下次再也不上课走神了，不然就将会拥有一次超出认知的考试。
放学回了家，林淮拿出今天老鲁发给他的教材书，让他自己看看，不会的就问各科老师。关颂霖把他拉进了他们班的大群和小群。
张婕过来问他，“阿淮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啊？和同学相处的好吗？”
他把书翻开几页，道：“都挺好的。”
“那今天去了学校上课听得懂吗？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听得懂，没说什么，就说让我好好学习。”
“那……行，你写作业吧。”张婕出去了，顺手把他房间的门带上。
林淮呼了口气，随手拿了支黑水笔。
教材他在暑假的时候看过一点，不至于到什么都不会的地步。但也只够及格，这两天还是得再看看，把题目熟悉熟悉。
他把书翻了一遍，看了看手边的卷子，这是老师今天发的作业，题目看了大概，拿着笔打了个草稿。
加油吧。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转校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