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路过他》绿芍药

23、第 23 章

　　到县城已经一点多，急救的医生拿着担架把他拉到急诊室。因为安全带卡死了，众人颇费了一番功夫，大家急慌慌的，加上女孩时不时的抽噎声，瘸着腿绕着病床团团乱转，还赶不走——向来脾气暴躁的急诊科医生，直接吼出了新高度。

　　等待B超结果的间隙，许攸决定先去打蛋白和疫苗，手里拿着一摊缴费清单居然迎面撞见了熟人。

　　“许攸？你怎么在这儿？”沙马以布的妻子施薇穿着医生服冲她热情挥手。

　　“嫂子！”许攸看到这位救星简直觉得时来运转。

　　所以说，人生在世一定要集齐以下几款朋友：老师、律师、医生和警察！

　　朝中有人办事不难，清醒过来的沈逸伦很快住进了病房。

　　“不是阑尾炎，根据血项指标看应该是急性肠炎，输两天液体饮食上注意一下，吃清淡些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施薇看着体检报告偷偷转过来给许攸使了一个眼色，那眼神分明是：“妹妹不错啊，捞着了。”

　　我不是我没有但是我想有。

　　你给我装，你再给我装，你居然还在给我装！

　　许攸：“……”心里隐约升起一股不妙。

　　此时，正在警局连夜加班的沙马以布接到了老婆电话。他正在处理一个刑事案件的卷宗，手旁的发财树盆中全是掐灭的烟头，办公室里烟熏火燎。为了提神，茶缸里的速溶咖啡已经是第三杯了。

　　施薇：“老公！有八卦！”

　　沙马以布忙得实在没心情：“什么八卦啊，你们医院闹鬼了？”

　　“不是，我看到你妹了！”

　　“？”

　　“刚才带着一个男的去了急诊，哭得嗓子都哑了……”

　　果然十分钟以后沙马以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先是扒拉扒拉问了一大通，问她怎么会被狗咬，那么烂的车技怎么胆子那么大？在情绪铺垫的差不多后进入主题：“我听说你和一个帅哥在医院，什么情况啊？你把人揍了？”

　　她是那么冲动的人吗？

　　她是吗？

　　沙马以布：你不是吗？你不是吗？

　　许攸：“……”她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翻篇。

　　在一个老父亲忽然上身，又素有审讯经验的刑警大哥面前许攸根本撑不过五分钟。

　　“这小子脑袋瓜不错啊，能帮你把东西找回来。难怪你看不上江言宽……”

　　“和江言宽又有什么关系！”

　　“哎，我不管你和江言宽的事情咯，对了那小子叫什么名字？你喜欢他啊？”

　　“叫什么？叫沈逸伦！我超级超级喜欢他！我超级喜欢看他的综艺！哦……他其实是我们酒店的客人。对了，我也超级喜欢你！超级喜欢施薇嫂嫂！”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喜欢。”

　　“可是我说的就是那个喜欢。”

　　有一说一，如果你的兄长见惯了鬼话连篇指鹿为马，那么就不要轻易在他面前扯谎。以免他逐字逐句推理你的每一个语气助词，让你怀疑人生，敢怒不敢言。

　　现在许攸满脑子都是沙马以布的打趣：“冲啊！扑倒他！生个孩子舅舅养。”

　　妈天，公职人员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辞。搞不好哪天就要成为没羞没臊为虎作伥的典范的！

　　许攸打完电话去药房取了肠胃药。

　　即使是在深夜医院角落里还有来回走动情绪不安的家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可以一命换一命，医院顶楼上一定站满了父母。

　　许攸提着袋子往病房走。单间没有了，她给他找了双人间。

　　液体有三瓶，输完大概需要五六个小时，施薇时不时过来瞅一眼生怕两个小年轻睡着导致空气进入静脉。

　　许攸进去的时候，沈逸伦正在用柜子上的湿巾擦脸。

　　也是哦，毕竟她那鬼斧神工的车技，他不吐已经很对得起她了。见他衬衣的领口大开湿巾往脖子的方向伸去。

　　许攸结结巴巴：“要不，我去买条毛巾？”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还是装作没看到眼睛却不听使唤的往后探去。

　　“算了。”他盖上了被子。

　　看来也不是不想擦，只觉得在她面前尴尬。有什么好尴尬？她又不是没见过！刚才她还亲手扒了他的衣服呢！

　　“你先睡一会，这瓶输完了我叫护士给你换。”

　　沈逸伦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说：“我把钱转给你，还有……你的医药费。”

　　许攸哼了一声摇头：“不用，我是为爱打call”

　　“哦……孩子不生了？户口也不上了？”

　　许攸：“……”

　　所以说，人还是不要把事情做绝，谁知道哪天兜兜转转又是一个圈。

　　其实折腾了大半夜许攸真的挺困的，但是这逼仄的病房似乎没有什么她可以躺的地方——陪床的折叠椅早就租完了。

　　于是清理了一下床边柜准备趴在那儿打个盹。

　　“你来床上睡吧。”沈逸伦说，大概实在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半夜跑出来睡柜子有些过分，“一会儿你还要开车，我惜命。”

　　“我睡这，你在哪儿输液？”

　　“我坐着。”

　　“算了吧，会滑针的。”许攸闭眼督促道，“快睡吧，明天不是还有录制吗。”

　　到县医院的时候，沈逸伦已经醒了也没有那么疼了，大概是之前两颗诺佛沙星起了作用，舒缓下来很快睡熟了，许攸却来了精神，被医院的白昼灯照得睡意全无。

　　她掏出掏出手机前置镜头照了照镜头——嗯，蓬头垢面！我见尤憎！想了半天忽然恍然大悟，沈逸伦虽然生得好看，爱慕者众多。自己也不差啊，为什么自己扒他衣服，又摸又抱他都没有一点点旖旎之感？想想自己之前和他碰面不是穿过秋裤大半夜跑出来，要么就是如同此时……说梅超风都是好的，鬼新娘还差不多，要旖旎得起来才是奇了怪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阵手机闹铃响起，许攸原本睡在沈逸伦胳膊边，猛然抬头想要叫护士，却发现盐水瓶已经换过，玻璃瓶中黄色液体只剩一点底子。而他正定定看着她，真是一闪一闪亮晶晶。

　　许攸：“……”大哥，你速度调这么快，心脏不会有负担吗？

　　沈逸伦自己拔了针管：“我好了，不用输了，我们走吧。”

　　不……不用？不用这么赶时间的吧。

　　许攸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五点多：“还有一点，输完再走。”

　　“不输了。”

　　许攸于是点头：“好。”

　　她取下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拍了一把穿鞋的沈逸伦：“我去开车，你在门口等我。”转而又回头，“你还痛不痛吖？头晕不晕？还想不想吐……可以自己走吗？”

　　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满脸认真。

　　不管他是不是当年那个红遍东南亚的潮流爱豆，还是如今籍籍无名的十八线综艺咖，甚至是一个仅见过几面就提出无理要求的顾客。

　　在她眼里，他好像只是他。

　　施薇站在门口狂翻白眼：一个肠胃炎？有那么夸张吗？就是十二指肠割了也不见这样啊！
　　许攸看着沈逸伦那张苍白的脸，之前许妈工作太拼命时常顾不上吃饭，吃了隔夜三明治食物中毒，在VIP病房里住了三天，每天都是地球自转式的眩晕，吃什么吐什么，别说站起来了，就是睁开眼都不行。

　　而且……他输液速度调得那么快，现在应该很不舒服吧？
　　于是，许攸很自觉地走过去，牵住了他的手。

　　门口的施薇赶紧藏起来，心里土拨鼠咆哮，难道这傻姑娘就没发现这男人下盘比她还要稳吗？正想着就见两人从门口出来，男人目光落在自己藏身的医疗器械柜上。

　　施薇头皮发麻，哟，这反侦察能力还挺不错的。

　　此时正值隔壁大省毒蘑菇迷幻季，时不时就有吃坏东西，食物中毒的病人住进医院。因而急诊科对于肠胃型疾病简直见怪不怪，加之沈逸伦的情况并不严重，最多只是脱水性昏迷。施薇脑袋里正衡量着要不要暗示下这个便宜小姑子，就见下一秒沈逸伦头一歪软软地搭在许攸颈间。许攸以为他又不舒服，不禁开始发慌：你行不行啊…要不我们再输一会儿液！

　　施薇：“……”

　　两人前脚走出医院过道，施薇后脚就钻了出来，发了一张两个人拉拉扯扯的照片传给自家老公：“啧啧啧啧啧……还是小年轻会玩。”

　　也不知道沈逸伦到底是嫌弃许攸的车技太烂还是良心发现认为她腿上有伤不方便，回程的时候主动提出开车。

　　许攸推脱了一番，实在推不掉只得系上安全带坐在副驾上开始充当人工导航。

　　“你其实可以睡一觉，我记得路。”

　　“我睡不着，我害怕你把我带沟里。”

　　沈逸伦沉默，过了一会儿问她：“有水吗？”

　　许攸于是翻了翻背包，取出那个令他眼熟的粉色保温杯：“额，我好像忘了带你的杯子，你可以将就吗？”

　　“我不嫌弃你。”

　　“……”

　　许攸拧开粉色保温杯的壳，把水倒进杯盖里递过去：“小心烫。”

　　沈逸伦左手捏着方向盘，右手从她手中接过水杯：“小马宝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