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四季景年 ...
-
[零] 光阴流转
十二年前,他说他此生恨一个人彻骨。
宇智波鼬。
七年前,他攥紧那张泛黄的纸,扯的粉碎。
无悲无喜。只是真相比故事还荒谬。
六年前,他吹落剑尖的血,走上和那人一样的路。
『你还可选择……』
『我没得选。』
在你们让他断了来路无法回头时,我就没得选了。
五年前,他们阔别多年的相见。
他眼中有隐隐的惊愕与怒火。
他告诉他。
『我只是,又和你站到了一起。』
三年前,他自血泊中抱起那人。
脸上是可以称之为释然的微笑。
『你可以解脱了。』
宇智波佐助。
在披上黑底红云的斗篷时,他告诉自己。
你从未和他站到一起,你只是追着他的脚步,徒劳而已。
十二年前,他接到一纸命令。
执行与不执行?
不不,他没得选择。
一个月后,弑父杀母。背离叛逃。
对不起。佐助。
五年前,他在意外的时刻见到意外的人。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想,或许这是他们的宿命。
三年前,他倒在纠缠一生的血色之中。
有谁抱紧他,说。
『你可以解脱了。』
他张张嘴,却没有力气开口。
可要知道,陷入了就永世无法脱离。
半个月后,他从黑色梦魇里醒来。
他抚着他的脸,温柔低语。
『忘了过去吧,死过一次的人。』
宇智波鼬。
在如普通人一样靠着回廊看着落了一院的阳光时,他想。
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走上你的结局,无能为力。
***
[壹] 初春
今春的雨来的尤其早,还带着透骨的寒凉。
草木还未及泛绿,灰黄色调暗沉肃杀。
雨丝落到草叶上四下迸溅,氤氲成淡淡的水雾,暧昧的模糊了景色。
佐助斜倚在窗边看着,素白的衣袖被雨打湿,隐在广袖下的手冻出一点青白色。
鼬手中执的伞是悠长古道上唯一的颜色。
那红色浸了雨水愈发的明艳,甚至带了几分妖娆。
一路从仿若黑白水墨的雨景里走出。
那抹红色顿了一顿,伞面向后微微倾斜露出黑色的发和清秀的脸。
扶在窗台上的手抬起摆了摆,带着被注意到的欣喜。
鼬没做任何回应,片刻面孔重新隐没到伞后。
佐助也不在意,淡淡的笑笑顺便拧干衣袖上的水。擦干净手,却还是带着潮湿冰凉的感觉。
坐回桌前,端起白瓷的酒盅抿着,这杯酒喝完,鼬也就该推门进来了。
鼬站在回廊上收了伞,看伞上的水滑落,融入青石板上的水洼里。
微微眯了眼看着,暗红的色泽在眼底铺开……从未被洗净过。
穿着竹叶青色衣衫的侍女迈着细碎的步子,恭谨的接过鼬手里的伞,然后悄悄的退下。
鼬甩落指尖的一点水,像是曾经甩落粘在手上的血一样。
“怎么了?”佐助冲着鼬举杯。这是第二杯,鼬他迟了。
“受伤了还喝酒?我记得嘱咐过他们……”
鼬上前几步伸掌拢住佐助握杯的手,低头喝了剩下的半杯。
辛辣的的味道,刚才在外面沾染的凉意倒是迅速的消散。
“你是不想伤好了。”
从佐助手里拿出酒盅,鼬把手掌贴上那寒凉的手心。
语气还是淡淡的,却已经生气了。
“我赶了半月来见你……”
佐助低了头,反手覆住鼬的手,那是同他一样的温度。
今年的第一次见面。
“哥哥……”佐助双手环过鼬的腰,头靠到鼬胸前“哥哥……”
喃喃的声音像是要挽留住什么。
“换药了。”
小心翼翼的叩门声响起,鼬轻轻挣脱,打开门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
佐助解开衣服,绷带绕过脖颈从胸口缠至腹部。
白色纱布上的血迹晕开,浅浅的红色带着蛊惑的甜腻,像是女子唇上的胭脂,莫名的美好妖冶。
鼬站到佐助身后替他解开系在颈后的结,慢慢把绷带一圈圈解开。
佐助胸前从右上至左下,皮肉翻卷的一道狰狞伤口。
坏死的皮肉泛着死白,新生的肉还没有长好,时不时渗出血水。
佐助坐在椅子上,低头观察着伤口。
“恢复的还算好么……”
说话呼吸间胸膛起伏,带动那纵长的伤口微微扭曲。
“不要乱动。”
鼬拖过矮凳,把盛着着药品用具的托盘放到上面。
在佐助面前半跪下来,雪白的棉布拭过伤口上的液|体。
单手握住细颈长瓶,拇指食指捏住瓶塞微一使力,倾过瓷瓶药粉细细均匀的撒到伤口上。
“咝……”佐助头向后仰倒,身体也紧绷起来去克服伤口上战栗的疼痛。
鼬拿起新的绷带,一手伸到佐助腰后,把绷带一圈圈重新缠好,最后在颈侧系了结。
“今年的初见就是这样,不好的预兆呢。”
起身系好衣带,佐助声音里带点笑。
“早就说过,「晓」的任务并不简单,尤其你的身份……”
声音被从背后环绕过的手遮住,嘴唇接触到冰冷的温度。
“这些事情……你都忘记了。”
佐助从背后抱紧鼬,头枕在他肩上,声音很轻却不容反驳。
“你若一直如此异想天开,今夏真要来不成了。”
鼬看着那张固执倔强的脸,在他耳侧吐出刻薄的言辞。
扳过佐助的肩,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额头抵着额头。双手捧住佐助的脸侧,看着他轻阖了眼。
腰侧的衣服被揪紧,鼬稍微低头,覆上寒凉却柔软的唇。
气息交换唇齿相依,是要去确认什么,还是留住什么。
***
[贰] 夏至
树影摇曳间,沙沙声如低哑的耳语,而鸟鸣在枝叶间清脆传出。
竹筒一下下敲击着,是一种明快的节奏,而水流声,单是听着就感觉凉爽。
廊下有大片的阴影可以乘凉,偶尔有细微的风吹过,悬挂在横梁上的铃悠悠的响。
佐助侧卧在廊下的阴影里,屈肘支起半身闲闲的望着庭院。
左手执了绘着墨竹的扇,却是许久不动一下。
浅青的单衣系的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莹白的胸膛,连着那道丑陋的伤。
听到身后的拉门被轻轻的拉开,他微曲了腿让出过道儿。
有衣摆在眼前晃过,是那种洗的旧旧的白色,安静柔软。衣摆下是更为苍白的脚。
鼬赤着脚,脚掌骨骼分明的瘦削,透过薄薄的皮肤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突然,就有了去触碰的渴望。
鼬把紫檀镂空的茶盘放下,俯身时宽松的衣袖扫过佐助的眼角。
松开手里的扇子,佐助抬手拽住渐渐离开脸颊的衣袖。
“……”鼬笑笑,跪坐下来。然后从佐助手里抽出被捏着的袖摆。
“我刚刚……想起了小时候。”佐助把头枕到鼬的腿上,交付出全部重量。
他这么说着,语气里带着糯糯的柔软幸福。然而仰头望向鼬的眼神,却隐着锋利的光。
鼬低头同佐助对视,淡色的唇单薄秀气,然后抿成凌厉的一线,即使是弯成微笑的弧度。
“你一直长不大呐……那种愚蠢的天真……”
“一直回避着的你,就很理智么?”
佐助也不生气,随口反问了一句。
抬起手,修韧的手指沿着鼬的衣襟向上,指尖能感觉到绣在衣襟边沿的精细刺绣。
描摹着鼬稍微露出领口外的锁骨,佐助笑的危险蛊惑。
鼬把佐助从膝头抱起放到回廊的地板上,翻身双手撑在佐助身侧。
他俯视着佐助罩在阴影中模糊的脸。
“这是你想要的……”鼬压低身体。
“是你让整个夏季如此短暂。”
【1】
……
……
鼬坐起来,把散乱的衣襟整理好,拢拢散了一肩的发拾起丢在一边的发绳绑好。
佐助沉沉的睡着,年轻的脸上是很纯粹的孩子气的单纯。
鼬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
“佐助……”
许多年前的夏季,他时常坐在宇智波家古老的回廊下,抱着佐助玩耍。
身边还有五六只活泼的猫咪。
他有时想,膝上的孩子,也是一只黑色傲娇的猫儿,顽皮撒娇。
晒着太阳睡着的孩子,被阳光镀上金色的光,是宁静圣洁的画。
他把他抱在怀里,闻到阳光的味道触摸到阳光的温度。
他抱住了,整个夏季的灿烂。
后来的后来,他一身血色的离开。
现在的现在,他们的夏,唯有几日。
“对不起……”
是的,对不起。
是我,让我们的夏季,短暂易逝。
***
[叁] 入秋
鼬站在窗前,遥看远山萧疏的爽利。
还有色泽明烈的红叶,明亮到仿佛能燃烧起来。
“今年冬天,大概是来不了了。”
佐助看着鼬临窗的背影,沉默良久,开口。
黑底红云的斗篷,肩上背着长剑,在这里,他第一次这么穿着。
“「晓」的首战,不会拖的太久。”鼬回头,目光平静。
“你若不死,能看到今年的第一场雪。”
“就连叮嘱,你也不肯坦率的说……”佐助弯起眼睛笑了。
上前几步,牢牢的抱住鼬,亲密无间的,很单纯的拥抱。
“我会赶回来同你看雪。”
鼬抬手,拍拍他的背。是家人的安抚与牵挂。
他们,只剩彼此。
作为仇人,恋人,家人……生命中所有的所有,都是彼此。
毁家灭族背师弃友……毁灭了一切,铸成苍凉的『背叛』
使「晓」信任的背叛。
“我恨木叶,恨晓,恨暗谍的身份,恨你……宇智波鼬。”
佐助趴在鼬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肩窝里。
“我也恨我自己……”
鼬抱住佐助,他背上的剑硌的手臂有些疼,却依旧紧紧的抱住。
“我们到死都在恨着。佐助。”鼬摸着佐助的头发,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重伤濒死,重生,隐瞒了所有人隐居,每年和佐助的四次见面。
在彼此身上倾注了所有的感情,包括眷恋与憎恶。
就这样活着。
那么,走往同样归宿的佐助,你也是如此的。
***
[肆] 寒冬
入冬的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唯有风雪,却无归人。
鼬独自坐在二楼的窗边,没有开窗。
隔着窗纸看着旋转下坠的影子,桌上小小的铜炉,煮酒。
自斟自酌,清醒安静。
他有些高兴,因为佐助彻底的解脱。
端起最后一杯酒,推开窗子,松手……
白玉的酒杯融入屋外茫茫的白色中,在即将落地时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只有一杯酒?果然不会为我哭么……”
黑发单衣的少年赤足站在雪里,举杯喝了剩下的残酒,看着鼬道。
声音清朗,神色愉快,就算身上的白色单衣破破烂烂,脸上还有着血痕。
鼬少有的,硬生生的愣在窗边。看着空无人影的庭院。
“世上,没有宇智波佐助了。”冰冷的手从背后抱住他。
“木叶和「晓」正面交锋,所以不需要我了,他们说,你可以死了……”
“所以,宇智波佐助,死掉了。”
佐助贴在鼬的背,声音里慢慢带上颤抖“哥哥……”
转过身,鼬吻去他眼角的水光。
“那就和我一起,在这座坟墓里……”鼬轻声耳语。
“同衿同穴。”
在这座庭院里,看四季流转,生生世世。
***
[終] 故纸陈墨
木叶五六年
宇智波族密谋叛变,责成宇智波鼬清除隐患,并借此进入晓成为暗谍。
木叶六二年
音忍崛起,责成宇智波佐助背叛入音忍成为木叶暗谍。
木叶六五年
音忍消亡。
宇智波鼬于任务中牺牲,享年21岁。
宇智波佐助接手其任务。
木叶六八年冬
晓消亡。木叶独尊。
宇智波佐助于任务中牺牲,享年19岁。
宇智波
在最后一支血脉消失时,永远的背负了
『背叛』之名。
***
[零]
曾经,有两个孩子,用最繁盛的年华,书写了沉默的历史。
而一切的一切,
在木叶一二八年
那远离尘嚣的宁静庭院
彼此的怀抱里,
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