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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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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此时慕容无素直视着陈昭绾,目光中有丝微不可查的寒意,脸上却正色无比,只听他轻声道:“这位公子,可是与姚门主有些关联?如此……我慕容家却是要请公子去一坐的……却不知公子于当年之事,又知晓多少呢?”
陈昭绾心中一禀,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慕容世家,武林白道之首,想必定是很有些不同的,在下自是欣然前往,只是……那也得你能请得动在下才行!”
他言罢,脚下猛一蹬船舷!
他这一脚加了内劲在其中,直踩得那船连晃了几晃,正是摇摆不定时,陈昭绾飞身而上,手腕一翻,一招“采和献花”,直取慕容无素双目,慕容无素忙一个“倒卷珠帘势”,险险避过这一招,立时翻身而起,手中玉笛直点陈昭绾风池——
陈昭绾脚下微一提,脚尖朝上,若是慕容温故仍不收势,便是将自己太渊穴送到陈昭绾脚尖下,端的是四两拨千斤。
只是这一瞬,慕容无素忽的长叹一声,回招后撤,不再出手。此人素来狡诡,陈昭绾不由心下微疑,暗暗戒备,面上却轻笑着道:“……慕容公子怎的突然改了主意?莫不是想休止干戈了?”此时,济江上竟是微微飘起了小雨,雨势不大,却是连绵不绝。
只见慕容无素于烟雨蒙蒙中负手而立,长叹道:“我屡次给你们机会,谁知你们却不领情……在下本是不愿做得这般绝情了,只是……这位公子武艺高强,在下也实是迫不得已。”言罢,竟是浑身气势陡涨,如江水般席卷而来!
陈昭绾大惊失色,此人先前功夫只比他略高一筹,内劲更是不相上下,此时竟不知用了什么门道,凭地高明了不止数倍——
只见慕容无素只足下一个微点地,也不见他动作,已是一个“七星步”,转到了陈昭绾身后,劈手便是玉笛直上,带起水珠无数!
那边林源却是正与灰衣老者相斗,那老者手中左剑斜刺,右刀横砍,长剑以划圈之势渐进,青光不断,直罩住林源半边身体,林源一时因要抵挡他剑招,竟无法飘忽来去,只以“鹧鸪缕衣”如流水般的心法闪避回招。
那老者见林源动作不如先前那般飘忽,显是左手剑已将他制住一半,眼中精光一闪,右手大刀猛地直劈而下——
这一劈照例是毫无花哨,直直而下,无半点招式可言,然其左手剑竟是分心二用,直逼得林源不得不抵挡剑招,一时那头顶大刀下落之势甚急,已是迫在眉睫!
林源一咬牙,左手抽出怀里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左手举着横与头顶,正是要接那大刀一击,右手仍持那师门秘器与老者左手剑拼斗。
这番一来,林源竟也被这老者逼得双手齐上,一时直叫苦不迭。
那大刀下劈之势不停,直直劈在林源手上匕首上,一刀下去林源便觉左手一震,未成想这老者一劈之力如此强劲,直劈得林源胸中一闷。
只是如今这番已是退不得躲不得,那老者手中大刀竟也是一把利器,与林源手中匕首相比毫不逊色,一劈之下竟连道缺口都无,林源不由大惊。那老者一劈不成,连着数刀直直而下,仍是半分花哨也无,却是劲贯刀身,刀刀刚厉无比!
数刀一过,林源虎口已裂开,手臂酸痛不已,心知这般下去就算不死,也要被他活活震断手筋。这时那老者见林源竟能接得他这许多刀,心中也是惊异不已,面上却只冷笑一声,左手长剑猛地一转,朝林源小腹而去——
林源好不容易得他长剑划圈之势稍减,双目一下微眯,瞅准了空隙,猛地窜出那老者刀锋下,脚下数步一跃,“鹧鸪缕衣”使出如行云流水,已是离的那老者远远的。
恰逢他脱出困境的一瞬,慕容无素那一下玉笛直击便直朝陈昭绾而去,林源瞥眼一看,立时大惊失色,却是离得甚远,已是相救不及——
那边慕容无素一招奇快无比,陈昭绾本是全神戒备,竟也一丝也未察觉,就让人欺近周身一步之内,且以他之轻功,尚不能如慕容无素这般,举重若轻间便悄无声息地近了,这一瞬,慕容无素实是如变了个人般。
陈昭绾大骇,眼见这玉笛便要点上他肋下,一柄长剑却忽的直飞而来——
慕容无素一惊,手上立时缓了下来,脚下又是微一晃,已退至三步之外,陈昭绾方凌空后跃数步,立时与他隔得远远的。那长剑飞来之势不减,直直钉在船板上,雨点直直打在剑身上,又随之滑落。这一剑气力极强,竟将江面之水带起一阵摇晃,连带着陈昭绾所在小船也微晃了两晃,却正如此时众人心境般。适才慕容无素那雷霆一击,何等的凶险,临近众人俱是瞧得清楚,一时均是心中大惊失色。
林源先是大惊,后是惧怕陈昭绾出事,待见长剑飞来又是安心,细想慕容无素武功又是惊疑,这一瞬心神俱震之下,竟被那老者寻到破绽,划破了一幅衣袖,略擦过皮肉,立时血丝渗出,滴滴落于船上,林源一禀,忙收敛心神与之相斗。
白虹先生与刘全此时正与黑衣人,白衣人等拼斗,陈昭绾与慕容无素对敌后,两人还要照拂小琳儿,一时也是左支右拙。
一见慕容无素那诡异无比的功夫,白虹先生不由破口大骂道:“什么鬼东西,竟来些个阴魂不散的!待爷爷收拾了这边的便来灭了你!”
只是说是这般说,那边阵法岂是好破的,白虹先生此时与刘全正是自顾不暇。
而曲水帮主已是脸色苍白,显是已力竭,若非那两刀,此人倒是个助力,只是世上何来后悔药,此时说什么也晚了,他身边黄衣人武艺低微,乃是靠其一人之力力敌黑衣人,能撑到此时已是委实不易。眼见几边俱是僵持不下,己方更是隐隐有颓势,这般下去可真是要不妙,待见慕容无素已是有决绝之势,各人心中更是一禀,均想将自己这边的先做了,好赶去相助身边之人,而对方也是一般心思,正是均苦于无法脱身。
此时雨势已渐大,朦朦胧胧中均是雨水,直要与这济江合二为一般,这春雨却是甚少有如此之大的,带来一阵冬末春初的寒意,直入骨髓!
那柄长剑却正是慕容温故见陈昭绾那边甚是危急,随手拾了一把黑衣人所落长剑掷出,此时她一个纵跃间,便跳上了陈昭绾所在小船,手中长剑直指慕容无素,也不转头,对陈昭绾道:“小昭?无妨吗?”
陈昭绾冷汗潸潸而下,被这一问方惊醒过来,忙抹一下额上雨水和汗水,冷笑着看慕容无素,恨声道:“此番无妨,下回就有恙了。”
慕容温故眉间一皱,正色道:“他练的乃一门奇功,名曰‘昙花一现’,可使功力一时倍增,只是却非长久之计,最多一柱香时分,便要本性毕露,如今只需撑得这些时候……”
她这话未说完,却已是众人皆知。
正在这时,慕容无素倏忽间又连进数步,已是无声无息的到了慕容温故面前,只听他轻声道:“……撑得这些时候?那也得要你们能撑得才是!”
他手中玉笛一下急点慕容温故太阳穴处,这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一丝家门旧情不念,实是狠辣无双。慕容温故方持剑欲挡,却见慕容无素玉笛指向已变,斜斜往身侧而去,慕容温故冷哼一声,长剑疾出,不理那玉笛走势,直指慕容无素咽喉。既是已闹到这般地步,则也无甚情面可讲,慕容无素“昙花一现”端的了得,如今也只得与之拼死一搏罢了。
却见此时慕容无素招式又变,立时回身去架慕容温故长剑,若是寻常,这一架之力虽也能挡开长剑,却未有如今用了“昙花一现”这般厉害,慕容温故只觉手上长剑与其玉笛相交,竟是猛地一震,手腕一麻,几要脱手而出,大惊失色之下忙运劲相抗。
却还未等她提气与慕容无素再较劲,那人手中玉笛招式便又变了样子,他玉笛猛地一摆,一端斜指船舷,跟着一招“雪拥蓝桥”,横笛当腹,上右臂微提起,只待手腕一抖,便要锋芒立现,直取人身上七八处要害。
慕容温故脸色一变,叫道:“莫不是‘千杀之术’?!”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这“千杀之术”乃是当年沧绝浪子的绝技,之所以谓之“千杀”,乃因这路武功中每一手都只使到一半,敌人刚要招架,招式已是千般变化,一招之中蕴含数招,最为繁复狠辣。这路功夫并无守势,全是进攻杀着,每一招都如箭在弦,虽然含劲不发,却都蕴着极大危机,且可以剑使,可以刀使,可以棍使,任一般兵刃皆是利器。
慕容无素不答,手上玉笛一个转圈,一招“穆王八骏饮瑶池”便直上,慕容温故“伤心一剑”疾出,两人一笛一剑相交,发出“当”的一声。然慕容温故却不及慕容无素此时内力之深厚,一接之下便觉胸口一闷。
这“穆王八骏饮瑶池”乃是一招八式,一式未完一式又起,正是“千杀之术”中的绝技,端的是凶险无比。慕容无素眼中寒光一闪,一招过后,招招递出,毫不手软,偏生此时他内劲雄浑无比,便是宗师如闻人瞳心,普觉般人物来了,也有自信可与之拼斗一番,慕容温故剑法虽精妙,然内劲本就不及他深厚,此时更是差得一大段了,到接得他第三招时,已是再耐不住,一口血喷出!
陈昭绾在一旁见了大惊,抢上一步便出手相助她,只是慕容无素变招奇快,一瞬便又以手中玉笛“凤凰三点头”,连击陈昭绾肾俞,命门,肩井三穴,均是一沾即离——
陈昭绾一禀,不敢怠慢,“无花折花手”疾出,三指拂向慕容无素持玉笛之手,小指似无意般掠过太渊处,慕容无素轻笑一声,道:“公子‘无花折花’甚是精妙,只是在下却当不得花之美称了。”
他言语间手中玉笛猛地一摆一扫,陈昭绾只觉一股气劲直扑而来,喉头一甜,一时竟再说不出话来,只得一招“绵里藏针”抬手去抵挡。
他危机中使出“无花折花手”,竟是于“快,准,狠”中又再悟其“柔”!
“绵里藏针”的指力便如暗藏钢针的一团棉絮,旁人倘若不加触犯,棉絮轻柔温软,于人无忤,但若以手力捏,棉絮中所藏钢针便刺入手掌,这正是“无花折花手”的一式,乃是他本能之下使出。正如那绵里之针,刺入的深浅,并非取决于钢针,而是取决于指上之力大小,这要诀本源,便是出于佛家因果报应,业缘自作之意。
陈昭绾这两指一并拂出,却不带一丝劲力,慕容无素立时察觉,“咦”了一声,微带惊讶赞叹地看着陈昭绾,手上招数却也不停,连进数步,正要玉笛一击而出——
只闻“轰隆”一声,竟是春雷轰轰而来,雨势瓢泼!
陈昭绾所在之船竟猛地一个摇晃,被江上之浪打得一个震荡,三人正是生死相搏中,任是谁都未曾在意先前那雨势,未成想此时却水淹龙王庙,倒叫这一个晃荡给撞得措手不及!
只见慕容无素那一击立时失了准头,整个人朝着另一边摔去,而慕容温故本是受伤在先,此时被船一晃,竟是一个没站稳,一下跌坐在船上。
陈昭绾更是被这一晃直直甩了出去,幸而他反应极快,一手抓在船舷,猛地五指发力,竟入木三分,只是摔出之势已不可挡,“扑通”一声斜落在江里,一时半边身子浸在江水里,发丝均是雨水江水,一片泥浆粘在长衫上,很是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