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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第二十六章
      陈昭绾和林源两人循着卷轴所述,找出许多袁道生前所留物事。
      细数来,竟有六七件之多。
      林源拿起一条精致腰带道:“这物事你戴上倒很不错,又是雅致,又可防身。”

      那腰带上有一处机关,乃是以其上所镶玉佩为激发之物,只需轻按那玉佩,便可发出一十二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按那卷轴所述,这一十二枚银针上俱都淬有剧毒,且是同时发出,若在三步以内,任那人多高的功夫,势必要挨上一枚。
      针上所淬剧毒乃是“天一真水”,正是劲力非凡,一滴便可见血封喉。
      且妙就妙在这腰带从外看来竟是一丝端倪也无,华丽又不失雅致,堪称也是一件绝品饰物,对方对这般饰物,定是不加防备,那机关中的银针又是同时发出,自是厉害无比。
      那一十二枚银针发出后,尚可以别物替换,正是可反复使用的物事。
      陈昭绾也喜这腰带美观,便戴上了。

      林源又挑出一只小弩,那小弩遍身漆黑,小虽小,却是望山,钩心,悬刀一样不少。
      与之放置在一处的,正是一只锦袋,袋内装有四支银色小箭,这些箭矢不知以何物制成,竟是坚硬无比。
      那卷轴上对此物并无多加解释,想来这弩箭,自是众人皆知,唯有不同处,便是这小弩实在是非同一般的小,如此一来,便可想而知其力不猛,且箭矢只有四枚,却是极少。
      林源不由有些遗憾地道:“只得四次,也未免太少了些,且这弩箭竟如此之小,应是藏在袖中发出,看来这威力也未必尽如人意。这箭矢非常人所能制,倒是不能轻易效仿,四枚箭矢一出手,日后这□□便算是废了一半。”
      陈昭绾偏头细看那物事,道:“既是如此,便当做玩物吧,做的也甚精巧。”
      他拿起那□□,却是连手掌都比之要大了一圈,端的是如雕核舟。
      林源素来对他百依百顺,便道:“不如便一试。”
      说着就接过陈昭绾手上□□,依着卷轴所述架上一枚银色箭矢在牙上,两人寻了一只茶壶,见其中尚有污水,也不甚在意,将之放于案台。
      林源将那小弩对准茶壶,一按弩上悬刀。
      只见牙上一道银光直飞出去。
      两人本想,这小弩虽小,好歹也是出自袁道之手,击破一只茶壶应还是绰绰有余。
      未成想,看向那茶壶,却是一丝异样也无,都惊愕不已,相视而笑道:“看来鬼斧神工之人,也有失手之时。”

      话音刚落,只见那案台上竟湿了一片,不断有污水从上滴下!

      两人俱是大惊,上前去细看。
      只见那茶壶身上,正是被击出了一个小洞!
      那污水便是从此洞中流出,直渗案台。再看,却不见那银色小箭,两人均大感奇怪,林源将那茶壶翻过一看,却见竟已被击穿!
      陈昭绾忙顺着那小箭去势找去,直到那大佛身前,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林源见他如此神情,也上前去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原来那小箭竟已整支没入大佛身中,只留一个箭洞在外!
      这般小的□□,击出的箭矢竟如此强劲,直能接连击穿两样物事,深入其中,真正是骇人听闻!
      陈昭绾跺脚道:“原来这小弩竟如此厉害!枉我二人有眼无珠,竟将其当做玩物……唉……却是我的错了,白白浪费了一枚箭矢!真正可惜!”
      林源摸着那箭洞,感叹不已:“不愧是鬼斧神工,天下无双,袁前辈若仍在世,巧手门天下第一之位,只怕要易主了。”遂看了看那小弩,对陈昭绾道:“用去一支也无妨,若是不用去一支,我们也不会知晓其厉害之处,这却还剩下三支,足够危急时用了。”
      陈昭绾叹道:“有了这小弩,便是对上普觉,只怕也有四五分的胜算。”
      林源不由笑道:“你这般心心念念都要除掉此人,可我们还未查出此人究竟是何来历,你还是先莫要处处针对为好。”
      陈昭绾不忿,却也不语。

      两人商议一番,林源本想将这小弩给陈昭绾拿着,无奈陈昭绾却道:“我已有这腰带防身,此物便该你收着才对。”
      林源不由后悔不已,先前那腰带远不及这小弩精妙了,早知如此,便该自己拿了那腰带,让那人拿这小弩,才好保得他万无一失,这时却是连连叹气。
      好在自己与那人并不常分离,自己拿了也好,等到危急时,自是先给那人用。

      这番折腾,两人再不敢小看任一件物事,均是小心翼翼地摸索。
      其后又见一只手镯甚是奇诡无比,镯身泛青蓝色,其上银花花心暗□□药,只需按下花叶便可开启,用来暗杀自是事半功倍。
      两人想到慕容温故,她虽是剑客,颇不愿使这些招数,可却是生在慕容家,照林源的话说,便是从小就应学着这些诡诈之事。
      如今慕容温故于此道竟是一窍不通,两人俱是扼腕,觉着她日后若是周旋府上,少不得也须得备些这般物事,便决定给她留着。

      之后若干,俱是阴毒诡诈之物,两人都不由感叹,这袁道不愧是行鬼道之人,所制之物真正是奇诡无比,当得一句“鬼道王”之称!
      此人写下卷轴时已是强弩之末,却不知如今是殁在了何处,他天性孤傲,只盼莫要落得连尸骨都无人来收。
      陈昭绾想到此处,不由心下恻然,对这袁道竟生出些同情之意,又觉同情此人,却又似辱没了他般,不由长叹口气。
      再看那木人小童和诸般物事,只觉此人所制之物尚且多年不腐,其人却不能如其所制之物般永垂不朽,当真天意弄人!
      他心中感叹,便伸手去摸那木人小童眉眼,只轻声说道:“木童啊木童,你乃是死物,自然常年于此,百年如一日,你可又知晓你主人家的心思……”
      再想到袁道与吴进的那段往事,比之自己与林源,真正苦了不止百倍,叹道:“……唉……当初他造出你,想来定是遁入空门,寂寞难耐,他一生孤苦,连心念之人也生生错过,竟连你这木人,眉眼之间,虽是笑意,却也略带凄凉……”
      他这番话竟是说与一个木人听。
      林源不由笑道:“你真正是厉害了,连木人都可与之交谈,数年后指不定又是个鬼才……”

      他话未说完,只听“咚”的一声!
      两人皆惊,竟是那木人小童的头,又落了下来!
      只见那小童断头处,掉出一卷条幅,却非先前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乃是换成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林源看着陈昭绾,半晌才道:“和木人说个话,也能说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来,果真非常人可为之,也只有你这般的,才能见到这条幅。”
      陈昭绾自己也是惊疑不定,道:“只怕是为着我刚才摸了下它眉眼,才摸出这物事来,如此看来,到与先前那卷轴所述对应上了!”
      两人凑上前细看,只见那木童断头处有个凹槽,里面竟还放了一只卷轴!
      林源一把拿出,感叹道:“之前在那暗道处,掉出的条幅与这全然不同,这卷轴也是未见踪影,如今却腾空现世,真不知先前乃是藏在何处,这小木童,竟也如此巧夺天工。”
      陈昭绾忙凑上来催促道:“快打开看看,里面写何事了?”

      正在两人要看那卷轴时,忽然一阵齿轮咬合之声不断响起!
      正是如先前般的机关开启之声!
      两人先前吃过这苦头,不由都大惊失色。
      林源道:“莫不是袁前辈在此间中也装有机关?!”
      陈昭绾有伤在身,更是警觉:“不知是何物,小心为上!”
      两人都暗暗叫苦不迭时,却见那居室中,地面石板忽然如龟裂般,一片片叠着朝下翻去!
      一瞬间,地上赫然露出一道凹槽来,且这凹槽直从木童身下,一直延伸到屋中西面墙下!
      那木童如活了一般,顺着那凹槽一路“嗑达嗑达”地直行到西墙,在它离西墙近了时,那面墙一下朝后退去,直如进这暗道来时一般,一直朝后退了四五步距离,方往右一翻,顿时竟在这小小居室之中,又现出一间居室来!

      这一串变故都发生在短短瞬间,眼见那小木童已直直进了那居室,两人都还愣在当场,一时脑中无一物,直回想着适才那番奇诡之景。
      那小童毫不停顿,一会儿便到了目所不能见之处。
      林源这才说道:“真是……颇让人惊叹……”
      陈昭绾此时已回过神来,拉着他道:“快跟了进去,莫要一会儿那门关上了,可就万事休矣!”
      两人便拿过那外居室案台上的烛灯,也随着小童进了那处居室。
      一看那居室里的物事,陈昭绾就惊得“啊”了一声,指着道:“这又是怎的了?!”
      却见他所指,乃是一副石棺,那石棺竟直摆在这居室中!
      林源抢上一步,凑近了看,顿时恍然。
      原来这石棺中,躺的便是袁道自己。
      袁道生前觉时日不多,造下这处居室后,又写下卷轴,便躺入这石棺中,直待身过。
      那石棺前石板地上,竟是刻有一行字:鬼道者袁道之墓!

      陈昭绾叹道:“原来他竟是将自己葬在了此处……枉了我先前还为他伤感一番,担心此人死后无人收尸呢。”
      林源道:“袁前辈神机妙算,自是早早得想到这些个事情了,唉……也算是来去无牵挂吧。”
      陈昭绾道:“那卷轴呢,可是他还有何事要托付于我们的?”
      林源将那烛灯置于地上,把那卷轴抖开,两人便凑在一起看了。
      只见那袁道写了这一段话:“吾生在世,除鬼道之术与心念之人,再无牵挂,然吾心念之人终不知吾心,遂凄神寒骨,茕茕一世,无一人真心相待。”
      “吾曾制木人小童,因心中寂寥,竟致其神思俱伤,为掩其忧色,乃为其制弥勒像,然貌合神离,终不能尽去。故吾曾有誓,凡可见其忧思者,实乃毕生知己,如心怀悲悯之意,抚其眉眼,则可见此腹中卷。”
      “吾深知此行甚是强人所难,然吾生俱为凄寒,临至身过,竟终不能感忘其人,如有缘人得见此书,可将吾所书两卷,交与吾心念之人之手,以托吾心,如无人可得此书,实乃世间无情,则吾此情何足道哉,愿携之历百鬼,进轮回。”

      两人看到这段,均是感叹,这袁道,竟也是个痴人。
      陈昭绾道:“若非我看出木人忧思,他便要将这真心带入地底,此人也真正痴狂。”
      林源却道:“无论怎样,他却已身过,这番言语便是带到,也不过多一个伤心人罢了。”
      陈昭绾黯然道:“如此,我们可还要将这话带给吴进?”
      林源道:“终究是袁前辈遗愿,还是照办吧。”
      两人遂往下看去,那卷轴却有好长一段竟是空白,直到卷尾,方写了几行字。
      两人均感奇怪,待看那卷尾所书,不由都大惊失色。
      那卷上却是写到:“世间因果,自有定数,当日吾赠出‘千机锁’,今日兜转轮回,此物竟又落于吾手。陈天望其人,自有袖中乾坤,其事不便详述之。‘千机锁’一物,吾今持六锁其一,得此卷者,开吾棺,取吾锁,可收之,可毁之,可匿之。须知江湖事,江湖解,此锁因,得此锁果,不可强求,善哉善哉。”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这事情来得如此突然,竟是谁也不敢相信。

      林源顿了半晌,道:“开棺吧,总要有个分晓。”
      陈昭绾先是不语,看着他,忽然道:“若是真如那卷中所说,放的乃是‘千机锁’,你先前说的,可还作数吗?”
      林源一愣,问道:“先前何事?”
      陈昭绾再不提何事,只默默走向那石棺,道:“开棺吧。”
      林源虽感奇怪,却当真不知所为何事,只得悻悻地去开那石棺。
      陈昭绾本是想问,若真是“千机锁”,你可还愿意放下一切,与我浪迹天涯。
      却终究连自己也不敢问出口,只因便连他心中,也是突突地跳着,直觉里,若是开了棺,此后便再不可能如今日这般了,先前那“看朝华夕月,四海为家”的誓言自是更不用言说。眼见林源想不起来,他便也不再提,这话便当过眼云烟,随它去罢了。

      两人不敢以掌力震开棺盖,便合力将其抬至一边。
      林源拿着烛灯,向那石棺中照去——
      至此,这石棺中的一代奇人方现于眼前。

      只见那石棺里,正是一副枯骨,一只扁盒,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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