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我韶光千般色》缘戏

38、此血溅泠水

　　有凤离的「雨缘桃门」襄助之后，魏澜去哪里都方便了许多。

　　凤离花了两日走遍西京城，将每一处地方都记录在了灵能里，魏澜只需说一声，「雨缘桃门」立马就能带着他抵达目的地。

　　并且魏澜发现，不止是定位地点，甚至连距离不算太远的人，也可以进行定点瞬移。
　　只需要用手接触记录一下。

　　魏澜：“好弟弟，哥哥爱你一辈子。”
　　凤离：“呃。”

　　他几乎漠然看着魏澜拽着他的手把路过的人都摸了一边，那些大臣官员神色微妙的看着他，凤离笑都笑不出来。
　　他娘的，怎么才能解释他不是个变态。

　　魏澜乐得不行，连着前几日的坏心情也好了不少。

　　另一边，云韶光和云涣似乎进入了冷战，

　　不同于魏澜与凤离的和谐相处，云韶光已经疏远云涣很久了，而云涣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云韶光。

　　他们似乎的确感情破裂了。云韶光近乎冷漠地想，莫非从始至终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云涣不再跟他黏在一起，白天的时候一直呆在宫里哪也不去当个合格的“男宠”，晚上陪云韶光住在昭华殿，却又不在一间房里。

　　云韶光几次与人商讨政务的时候云涣基本都在场，那抹月白只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研磨铺纸，一个眼神都不曾分予他们。

　　云韶光每次都憋着股怒气，想拽着云涣的领子质问他。
　　——可是，没有意义啊。

　　般若面具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齐安帝似乎又回到了怨气滔天的十六岁。

　　而舞雩阁中又传来预言：
　　江山将倾，国土易主。

　　魏澜直接把预言压下，急急忙忙又带着凤离进宫去找云韶光。

　　“陛下！”魏澜一进门就看见支着脑袋坐在窗前看书的云韶光，对方听见声响之后转头淡淡投来注视，从鼻腔里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嗯？”

　　凤离站在一边当个背景板，魏澜说：“朝阳长公主说，大齐要亡。”

　　魏澜相当直白，凤离都忍不住侧目，哪有这么对天子说你家要亡了的。

　　不过云韶光也不在意，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讥笑道：“不知皇姐可说我会怎么死吗？”

　　魏澜沉默，坦白说：“公主说陛下会……自戕而亡。”

　　“自戕。”云韶光重复念了一遍，“是吗，死得很轻松啊，居然不是跟皇兄他们死得一样。”
　　他笑了下：“那你呢魏卿，你会怎么样？”

　　魏澜如实回答：“公主只预言到了陛下和大齐。”

　　“哦——”云韶光漫不经心地合起书，撑着桌案站了起来，漂亮的桃花目弯了弯，冲着凤离扬了扬下巴：“凤卿，帮孤把云涣叫来。”

　　凤离拱手瞬移消失在原地，云韶光对魏澜说：“云鱼烟的预言虽有局限，但都是顺应天道意志。大齐将亡已是定局，魏卿——你怎么想的呢？”

　　魏澜勾唇微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与大齐共存亡。”

　　云韶光：“可怜你一代文曲星栽在了我手上。”

　　“陛下，”魏澜摇头，并不赞同他这个说法：“我与同尘都是心甘情愿为陛下驱使的。若不是陛下接纳了异象师入朝为官，我们两个青城小民，纵使有再大的抱负，这辈子也都会因为异象师的身份永远无法出人头地。”

　　“风光一时，葬送一世，也心甘情愿吗？”

　　“我们签下灵之契的时候就已经向天道发过誓了，灵魂永远归属陛下，也永远只效忠于陛下。”

　　云韶光笑起来，语气轻飘飘的温柔：“我只有你们俩可以相信啦。”他轻轻阖目，“就连云涣……也没有那么爱我吧。”

　　魏澜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就想跑。
　　他会不会知道的太多了。
　　陛下快住嘴，臣不想听你的恋爱历程。

　　不过，“陛下为何会觉得云先生不爱你？”

　　云韶光睁开眸子，鎏金瞳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总会知道的。”

　　魏澜摸摸鼻尖，心想他没那么想知道。

　　-
　　晋王，薨。死于西京内的泠水江。

　　遗体是凤离发现的。
　　他奉命去找云涣，但是「雨缘桃门」忽然不稳定了一下，然后就没能瞬移到云涣身边，而是他的附近。

　　结果他没想到，这个附近居然在视线可及处有一个躺在水岸边身穿锦衣华服的人，那袍子上的纹样是晋王府的标识。
　　凤离联想了一下此前皇室族人接连暴毙的事情，心底咯噔一下，凑近一看，果真是已经去世多时的云祀江。

　　他直接又瞬移回了昭华殿，顾不得灵能为什么会忽然恢复，迎着云韶光他们疑惑的目光，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禀报出来。

　　云韶光听完之后居然笑了声：“水边……”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语调慢悠悠地，“祀江祀江，祭祀泠水江，真有意思。魏卿，还要辛苦你了，晋王死在云氏皇陵边上，估计口诛笔伐还会更多，实在不行，你就别管这件事了。”
　　让大齐自己灭了，然后新政上位，说不定百姓还能少受点苦。

　　大齐的根基腐败是先帝那一代就开始的事情了，仅仅只是因为他这个暴君死了就亡国，那就证明大齐早就无药可救了。

　　何人可堪大任？
　　异象师并不是万能的。

　　魏澜顿了顿，“尊重职务，从我做起。”

　　很有觉悟。
　　云韶光意思意思羞愧低头。
　　“魏卿辛苦。”

　　“应该的应该的。”

　　魏澜跟着凤离走了，云韶光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往御花园去。

　　云涣果真在这里。

　　“哥哥怎么做到把凤离引去皇陵的？”云韶光靠在树边望着云涣，笑盈盈地：“下一个死的就是朝华长公主了吧？为什么不杀我呢，明明我才是最罪恶的存在。”

　　云涣手上还编着桃花环，粉红与绯红的花朵挤在一起，在他灵巧的手指下逐渐成型。
　　“我以为陛下要憋一辈子不来质问我。”

　　他说的是实话，云韶光也的确这样想过，可是今天魏澜带给他的预言又使他改变了态度。
　　既然他注定在不久之后死去，为什么不趁着这点时间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呢？

　　“我只是不明白，你的恨是什么。”

　　云韶光今天没穿蝉不知雪，一身明媚的红裳格外张扬夺目。他解开腰间的束带，微笑着一步步走向他：
　　“想要我吗？旁边就是落棠殿。”

　　云涣把花环戴在云韶光的头上，将他抱了起来。
　　“你会后悔吗。”

　　“或许吧。”

　　花枝挡住了大片风光，云涣却没有依照云韶光的想法走进落棠殿。
　　他带着云韶光留在了御花园的角落里，将他抵在建设来只是为了美观的红木墙上，顶着后者惊愕的目光一边动作一边徐徐道来。

　　“我其实姓风，叫风无黎，户籍上写得是云涣罢了。”云涣、风无黎抬头吻了吻他颤抖的唇瓣，淡淡漾开一个笑：“我的祖上是谢清的妹妹，也就是你们云氏先祖背叛了的那个挚友的妹妹。”

　　他说着话，然后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云韶光紧紧攀住风无黎的肩膀，盛满水雾的金眸中尽是惶然无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涣这个名字，取自‘涣然冰释’，意思是恩怨到了我这一代就会结束了；冠以‘云’姓，是为了记得我们的仇该找谁报。”
　　“阿晟也不是我的表弟，他是我的孪生弟弟，只是生来体弱，显得很小。”

　　风无黎抱着他又往上颠了颠，云韶光哽咽着轻叫一声，然后用牙齿咬住下唇，颤抖着的腿白似新雪，淋漓着水光，搭着一角红裳，又欲又美。

　　“虽然是要报那背叛、杀害与挫骨扬灰的仇。”
　　“可是，韶光，百年来，只有你一个人受苦了。”
　　“我最心爱的你。”
　　“所以我决定只解决其他人。”

　　接下来不知道触碰到了哪里，惹得云韶光忍不住啜泣起来，指尖轻轻抓挠过他的后背，哭得满面泪痕：“别……停下、停下来……”

　　“别停下？”风无黎暧昧地笑了声，力道更重，逼出云韶光短促的尖叫与崩溃的哭音，架牢了云韶光软下来的身子，将他微微张开的红唇吻住，把他的声音都堵了回去，只管着唇齿相依。

　　云韶光脑中昏沉，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滑腻的舌强势地抢走他口中的空气，酸胀与欢愉同时席卷而来，他只能将眼泪掉得更凶，眼角红痣艳的滴血，手上也渐渐有些卸力，快要搂不住风无黎。

　　禁忌又伤风败俗，可怜又楚楚动人。

　　树影摇曳，香风缱绻。
　　戴着桃花的仙子被恶鬼欺负的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