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后又遇到病娇》芒果休止符

5、吾命又要休矣

　　偌大的议事厅明明静静，鞭子落在人身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像是呼啸而来的刀锋剑雨，密密麻麻割在他身上。

　　顾行久一口银牙咬碎，一声不吭。
　　那二人将他带回来之后，齐予上前刚对着顾恂风说了两句话，一条长鞭已经甩到了他身上。

　　“跪下！”随着一声厉呵，他已被一股格外霸道的力劲摁在地上。
　　“谷主！”齐予惊声，往前走了一步似想阻拦，但是看到顾恂风的神色之后还是默然退了回去。

　　恍然间已经被抽了好几鞭，衣物的碎屑随着一些血气散在了地上，劲风拂过的地方一片灼热。

　　“从前你娘惯着你，我不管你，把你纵成了这番模样。”顾恂风收了手中的鞭子，怒指着顾行久骂道：“现在落得一身功力尽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

　　他背着手来回踱步：“可现在你若是还不肯改了这顽劣品性，就休怪我不顾父子之情！”
　　说完他将手中鞭子啪地摔在顾行久面前。

　　顾行久白玉般的鼻尖滴了一滴汗水落在鞭子上，他忍着肩膀上撕裂般的疼痛，伸手将鞭子捡了起来，呈在手里：“父亲，我若有错，也应罚当其罪，不知道是我的哪一条罪过，让您这么生气？”

　　“……你觉得我这顿鞭子，是罚重了？”顾恂风横眉一挑：“那你倒是说说，你去丰洛镇酒楼，是想干什么？”
　　“这几日在谷中，我甚少和人来往，这次出去只是想见见人气，买些吃食，实在没有想到您会这么生气。”他语气沉静，若不是话语间有些气喘声，很难听出他方才挨了一顿鞭子。

　　顾恂风冷哼道：“你在酒楼里，没有再次胁迫那名女子？”
　　“……没有。”顾行久有些懵，再次？

　　此时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朱初辰向前站了一步：“谷主，方才酒楼里确实有几个贼人调戏了杜若姑娘，少谷主自己蒙着脸，反而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顾行久难以置信看着她，姑娘，编话本也不是你这样张口就来的，也得有个前情提要埋个伏笔。

　　他抬高了呈在手里的鞭子：“父亲，我从前对杜若姑娘做过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没有什么越矩的行为，更没有串通贼人演什么……英雄救美。”
　　顾恂风见他目光坚定，语气诚恳，竟也生出了几分犹豫。

　　“谷主，叶寻带了几个人站在外头，说要见您。”一个侍卫上前轻声说道。
　　似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顾恂风顿了片刻，终是挥了挥手：“让他进来。”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叶寻一袭墨色窄袖长袍，眼睛上蒙着的黑色锦带系在脑后，手中牵着一根铁链，锁着身后几个跌跌撞撞走着的人，其中一汉子肩膀上还缠着带血的纱布。

　　“谷主。”他低头施礼，声音低醇清和，带着几分恭敬：“这几个便是方才在酒楼调戏杜若姑娘的人，属下已经审问过了，是崇明山的山贼，和少谷主并无关系。”

　　他牵动着手中的铁链，灌入几分内力，顷刻间铁索当啷晃动，紧捆着身后几人甚至有些嵌入了皮肉。

　　那几人挣扎间慌然跪下，一个个脸上满是惊惧之色，连声哭喊道：“小的是崇明山的山贼，不该有眼无珠调戏了杜若姑娘，更不该辱骂绝风谷，放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殿中头重重磕在地上的声响回荡着，顾恂风皱眉看着，在目光触及叶寻眼睛上的锦带时，有些不忍地移开了，动了动唇道：“既然你已经审过了，那我就姑且信他一次。”

　　他复又低头，看到顾行久身上的伤口，面色又几分复杂，但还是缓和了声音对着他道：“你也先起来吧。”

　　顾行久头微垂着，也不看他，手撑着地面，用力之下才发觉全身都已经酸麻，牵动着伤口发出了一声低哼，脚步一个踉跄。
　　转瞬间他已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扶着他站稳。

　　顾行久怔愣着看向身旁的人，这是他第一次离叶寻这么近，他唇角似蕴含着一丝柔和，以至于这张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的脸都变得陌生起来。
　　如果能看见他的眼睛的话，想来也不会是记忆里的阴霾。

　　“好了，其余的事明日再议，行久，你先跟着云长老去竹潇苑，让他看看你身上的毒。”

　　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少谷主，跟我来吧。”
　　鹤发白须老人从椅子上起身，虽柱着一根沉香木制的拐杖，脚步却很轻快，面目随和，经过顾行久身旁时冲他一笑，藏在长眉下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
　　“……一起去吧，让云长老帮你医治眼睛。”顾行久转头，轻声对着叶寻道。

　　一路上顾行久默然走在叶寻身前，时不时担心看着前方的台阶，在他又一次踢开脚下的石块之后，叶寻柔声道：“少谷主无需担心我。”
　　“可……你是如何注意到这些的？”
　　叶寻唇角微扬：“听少谷主的脚步声。”

　　顾行久叹然：“那你又是如何抓到那几个大汉的？”
　　“从少谷主出谷那一刻起，属下就跟着了。”山间清风吹起他鬓边的墨发，拂在脸上，配着他步履间扬在脑后的飘带，显得颇为轻盈。

　　“……”顾行久耳尖微红，那一路和唐霜那些胡诌他也听到了？
　　“下回不要跟着了。”他讷讷道，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竹潇苑深没于雅韵竹林之中，徐风裹挟着淡雅竹香舒人愁绪，宁静之处又带着些清脆鸟鸣，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而在竹潇苑深处，山寒料峭的后崖上却隐藏着一泓天然温泉，氤氲着些许雾气，飘然若仙。

　　此时的顾行久已经褪去了上衣，闭着眼盘腿坐在温泉边上，一身玉白肌肤在月华下泛着光泽，身后的白须老者捻着胡须，微眯着双目给他施针，每刺进一针都要垂目沉思片刻。

　　起初顾行久只觉得浑身犹如浸在温水中，十分惬意，而刺进穴位的银针又极细，几乎难以察觉。

　　渐渐胸腔处开始泛起一股锥心之痛，他忍不住睁开眼，手抚住胸口。再过几针之后他额头已经沁出了些冷汗，面色苍白地颤抖起来。

　　他忍不住低头看去，胸口的肌肤明明一片平整，只在那红莲印记所在位置似有一团火焰在灼烧着，渐渐燃向他五脏六腑。

　　云长老一早察觉了他的异状，却还是神态不变地拿起下一根针：“少谷主可还记得去花月楼前吃了什么？”

　　“不记得……”顾行久强忍着，随着又一根银针刺入，他眉尖一跳，深深蹙起。

　　终于在顾行久痛得几近昏厥之前，老人将手中的针袋卷好，收进了袖中，缓缓开口道：“少谷主身上这毒来的倒是离奇。”

　　“我方才给叶寻看过，他身上的毒是蚀心散无疑了，此毒可致人昏碌痴傻，只因那孩子功力极深，自行封住了六脉，只是伤了眼睛。”他捋了一把胡须道：“可是少谷主中的却不像，他身上只有蚀心散的表状，这内核，倒像是别的毒。”

　　久久沉默着站在他们身后的顾恂风开口道：“那云长老可有办法医治此毒？”他的声音浑厚，莫名让人心安。

　　云长老缓缓摇头，头一次神色有几分凝重起来：“谷主，这毒饶是我这把近百年的老骨头，也是从未见过，目前看来少谷主只是功力尽失和失忆，但就少谷主方才的表现来看，此毒的危害……远远不止这些。”

　　“还请云长老言明。”
　　“少谷主可能，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