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反派重生后》快然

7、前行

　　火光虽明亮，却照不破雾气，前方依旧是一片未知。

　　好在路上除了积雪也没有多少阻碍。

　　萧漠推着轮椅，叶无双在前面举着火把领路，一行人悄然而迅速。

　　猝然，叶无双停下了。

　　他尚未开口，萧漠已经瞥见了不远处的灯笼。

　　怪了，她这火把都能被雾气罩住，那暗淡的灯笼为何能传出这么远的光？

　　缇丝小小地尖叫了一声，缩在萧漠身后一动不敢动。

　　其余几人也屏息凝神，静静盯着那灯笼晃晃悠悠，步步靠近。

　　当——

　　悠扬的钟声自灯笼那散开，阵阵寒意仿佛敲到了骨髓上。

　　连萧漠也一个激灵，有些背后发毛。缇丝更是抖如糠筛。

　　萧漠思索不过一秒，边退边说：“快走——”

　　当——

　　叶无双反应很快，立即随着萧漠转身，火光照亮了她们来时的脚印——

　　暗了下来。

　　火炬上的火苗暗淡无光，眨眼之后，完全消失。

　　“哥，给。”

　　萧慕诚随即掏出火柴盒，又擦亮一根火柴。

　　“龙神盛宴——”

　　一个沙哑苍凉的声音悠悠传开，火苗再度消失了。

　　萧漠目光流转一周，赫然发现，那灯笼亮了许多，映出一个朦朦胧胧的黑影。

　　是它吸走了我们的火？

　　不及她细想，那声音继续道：“即将开场。闲杂人等，速速回家——”

　　紧接着，又是“当”的一声。

　　缇丝捂着耳朵，焦急道：“姐姐，他说什么？”

　　龙神是恶龙对自己的尊称，他的盛宴，自然是吃东西了。

　　听上去，好像是让这群野猪来吃他们的样子……

　　萧漠弯了弯唇：“没什么。”

　　她抓紧轮椅，在咯吱咯吱的碾雪声中迅速转了个方向，对准一间亮着烛光的屋子：“去那屋里躲躲。”

　　话音刚落，她与窗边的黑影视线交错。

　　那是个干瘦的老头子，一头银发油光发亮，梳成大背头，一丝不苟。

　　对方冷冷地瞪着她，倒不是警戒，单纯地嫌恶罢了。

　　萧漠咬了下舌尖，对缇丝维持着笑容：“你去吧。”

　　“啊？我？”

　　“嗯。”

　　缇丝有些害怕，往后看了眼，显然那个提着红灯笼的黑斗篷更可怕，旋即小跑而去。

　　老管家看见贵族的小姐，果然脸色一变。

　　但他并没开门，而是又喊来了一个妇人。

　　见到那妇人脖子上的大宝石萧漠就有种不详感，果然，面对求救的格林小姐，对方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死远点，泥巴地里的小兔崽子。”

　　缇丝冻在了那。

　　萧漠没那么多时间，看了萧慕诚一眼。

　　不用开口，萧慕诚也立即跑到窗前。

　　他和贵妇人的交流时间比缇丝长几秒，贵妇人皱眉盯着他。

　　这神情持续了几秒，她露出犬齿交错的笑容：“哪来的王八羔子，少骗人了！萧家哪有什么萧慕诚？”

　　“夫人，我——”

　　萧慕诚还欲解释，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

　　回头，只见萧漠微笑着，整张脸沐浴在橘红的火光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气息。

　　她慢条斯理地在窗沿边按灭了火柴，漫不经心道：“要么，请我们进去。要么，你们滚出来。”

　　屋内设施和刚刚那间屋子差不多，烈焰升腾，十分温暖。

　　她扫了一眼三人。

　　一个年老的管家，一个没力气的贵妇，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

　　“谢谢您愿意收留我们……”

　　萧漠挂起微笑，拿起一旁的纸巾，搓成两个纸球，塞进师尊耳里。

　　管家厌烦地看向窗外，男人嫌恶地拿起报纸。

　　她将轮椅慢慢推到角落，猛然掀起桌布。

　　一桌的餐盘刀叉砸向管家与妇人，白布盖住他们的头。

　　她一手抡起椅子，砸中男人的脑袋，鲜血迸溅。

　　另一手抄起花瓶，砸向管家，再用砸碎的花瓶插进妇人大腿。

　　“啊！！”

　　女人的尖叫像能刺穿屋顶。

　　萧漠拍了拍手，瞥了眼身后的三个小朋友：“把他们丢出去。”

　　寂静。

　　“听不懂话？”

　　“不用这样吧……”萧慕诚勉强笑道，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马上深深低头。

　　“黑斗篷越来越多了。”缇丝也点点头，攥紧了袖口的蕾丝：“离开魔狱后再报复他们吧，姐姐……”

　　萧漠哑然失笑：“我不是为了报复谁，缇丝。”

　　她一脚踢开桌子。

　　吱——

　　桌腿与木板急速摩擦，滑开一米，渐渐露出脑袋，脖子，胸口，腰腹……

　　小女孩茫然地望着她们，躺在一滩暗红的血液中。

　　“他们杀了不该杀的人，待会就有黑斗篷穿墙而过来杀他们，多半也会带上住在这房里的我们。我不确定那黑斗篷找的是人还是房子，但如果是人，我们现在把他们丢出去，待会就没我们的事了。”

　　萧漠蹲下，合上女孩的双眼。

　　缇丝站在原地，咬着手指。

　　叶无双抓住了贵妇的肩。

　　一度痛昏的女人再度“啊”了起来，慌忙辩解：“那是老爷和杰尔夫干的啊！不关我的事！我不是凶手！“

　　叶无双拽着她继续往门口走。

　　”留我一条命吧！老爷死了我就是整个庄园的主人了，等出去了，你们要多少钱，多少地，我都给，我一定给！行吗？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砰！

　　门打开又关上，惨叫消失得很干净。

　　三个小孩处理“尸体”，萧漠搜出了死去小女孩身上的所有东西。

　　除了火柴，别无他物。

　　“弄完了没？过来拿火柴。”

　　她将火柴平分三堆，走到小茶几前拿了个干净杯子倒水。

　　“师尊，喝点水吧？”

　　“谢谢。”

　　萧漠忍着那道黏在背上的目光，耐心地喂师尊喝完水，才扭头警告缇丝：“老看着我干什么？”

　　少女扭捏了几秒，突然拽住她，蹬蹬蹬往楼上跑。

　　“喂……”

　　砰！

　　缇丝猛地关上木门，扑通一声单膝跪在萧漠脚下：“对不起，萧漠姐姐！”

　　萧漠上下扫了她一眼，懒懒笑道：“哟，这又是唱哪出？”

　　对方微微仰头，露出通红的眼眶：“真的对不起……姐姐……”

　　萧漠还没做声，少女的泪珠子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被那么对待好不舒服……”

　　萧漠并没原谅她，她已经忍不住站起来，搂着萧漠脖子泣不成声：“对不起，姐姐……真的好难受……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那么对我……可是你……你一定已经……”

　　萧漠像个木杆子一样笔直而沉默，缇丝自个哭得越发起劲：“我对贱民的偏见好像有点大……姐姐……但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好像周围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我们不是贱民。”萧漠推开她，边笑边往门口走去：“不过确实，你们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你当然也不能避免啦~别哭了，缇丝，你只是因为刚刚被喊了‘死远点’而伤心罢了，当别人说话是放屁就行了。”

　　“不是的，不是的啊姐姐！萧漠！我是真的很伤心，我一直以为贱——不，不是，是废土上的人，都是一群肮脏下流野蛮的人罢了，但是萧漠，你不是的！你和我从小到大听到的刻板印象一点也不一样！你是我从小到大见过最厉害最威风的人了！”

　　缇丝说着又扑过来，但萧漠及时躲开，她只扑到了个脚。

　　然而，她抱个小腿也抱得不放手，哭得很起劲……

　　“你别闹了行吗？”萧漠汗颜：“起来。”

　　“你原谅我了吗？”缇丝止了哭声，抬起头 ，眼巴巴地望着她。

　　萧漠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也不需要思考这样的问题。

　　他们的矛盾至死方休，除此之外，别无他解。

　　“你不原谅我吗？”缇丝抽噎了三秒，熟练地进入大哭状态：“萧漠！原谅我吧！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你做朋友！原谅我好不好？”

　　“我……”

　　“哇——”

　　萧漠扶额。

　　稍有迟疑，这货就哭得跟个鞭炮一样。

　　她眼珠一转，很快想到了糊弄的法子，抓住缇丝的胳膊：“我给你三个月的考察期，三个月内表现好的话，我就原谅你。从现在开始。”

　　缇丝愣了下，咬唇：“两个月吧……”

　　“四个月？”

　　“好，三个月！就三个月！”

　　笑话，三天都没有。

　　萧漠心中冷笑。

　　出了魔狱她就跟着师尊上山了，桃云山岂是缇丝想去就去的地方。

　　“行了，现在下去吧。”

　　缇丝抹着眼泪，点点头。

　　一楼，叶无双在削苹果，萧慕诚在等着这个苹果。

　　炉火熊熊燃烧，烛光朦胧，看去一派温馨安宁。

　　萧漠有些无奈，这几个就一点都不担心待会有黑斗篷进来吗……

　　算了，也没指望谁帮她。

　　她坐到师尊身边，靠到对方身上，捡起不久前中断的思绪。

　　穿墙黑斗篷会不会是女孩尸体所化呢……

　　不管怎么说，它的弱点多半和杀死女孩的东西有关吧……

　　“萧慕诚，帮我——”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她。

　　“好心的人，求求——”

　　是野猪的说辞。

　　“滚。”萧漠立即打断，继续自己的话：“萧慕诚，把那根——”

　　“小心。”

　　轻柔的声音飘至耳中，下一秒，一股蛮横的力道推开了她。

　　“师尊！”

　　叶无双萧慕诚一边一只手，扶住了她。

　　但师尊……

　　“啊啊啊啊快打它啊你们两个！！”

　　缇丝鬼哭狼嚎，拉着轮椅往这边狂奔。

　　在她身后，高大的黑斗篷矗立，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叶无双随手捞了个果盘砸过去，萧慕诚点燃了火柴。

　　都没用。

　　“丢她身上！”

　　萧漠踢了脚女孩的尸体。

　　萧慕诚刚刚掏出第二盒火柴，立即照做。

　　火焰熊熊燃烧，顷刻吞噬了那双血红的小皮鞋，笑声却愈发刺耳。

　　“没用！”

　　萧漠踢开萧慕诚，顶开叶无双，和缇丝一道拉着轮椅往侧边一闪。

　　斗篷擦过脸颊，半边脸都僵住了。

　　“上楼。”

　　她大喝一声，三人立即往楼梯跑。叶无双跑了两步，折回来抱起霜樱。

　　萧漠顺势一踹轮椅，金属穿过了斗篷。

　　虽然对方毫发无伤，但被阻碍了半秒，让叶无双有惊无险跑到了楼梯口。

　　萧漠又顺手抓住几个东西，一股脑往黑斗篷身上扔，慢慢移到了火炉前。

　　黑斗篷不动了。

　　她抓住炉中刺出的一根球杆。

　　黑斗篷突然急速倒退。

　　“啊！！它过来了！救命啊！！”

　　缇丝嚎了起来，萧漠举起球杆。

　　这是跟高尔夫球杆，已经被烧了一半。

　　她微眯双眸。

　　斗篷似乎没有脚，眨眼飘到了楼梯中间。

　　萧慕诚扯着缇丝往上爬。缇丝一个踩空，扑在楼梯上。

　　“放手！你先跑！”

　　她冲萧慕诚哭道，紧接着楼梯上扔下来一堆东西，全砸在斗篷脸上。

　　终于顿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斗篷停顿的刹那，球杆如离弦之箭射出。

　　火苗触及斗篷，转瞬成为艳丽的火花，仿佛一朵玫瑰盛放。

　　钉在墙上的斗篷，光速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