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反派重生后》快然

54、荒诞

　　“怎么用那样的借口？”
　　刚刚目送那群人走远，压迫感又回来了。
　　溯在苦笑，萧漠笑得更苦：“你怎么过来了？”
　　“看见了水族馆的广告。”溯翻过椅背，在她身边坐下，不容拒绝：“很好奇电影院里为什么有水族馆，就过来了——下次不要用那样的借口了，好不好？不喜欢就说不喜欢，没人会为难你的。”
　　“没人？你当他们不是人？我要是能直接骂他们无耻更爽呢，我有那个资本吗？”萧漠无语道，说完又冷笑起来：“哈，你这家伙倒是傻人有傻福，一身蛮力，自然想说什么说什么了。”
　　溯沉默了，就在萧漠开始紧张自己说错话时，对方却又开口，语气依旧温柔而固执：“我就站在你身边，萧萧。我的力量，你可以当做自己的力量。”
　　“扯淡。”
　　萧漠无力吐槽，揉了揉眉心，打哈哈道：“算了算了，看表演吧。”
　　溯不说话了，拿出来一桶爆米花，放在两人之间。
　　萧漠起初是有骨气，不想吃的，但周围人吃得实在太香了，忍不住悄咪咪地伸手拿了一把。
　　第一把她很珍惜，一个爆米花能吃上四口。第二把开始，就一口吃四五个了。
　　溯虽然傻，准备得倒是很周全，既带了爆米花，还有可乐汽水和糖果。甚至按摩仪，望远镜。
　　“你这都是在哪弄的啊？”萧漠举起望远镜，不禁感叹。她只想看个表演，这望远镜让她连驯兽师的睫毛都能数清楚了。
　　“外面的人卖给我的。”
　　溯如实答道，又逗得萧漠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你细心呢，果然还是因为你傻。别人让你买你就买了吧？理由是什么还记得吗？”
　　“爆米花是说，每个人看表演都要吃点爆米花的，可乐是说爆米花吃多了肯定会——”
　　“停停停！”想不到溯还真一五一十地交代起来，萧漠刚休息一下的笑意又漫出嘴角：“我只是随便说说，谁关心啊。以后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买什么。”
　　“好。”
　　溯乖乖应下。萧漠却又转念一想：“算了，反正你钱多，随便你。”
　　“我，我钱不多……”溯语气弱弱地反驳，一听就知道，溯自己都明白这话很假。
　　“以后买东西之前，我先来问你，好不好？”
　　之所以那么撒谎，都是为了这一句。真可笑。
　　萧漠很无语，随便应声：“我说了，你想买什么买什么，问我有什么用。我才懒得管你买什么。”
　　溯彻底闭麦了，垂头坐在那，像个泄气的娃娃。
　　这人有种很神奇的魔力，最初的沉默让人觉得高深莫测压迫十足，但说上几句话后被萧漠怼沉默了，却有种委屈巴巴的傻狗既视感。
　　“你冷不冷？”表演没什么可看的了，还是逗魔兽说话有意思，萧漠心想。
　　对方却脸色骤变，一下又喜笑颜开：“萧萧你冷吗？我有毯子。”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有啊……萧漠再度无语凝噎，接过对方从怀里抽出的棕色毛毯：“又是外面人忽悠你买的？”
　　“不是用上了吗？”
　　“我不冷，我只是问你。”话一出口，萧漠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即改口：“我只是有点无聊，没话找话。”
　　“你在问我啊……”笨蛋，完全没管她后半句的解释，兀自开心：“我不冷啊，萧萧盖吧。”
　　“我也不冷。”
　　萧漠说着，把毯子往上提了提。
　　盖了毯子后忽然觉得，刚刚还是有点冷的。
　　不过这样的话，手就懒得伸出来了，望远镜也没法用了。
　　正这么想着，腿上的望远镜就被溯拿起，然后举到萧漠眼前。
　　“你……”
　　“怎么了？萧萧不要望远镜了吗？”
　　电光火石间，萧漠飞快计算。用了望远镜，就可以显示自己在专心看表演，就有理由不搭理溯说话了。
　　“要，要。”
　　连连点头了，五分钟后就后悔。她为什么盖了毯子？就是五分钟前嫌表演无聊啊。
　　和师尊以前看的那场完全不一样啊……这里根本没有魔兽，连鲸鱼都没有。
　　“还剩几分钟啊？”
　　“还有最后一场表演，萧萧。”溯轻声答道：“据说是这的特色表演呢，别处还看不到。”
　　哦，她也记得宣传单上的确是这么写的。特色表演……
　　“啊……”她打了个哈欠。
　　特色表演也不能提起她多少兴趣，还是很困。
　　送给江献玉的礼物他会喜欢吗？肯定会吧哈哈哈，总觉得我和他的审美很接近呢。
　　思绪渐渐神游天外。
　　刚才没有害怕，给她很大的鼓舞。
　　感觉自己变得正常了……
　　她垂眸看向指间的玫瑰，暗自微笑起来。
　　虽然离她原来的样子还很远，虽然溯不在身边的时候还是会害怕……但是，已经可以初步地抵御这种可耻的情绪了吧？
　　虽说还是没有勇气反抗，起码这次也没有受欺负吧？
　　再者，如果溯真的在我身边的话——当然了，可不能指望这个，但是就目前看来溯还是有一段时间会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吧？她站在我后边的话，是真的很有底气啊……当然，以后就算我身边空无一人我也要有这种底气。我可以慢慢做到的吧？
　　今天就没有退缩啊。
　　这毯子也还挺舒服的，好暖和。
　　表演也很不错……魔兽的体能真是令人羡慕啊，这么长时间了居然手一抖不抖。话说我都这么长时间没看了，溯完全没察觉到吗？魔兽真的好傻……
　　和师尊不同吧……完全不同吧……难道还能是装出来的傻吗？
　　念及此处，方才的暖意猝然一空。
　　最初，对师尊不也就是这种感觉吗？
　　如果溯是真的这么傻就好了……萧漠暗自思忖，瞥向对方的目光却已然暗淡冰冷。
　　谁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呢。
　　以往萧漠还觉得自己阅人无数火眼金睛……唉，师尊真是把她的所有自信都毁了。
　　算了，不想了。
　　主持人慷慨激昂的陈词吸引了萧漠的注意，将她拽回现实。
　　特色表演要开始了？
　　毕竟是宣传重心，此刻主持人又造足了势，即便已经认为这是场无聊的表演，萧漠还是坐直了身子。
　　望远镜限制了她的视野，她让溯把望远镜收好。
　　灯光猝然暗了下去。
　　从这一刻起，心头升起了不详感。
　　一片漆黑的水池再次亮起，只有一束白光，打在驯兽师身上。
　　他的脚下不再是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是一具美丽的，泛着微光的女体。
　　女人浑身赤裸，伏在男人脚边。雪白的肌肤上流着圆滚滚的水珠，淡蓝的鳞片反射着炫目的白光。
　　万众屏息。
　　只有脖子上的铁链在轻微晃动。
　　晃动……
　　在萧漠的周围晃动，眼前晃动，睫毛上晃动。
　　猝然，紧紧缠住了她的脖子。窒息。她伸手，想索取一点空气。
　　尖锐的哨音炸响。
　　那之后，一切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她好像跑了……啊，也对，这种事还是让她逃避吧。
　　跑了……然后呢？一片混乱？总之很多人挡在面前，大喊大叫。她想起许多年前的自己，在贵族围观下只能横冲直撞头破血流的小野兽。
　　又有人拉她，不是宁乡……是宁乡吗？不知道了……那个人拉住她，把她死死按在怀里，叫她“萧萧，萧萧”，原来还是宁乡啊……她要呼吸不过来了。
　　感觉要死了。
　　感觉已经死了。
　　但是第无数次睁开了眼睛，虽然刺痛难忍，虽然不想睁开。
　　她听见祭祀大典的音乐啊。
　　师尊要来了……师尊会过来的……她要躲起来。
　　快点躲起来……
　　“萧萧。”
　　萧漠全身一震，僵在原地。
　　霜樱在她身边蹲下时，她已经颤抖得不能思考了。
　　“师，师尊，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求你了……”
　　不能思考，肌肉记忆也永远改不掉，一见面就轻轻握住了对方的鞋尖。
　　师尊还是那样，一头银丝随意披散，系着黑色的蒙眼布。白袍……等等。
　　血液凝滞后，流动得更缓慢了。
　　黑色的衣服……
　　这是溯，是溯的……
　　“萧萧。”师尊——不，溯——轻声开口：“对不起，萧萧，对不起。”
　　溯又哭了，没有完全哭出来，只是声音饱含泪意。
　　但这次她没有因为溯哭，自己就不难受了。
　　她哭得更厉害，眼泪完全不像对方那样能硬生生憋在眼眶里：“你！是你？！我，啊，我早该想到的，是你啊……师尊，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想和你和好……”
　　师尊两手在膝头上蜷缩，深深垂着头，还是溯认错的那副傻样——不，现在在萧漠看来，一点傻气也没有了。
　　她要离开这。
　　管她是谁，他妈的，太混乱了！太可笑了！她要离开这。
　　萧漠扑腾着想站起来，一次次摔在地上，不管了，她要快点离开，爬出去也行。
　　“萧萧。”身后的人突然扑过来，她一下就被扑到了地上，被人抓住肩膀，不得不面对霜樱：“对不起萧萧，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萧萧，我没想到你离开后会变成这样……你原谅我好不好——萧萧！”
　　萧漠竭力推开对方，终于挣扎着站起来了。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师尊！你，你真搞笑，你有什么值得跟我道歉的地方？再见师尊，不不不，我，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匆匆往有光的地方走去，却被抓住脚踝。
　　对方没有用力让她跌倒，她也下意识地不敢踹开对方。
　　“我是真心想跟你和好的，萧萧……”
　　哭声，从霜樱嗓子里传出来的哭声。
　　只觉天旋地转。
　　神圣的歌声与哭泣声交缠，弄得她头好晕。这是哪？这到底是在哪？月光透过高大的彩色玻璃洒落，在潮湿阴冷的地面上旋转。一条红蛇在地上蜿蜒爬行，万众的欢呼声浪潮般席卷而来……
　　这是在哪？
　　眼前闪烁着白色，是电光？阳光？月光？
　　篝火上大雨滂沱，祭坛边彩旗飘扬，雪白的教堂月下矗立……相似的歌声，贯穿着跌宕的人生。
　　不在废土中。
　　不在典礼上。
　　不在雷神岛。
　　灵魂在疯狂的旋转后，静静落地，月光如练。
　　这是一间安静昏暗的小屋，这是在小丑之心。
　　歌声如故，圣洁空灵，献给那至高无上的神。
　　神跪在她的脚边。
　　她头晕目眩，精疲力尽。这一切……怎么这么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