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渣攻打脸日常[快穿]》汽水小子

18、回忆

　　海浪无言。

　　沈星收起那些缥缈虚幻的回忆，视线在灵嫣身上聚焦，凝成一道星点。

　　灵嫣头上的粉红好感值骤降一半，之前被打碎的冰冷面具又重新贴合将她组装——沈星明白，接下来的这个回答也许会决定她攻略的生死之局。

　　“我有一个朋友叫‘沈小哈’。”沈星惘然，“她有一个想陪伴一生的人，那个人叫‘灵含之’。她们几乎一起长大，沈小哈浪浪荡荡不顾正业，她很喜欢灵含之，但是灵含之很优秀，是让人望尘莫及的优秀，像雅拉雪山上的铃兰。”

　　“她什么都会，也什么都能做好，但沈小哈却什么都做不好。她喜欢灵含之却极度自卑，而且更过分的是她还试图用叛逆和厌世来掩盖这一点。灵含之做了很多很多救赎她的好事，可是沈小哈却做了太多混蛋的坏事。她真的，很坏。”

　　海鸥在椰子树上鸣叫，山林中似乎有野狼叫声回响。

　　“她害怕别人靠近的每一步，甚至还举着刀，划伤灵含之每一次想拥抱她的心脏。沈小哈真的很后悔，她真的，特别后悔。”沈星不说话了，石洞里只能听到滴水静谧和蝙蝠挥动翅膀。

　　“她自暴自弃地想让灵含之失望，然后她就会离去了。但是灵含之从不失望，她像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爱沈小哈的人了。沈小哈从没想过，哪怕被父母和全世界抛弃，但世上仍然会有一个人，会不拿任何盾牌，只是全身赤i裸地走向她，用体温将她融化。”

　　沈星把晒得半干的外套罩在灵嫣身上，自己只着黑色紧带内衣。海风袭人，天气骤降浑身冰凉，她握紧灵嫣的手。

　　“爱上灵含之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她是上帝给予沈小哈整个人生全部的光。于是沈小哈改变了，她考上了名校，赚到了第一笔钱，她约灵含之喝奶茶，咬着吸管想，她要出人头地，要攒到最多的礼物告诉灵含之她爱她。她想和她结婚，而她清楚地知道灵含之也对她有着同样的感觉。”

　　“再次约会那天是圣诞节，沈小哈没攒够钱，但她想买瓶香水当做礼物。去商场的路上她看到一个身影在空中翻滚像白色的雪花撒了番茄酱，那个熟悉的身影重重砸在地上，她在血肉模糊中找到了灵含之的泪痣。她被撞得扭曲的胳膊上紧握着一个戒指和表白信。”

　　山洞里人迹沓至，沈星打亮一块火石，把滴水的外套烤干。

　　她把火石向灵嫣那边推过去，自己的脸和神情隐藏在暗处。

　　“她没有勇气打开那封信。沈小哈，她是个懦夫。”沈星的牙齿磨得生疼，血从唇角被咬破流出，她反手抹在石墙上，“三年后她才打开。那封信上灵含之说——”

　　“沈小哈，我等不及你学着来找我，我想先要靠近你。”

　　“我们做恋人好吗？”

　　三年。

　　沈星说出这些话几乎耗尽了所有气力。

　　灵嫣适时转过头，她假装听不到沈星在哭，尽管那声音经过隐忍只是闷在胸腔喉头，没有哭嚎，只是泣血。

　　半小时后。

　　“我没事了。”洞口外有荒狼嚎叫，沈星熄灭了火石，洞内重回一片寂静。

　　“那个朋友，沈小哈，是你。”灵嫣没用疑问句，这是个陈述句。

　　“是。”

　　大约又噤若寒蝉了一刻钟时光，她恢复了往日混不吝的模样，朝着灵嫣眉毛一挑，笑得痞气又坦然，后仰的下巴十分全然展现出纨绔形象，“你不要介意啊，说实在的这年头，谁还没有个白月光呢？”

　　灵嫣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

　　她低下头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忙着与内心忍不住的小小失落做斗争，因此也没能留意到沈星长久望向她眼里的泪光。

　　在泪水落下的前一秒，沈星用手背将其擦拭干净，然后将脸长久扭向黑暗。

　　有一句话她没来得及说。

　　含之，上辈子你说想先要靠近我；这辈子，我一定要赶在你之前，主动拉住你。

　　***

　　比娱乐消息更来得迅速的是沈星的讣告。

　　巴厘岛八级海啸退去，一片废墟残骸，沈星灵嫣所处的酒店没有任何人员生还迹象。

　　前阵热度降低的旅行综艺突然冲霸人们视野。

　　之前嘲笑沈星灵嫣耍大牌的粉丝们默默删除了自己的评论。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指向一个问题——沈星灵嫣，是生是死？她们到底在哪里？

　　***

　　林涵风的游艇在大风中肆虐，在船上一同所在船舷紧裹衣衫抗击冷风的还有萧翰音。

　　两个双A大少无惧海风，在夜色氤氲中看船在浪中起起落落。

　　“还能找到吗？”萧翰音一身打捞渔衣，站在船头俊眉皱成了川字型，“我承认她很有天分，她是个成功的剧作家、演员和未婚妻，以及……”他抿嘴。

　　沈星消失已有二十多时日，随着她“烟消玉损”，沈星过去以匿名身份收割白家产业、完成沈家商业版图事业重构的事迹逐渐浮上水面——这几件事拼在一起几乎震惊了整个商界。

　　“……以及商业奇才。”萧翰音穆然，“虽然不知道她之前为什么隐藏实力，但是我的确被她的天赋所震撼。我开始理解你了。”

　　他望向林涵风，她今年三十六，裹紧风衣站在角柱旁，手握栏杆，执着地望向远处。

　　黑云压城城欲摧，林涵风在期待着甲光向日金鳞开——她期待沈星就是脚踏祥云手握金枪的哪吒天子，带着完好无损的自己和灵嫣从天而降。

　　“巴厘岛海啸无人生还。”远处海浪声响渐长，萧翰音语气加重，混着雷雨闪电，“地壳运动仍不稳定，况且周边火山群众多，夜晚航行会发生什么风险谁都说不准。是，她真的很优秀，也对晶润品牌起死复生起了重大推动作用，但是商场归商场，你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不顾来……”

　　“那你为什么来？”林涵风转身，拉上锁链的风衣被海风吹散，游艇碰上暗礁，整个船身倾斜，巨大响动让他们两人颠簸前进。

　　林涵风撞进萧翰音怀里。

　　“抱歉。”她推开这个比自己小十岁且同是Alpha的青梅竹马，“外面风大，先回去坐吧。”

　　但萧翰音紧紧锢住林涵风的双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一把将她纳入怀里。

　　电闪雷鸣，海涛翻滚，微小船只在偌大海洋起伏面上翻滚跳跃。

　　惊雷劈在游艇身旁海域，差点将船舷劈焦。

　　“快回船内！暴风雨来了！快回船内！”船员不断在暴雨中喊叫，林涵风奋力推开萧翰音的禁i锢，但他的身躯比桅杆还要挺直，拥抱比风帆还要庞大。

　　“你干什么！想死吗？”林涵风抬起高跟使劲踩进萧翰音前脚。萧翰音臼齿咬得咬肌青筋暴起，却依然不动分毫。

　　“我想死。我想抱着你一起死。”萧翰音精心抓过的发型被暴雨打湿趴在额前，过长忘记去修剪的刘海挂在眼尾像嗜血吐墨的泪痕，“林涵风，二十年了，你为什么从来就不考虑一下我呢？”

　　他一字一句，像在泣血。

　　“这里渔船都撤了，全世界都知道这片海域近期无人生还，你偏要不顾姓名去找。你有没有一丝一毫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自己想死，可以，你想为沈星去死，可以！”萧翰音发狂，声音被雨打湿闷在胸腔，是林涵风刚好可以听到的位置，她听见心脏的跳动和他体内悲愤的鼓点，“涵风，可是你为她去死，我心疼。”

　　“我也可以为你去死，可是这一点，你知道吗？”

　　林涵风不再挣扎。

　　船外暴雨肆虐，成片咸湿海浪涌上夹板，沈星的高跟鞋打滑，萧翰音也站不住脚。

　　可是萧翰音却突然放开了拥抱。

　　“我猜你知道，你一直知道。在我们二十年从小到大的相处和纠缠中，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可以为你做到什么地步？”林涵风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她太了解彼此了，萧翰音声音在笑，但眼睛深处哭得生疼，“可是你不在乎。”

　　“你不在乎。”萧翰音声音的笑纹越笑越深，“你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

　　当爱变成了恨，恨变成了呢喃，呢喃消散在风中，爱却如刀刻在心里。

　　刀印裹着泪水和风沙永不愈合，让人只能逐渐熟悉这痛苦，然后在习惯中选择遗忘。

　　“翰音，我以前告诉过你很多次了。”林涵风走向他，“我是Alpha，你也是Alpha，Alpha和Alpha之间没有结果的。这是天注定的事。”

　　“我告诉你个秘密。”萧翰音退步，林涵风向前走几步，他就退后几步，“沈星原先并不是Alpha。”

　　“……什么？”

　　“沈星刚出生时是Beta，她当时检测的那家公司就在我家产业下。在她向灵嫣惊世骇俗求婚的那个发布会前，林涵风。”萧翰音的表情被雨盖遮住，“她是Beta。”

　　“Beta怎么变成Alpha的我不知道，就如同她后来怎么称霸称王的那些‘神棍’小技巧，我佩服，但我不在乎。只是。”萧翰音笑得难看，“她都有勇气和Omega求婚标记——她，一个黑历史众多风评最差的Beta。”

　　“Alpha也能和Alpha在一起，只是世俗不允许。你知道的，林涵风，你只是太在意大家的看法。你只是不想成为上流社会惊世骇俗的饭后谈资罢了。”萧翰音不笑了，“你的面子太值钱，我配不起。”

　　“翰音！”林涵风觉得大事不妙，想向前抓住退后的他。

　　“林涵风。”萧翰音任她抓住，两人贴身近搏，共享彼此鼻息，“你享受着我的追逐和暧昧，却惧怕世俗的眼光和评论。你呀——”他低下头，用一米八的身高去找脖下之人的呓语，为她下了最后的审判，“你是懦夫，我看不起你。”

　　“从今天起，我放弃你了。”

　　海浪涛涛，暴风雨停了，太阳从阴云里探出视角，晨雾消散。

　　林涵风的视野更清晰了，可她却再也看不到萧翰音了。

　　***

　　“你怎么了？”阳光普照，灵嫣看着沈星挥动背肌砍树做木筏，但身影却突然一滞。

　　说实在的，她本可以从系统里随便拿出一个汽艇或是天外飞机UFO的玩意儿，甚至跟哆啦A梦似的掏出任意门（她还真有）从这座无人荒岛瞬间穿梭到现代社会，但她没敢。

　　毕竟自己在林涵风一人面前是神婆形象就够了，在一无所知的灵嫣面前摆范儿真的就该上演真人版人设OOC了，她不确定灵嫣能受得了这个——她们又不是在演什么玄幻世界爱情漂流剧。

　　“没事。”沈星关闭面前的世界监视弹窗。

　　这个世界的进度线离崩塌还有40%，她要加快速度了。

　　她一边砍树一边分心走神。刚才查看岛屿周围地形图时，她一不留神看到角落海岸里一艘游艇正乘风破浪。

　　这个百死一生的时间点、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岛地，周围没矿没渔没山脉，谁命大了想探险？

　　本以为是一帮志比天高的小年轻，却不想放大监控弹窗正好看见这个世界的两个老熟人情散当场。

　　她瞬间就知道世界线是怎么崩塌的了。

　　好家伙，林涵风和萧翰音两个顶呱呱壮实的Alpha，在原世界除青梅竹马就再无相交之处了，本该平平淡淡过完一生，林涵风会在三十六岁那年迎娶联姻Omega，萧翰音则在林涵风结婚生子之后与一个Beta共度余生。

　　但是这俩货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虽然沈星已经征服了系统，成为理论上的虚拟世界第一人，但当与任务无关的剧情发生改变（尤其是毫不相关的配角感情线发生重大变化），世界崩塌进程就会急速加剧。

　　归其原因，是系统的庞大AI数据修复能力。

　　不同世界组成世界集，而沈星所处的子世界只是集合中的一个微小部分。这些子世界同时运作，人物剧情错综复杂往复交错，形成无数种方程解法。

　　系统除了要在子世界内提供人物和通关工具，更主要的任务是不要让这指数倍的数据核算错误，相互打架，否则会对整个世界集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最终甚至会引发像黑洞一样的世界崩塌。

　　饶是沈星再聪明，她也是人脑子，不是计算机。

　　干掉系统，获得了自由度，但也同时斩获了巨大风险。

　　沈星之前一直行走在自己攻略灵嫣的道路之上，到现在才发现世界快崩了。

　　她气的火冒三丈，放下组装到一半的木筏：“这俩货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旧情复燃的？”

　　等她查完前因后果，看完所有录像，最终无奈瘫倒在棕榈树下。

　　“行吧，竟然是因为我吃了醋。”沈星长叹一口气，看着世界崩塌率从40%降到39%，翻了个白眼，“原来这人太有魅力，也不行。”

　　她背对着灵嫣，将砍下的树枝和绳结三下五除二放在岩石背面，手指一碾，一个木筏被迅速组装。

　　沈星撕下自己的衣服作为风帆。

　　她回头对灵嫣在阳光下灿笑：“走吧，我们回家。”

　　***

　　沈星回来了。

　　沈母哭红的眼又被哭红了。

　　在媒体一窝蜂涌入之前，沈星先给旅游综艺的执行导演打了个报平安电话，她大概知道她和灵嫣消失那段时日里对方搞得幺蛾子，但她决定日后再清算。

　　此刻算是“劫后余生”，她既往不咎。

　　现世的一切温暖而引人入怀，到处散发着家居亲和的味道。

　　然而——

　　苍茫大海上，狂风骤雨隔绝一切通讯信号。

　　林涵风和萧翰音还在冷战，她们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同时想着：“好冷，好饿，好累。沈星到底在哪？想回家。”

　　沈星热水洗净，双腿翘脚躺在沈家庄园柔软大床上，看着凌空系统显示器里两人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模样，咬牙翘起嘴角。

　　“让你们毁我世界线。冷啊？先漂着吧。”

　　不要惹怒打败过系统的女人，她生气起来真的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