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时光》樱影然

80、贺文·Hyacinth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你，莱姆斯。
Happy birth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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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yacinth

　　1996年3月。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即使是带着春寒的黎明，也令人感觉得到空气中所含的温和。
　　天边一道温柔的光线穿透云层。代表黎明的金星（Venus）在天际明亮夺目。仿佛被渐变处理的色彩覆盖了天空与地平线。
　　地平线的下面隐约透出光线，令人有种即将见到朝阳的幻觉。

　　莱姆斯•卢平正沿着蜿蜒的小路走过禁林边缘。犹带朝露的气息随着风吹拂在身上，卢平下意识地深深吸了口显得有些冰凉的空气。透出疲惫神色的脸庞依然苍白，在这黎明时分，他显得更加虚弱。

　　禁林的边界，靠近湖边的位置，有一道影子若隐若现。

　　卢平往那里走了几步，才看得仔细。那是一个年轻女性，从背影看上去她的身材高挑且单薄，桃红色的袍子非常鲜艳。
　　她黑色的头发微微卷着。除开颜色鲜艳的袍子，这位年轻女士的背影使卢平有些怔忪。
　　一时的意识飘忽，卢平微微皱眉回过神，他嘴边浮现出平常的温和微笑，走上前，以不惊吓到她的声音温柔地开口。
　　“抱歉。请问……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他轻声发问。

　　眼前的身子略微顿了一下，随即沉默地转过身，一张不算陌生的心形脸蛋就这样出现在卢平的视野里。

　　“唐克斯？”卢平颇为诧异。
　　在他印象里，尼法朵拉•唐克斯除去工作需要，平时从没有变成黑头发。以至于，卢平还没能想到站在这儿的会是她。
　　唐克斯显然有些心神不宁。她微微咬着下唇，眼神有些游移，然后才对卢平笑了一笑，说：“早上好，卢平。嗯，真巧，不是吗？”
　　这样的唐克斯多少有些不正常。卢平不着痕迹地把手放到魔杖杖柄上，同时毫不在意地走近唐克斯，依然温和地微笑。
　　“是啊，很巧。”卢平说，微笑着深深吸了口早晨的空气，琥珀色的眼眸捕捉着唐克斯略显怪异的神色。
　　他借着在近处深呼吸的幌子去注意她身上发出的味道，发现并没有复方汤剂的气息。这样的检验结果令他有一些困惑。

　　“我在找一样东西。你呢，卢平？”唐克斯语气轻松地说。她似乎没有发觉到卢平对她的怀疑。
　　卢平回答时依然语气温和：“我找海格聊了会儿。你是找什么呢？也许我可以帮你找找，唐克斯。假如你需要的话。”
　　唐克斯沉默了一下。黎明时微弱的光线穿过树影落在她身上，卢平并不能看得更清楚。
　　他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唐克斯很快就开口了，她清脆的声音听上去却带着些像是在黑夜中不安的彷徨。

　　她说：“谢谢你，卢平。我在找一株风信子。”

　　说话时，唐克斯抬起头。卢平对上了她的目光，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慌。
　　却也只是一瞬间，宛如幻觉。

　　唐克斯已经低下头，继续在长势茂盛的灌木中寻找她所说的风信子。
　　卢平安静地在她身边寻找灌木丛的另一面。被露水沾湿了长袍与发梢，冰凉的湿润感令他心悸。
　　在这黎明时分，竟然让他有些身在梦境般的恍惚感。

　　“你怎么知道我找什么样的？”忽然，属于年轻女子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是唐克斯。
　　卢平微笑着望向她，只见唐克斯被笼罩在斑驳的树影中，看不真切。
　　他回答：“风信子在禁林还是很少见的。”
　　那边没了声音。

　　今天的唐克斯很奇怪。卢平想。假如真的是唐克斯的话。

　　＊

　　禁林里植物种类丰富，却不代表有风信子这样的花种。
　　卢平很早就知道了。
　　少年时的经历使得卢平非常清楚禁林里没有风信子。无论是夜间跟尖头叉子、大脚板、虫尾巴在禁林游荡，或者是每个太阳西下的傍晚在湖边看书——和艾瑞斯一起。
　　艾瑞斯很喜欢风信子。

　　“风信子是一种充满希望的花。”艾瑞斯这么说。
　　当时，十五岁的艾瑞斯坐在十五岁的卢平身旁。微风拂过湖面，初春微寒的气息让他觉得有些冷。
　　那是四年级结束前的春天。万物复苏。
　　那时候的卢平下意识地记住了艾瑞斯的这句话。他想在艾瑞斯生日的时候送她一束风信子，然而在查阅风信子花语之后，他退却了。

　　无论是哪一种颜色，都无法送给艾瑞斯。

　　察觉到艾瑞斯的暗恋，察觉到自身的情愫，这些都是卢平退避的原因。
　　就这样当作从没有听到。卢平这么想。

　　那样一退却，就错过了。

　　回想过去，居然从没有给她送过一枝花。卢平垂下眼，眼睫覆盖住眼里安静的苦涩。

　　＊

　　“禁林确实没有风信子。”
　　唐克斯的声音依旧清脆，穿过早春的寒气，到达卢平耳中的时候令他感觉到有些冷漠。
　　卢平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回头看向这个正值青春的女孩。

　　卷曲的黑色刘海被风吹拂，掩住了她的眼睛。唐克斯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
　　“我找的是上学时种在这里的风信子。”唐克斯说。
　　卢平笑得温柔。“那应该长得很好了。没想到唐克斯会种花，有点惊讶。”他说话时一如既往的温和可亲。
　　“让你惊讶真令我高兴。”唐克斯望着他，笑着说。卢平注意到她的眼睛在微光下发亮。
　　完全不像唐克斯平日的笑容。此时的她笑得安静却艳丽。
　　仿佛静静盛开的鲜艳花朵，明明悄无声息，却又令人觉得异常热闹。

　　他看着唐克斯转过头去，听见她清脆的声音变得没精打采。
　　她轻声叹息：“怎么就找不着。其实它已经不在了吧……”

　　实际上风信子在野外生长的话，存活几率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
　　假如风信子在休眠期后保存好球根，就会在下一年继续盛开。但没有人照料，并不能保证它存活下来。

　　明明清楚风信子可能早已枯死，卢平却微笑着说：“别灰心。你毕业五年，它应该已经长得更坚韧了。”
　　“是这样吗？”唐克斯微微回头。
　　卢平禁不住笑得更温柔了些。他轻声说：“是的，风信子是一种充满希望的花。”
　　说出口的同时，他感到胸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轻微的心悸。
　　唐克斯却沉默了。

　　卢平并不介意，他低着头继续寻找。
　　他有些恍惚，觉得并非是帮助唐克斯，也是在为自己寻找那株风信子。

　　正找着，那边却传来唐克斯带笑的声音。

　　“太好了。我以为经历那么多，你已经不再相信这些了。”她说。

　　卢平手上动作一顿。他有那么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

　　＊

　　无论经历多少坎坷。
　　无论遭受多少苦难。
　　人总是要缓慢又坚决地朝着终点前进。

　　沿途风景秀丽，路上崎岖不已。这就是人生。

　　与你相伴，走过漫漫长路。以为会一直走到尽头，你却在途中离开。

　　一个又一个人，同行又分离。
　　但终究会在路途的尽头相遇吧。
　　所以往后的孤独旅途也变得不再漫长。

　　那些还没来得及完成的心愿，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语，全都会在重逢的那时，偿给你。
　　到那时，我会告诉你，在你不曾陪伴的旅程，我所看见的一切锦绣山河。
　　全部都告知于你。

　　我相信会与你重逢，所以微笑着继续前行。

　　＊

　　“不是五年哦。”

　　唐克斯忽然又这么说，她面向卢平，看上去郑重其事。
　　“？”卢平目光和善。
　　唐克斯沉默地微笑一下，她用左手摸了摸刘海，刘海顿时遮住了她的眼睛。
　　这个动作让卢平有些迟钝地感觉到心悸。
　　“我已经毕业很久了，不是五年。”唐克斯轻轻地笑。

　　远处的地平线已经出现一弯橘红。染成暖色的云层跨过天幕，渐渐冷却。

　　“太阳都出来了。”唐克斯转过身看向东方。
　　微暖的金红光线穿过树木落在她的身上。
　　唐克斯的身影看上去依然有些朦胧。
　　她又俯身往灌木丛里寻找，说出口的话掩不住失望。“再找找好了。”她不像是对卢平说。
　　“别担心，总会找到的。”卢平却依然温和地回应。
　　唐克斯回头对他笑笑。

　　然后，找到了。那是一株红色的风信子，开得正好。

　　在茂盛的灌木丛中，几乎被遮掩的鲜艳色彩。
　　安静生长、安静盛放。
　　近乎于安静的生命，却有着属于自己的颜色与热闹。

　　“唐克斯。”卢平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的颤抖，“我找到了。”
　　“找到了？天……”
　　唐克斯的声音里的颤抖很明显，卢平听见来到身旁的女孩呼吸都开始急促。
　　以为早已枯萎的花却开得如此绚丽，以为没有希望的寻找却这么快得到结果。

　　卢平略微侧头观察唐克斯，发现她的脸庞上洋溢着令他困惑的喜悦和悲伤。为什么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需要把花带回去吗？”卢平问。
　　“不……我是说，谢谢。”唐克斯脸上恢复了笑容。
　　“别这么客气，唐克斯。”卢平剪下花，默默地用一根丝带扎好它，接着递给唐克斯。
　　他衷心地说：“开得很漂亮。”
　　“对。”唐克斯抬头对他笑。
　　“我从没有给别人送过花。”卢平轻声说，看见唐克斯错愕的表情。
　　唐克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垂下头，目光一直停在花束上。

　　也许是晨曦时的光线影响，又或许是俯身寻找风信子让大脑充血，卢平觉得唐克斯看着花时的眼神很是依依不舍。
　　是因为从没有送过花的关系吧。卢平微微闭上眼睛。眼前却浮现出艾瑞斯垂下头看着花束的模样。
　　正是因为没有送过一次花，才会产生错觉。
　　然后听见唐克斯清脆的声音。

　　“哎，送给你。”唐克斯笑着对他说。
　　红色的风信子盛开在她手中。
　　她把风信子递过去：“风信子是一种充满希望的花，同样代表着重生的爱。”

　　卢平有些诧异地伸手接过来，手指与她冰凉的手指接触，他胸口突如其来的痉挛。
　　这阵痉挛使他几乎以为出现了幻听。
　　眼前的唐克斯凝望着他，深情且坚决。
　　说话时声音清脆，语气温柔。

　　“我爱你，莱姆斯。”

　　朝阳正好跳出地平线，圆圆的橙红色窜上天空，将明亮的光辉洒满大地。

　　在明亮的晨光下，唐克斯的脸孔一时模糊。
　　卢平还未来得及对她前一句惊吓到他的话做出反应，就又听见她的声音。

　　“生日快乐。”

　　被朝阳染上一层金色的视野中，年轻的唐克斯发色迅速变浅，那厚重的黑色仿佛被漂洗下来，不容挽留的，变成鲜艳的橘红。
　　仿佛有一个女子的轮廓在唐克斯身上浮现，随着唐克斯那句“生日快乐”的话音落下而消失。

　　卢平静静地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手中的风信子鲜艳非常。

　　＊

　　唐克斯困惑地眨眨眼，接着往四周看了看，确认了自己在哪里后，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啊……你怎么在这里，卢平？”唐克斯眼睛明亮，因为惊讶而略微拔尖的声音清脆好听。
　　卢平还没说话，她又高兴地接着说：“还有这束花是怎么回事？谁送给你的？”
　　卢平想回答，却又继续被唐克斯的声音打断。
　　“我知道了，一定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唐克斯看着他，相当期待他点头，好像这样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奖赏。
　　卢平轻轻地点点头。
　　“唔，可是红色风信子的花语是什么？”唐克斯问。
　　卢平沉默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你的爱充满我心中。”

　　那是十五岁那年查阅书籍所得到的知识。曾经为了给心爱的女孩送一束花。

　　风信子是一种充满希望的花。
　　同样代表着重生的爱。
　　忘掉过去的悲伤，开始崭新的人生。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