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二十四章 ...
-
第二十四章
经此变故,两人一时都呆住了,却是林源先反应过来,一把掏出怀里的回香复骨丹,倒出一粒就往陈昭绾嘴里塞,边说道:“你好啊,你真正厉害啊!你是胆子太肥还是脑子太瘦?这般硬撞过来的你也敢接,你武功好了是吧?!你当爷是死的吗?!爷不会躲的吗?!”
他越说越是生气,手上却和这话里的怒气冲冲正相反,微抖着。
陈昭绾无甚精神地瞪他,有气无力地反驳道:“你哪里是要躲了?你若真要躲,不会早早闪开了去?你根本就是早想好了,杵在那里任它劈上来!”
林源一时无话可说,过了会儿,叹口气道:“便是我真的不躲,也不用你这般来替我挡下,你的命早分了我一半,你如今受伤,与我受伤有何分别?”
陈昭绾笑道:“你功夫,见识都高过我,这番下来,就要靠你了,可若是你受伤,我这两下却是靠不住的,只怕到头来还是要栽在这里。”
林源看他脸色惨白,忙说道:“别多说话了,赶紧调息一下,若是觉着不妙,便再吃一粒回香复骨丹。”
陈昭绾苦笑:“回香复骨丹又不是炒豆子,哪经得起这么吃的,一丸便够了。”
林源在“千仞山”时曾与人学过些医术,却是耐不住寂寞,不是行医的料,本来放弃已久,此时却重操旧业,不放心地探了他脉象,只觉虽有内伤,但好在并未伤到心肺,待到上去后,须得寻个医馆好好看看。
陈昭绾自坐在地上调息了会儿,觉着已好些了,便想继续往前。
林源起身,将陈昭绾扶起,道:“可走得了?要我背你吗?”
陈昭绾一把推开他道:“你去背你那些姑娘吧,我却还没柔弱到要个伤了手的人来背。”
林源先前落下时已伤了手,破“铁人阵”时掌劈石壁,这伤口甫刚好些,便又被他震裂开,如今满手是血,看来倒颇吓人。
他惭惭笑道:“我何来姑娘要背啊,况且我是为你伤了手,你也不可怜可怜我。”
陈昭绾冷笑着,不语。
林源见势不对,忙说道:“是,我不可怜,这便往前走了吧,只是你有伤在身,须得走慢些。”
陈昭绾也不理他说什么,直往前行去,这点伤,可奈何不了他!
两人经此一役,都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正戒备着,忽然便又听见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齿轮转动声!
林源立时紧盯着前面,这夜明珠之光甚微,实在是只能聊以慰藉,却不知这番又是什么物事了。
两人心中不由都是暗暗叫苦,如今俱是带伤,要再出来个什么铜人铁人,则到时真是万事休矣。
正在这时,那声音却忽然又停了。
陈昭绾等了半晌,见再无动静,看林源道:“这又是什么机关?只开启一半的?”
林源也是不解,却仍道:“再等等,看是否真的无事。”
两人俱都死命盯着暗道深处,又等了一炷香时候,一阵“嗑达嗑达”的声音却隐隐传来——如同划过铁质物件时发出的撞击!
顿时两人心中都叫声不妙,林源已将那匕首拿了出来,对陈昭绾道:“一会儿若再出来个什么怪东西,你只管往后跑吧。”
陈昭绾怒视他道:“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胡闹!”
林源却正色道:“我并未胡闹,你已受伤,就莫要来添乱,到时我要顾你,反而受制,此时快快跑了才是!”
陈昭绾冷笑道:“你当我是黄口小儿,很好骗的吗?我走了自是不给你添乱,可你若有不测则也无人来救,前面是何物无人知晓,回路却是机关尽破,不会有何凶险,算来自是我保全性命的把握大些。”
林源眉眼温柔看着他,这平日油嘴滑舌之人,此时却不说话了。
陈昭绾听那“嗑达嗑达”的声音渐响,显是近了。
他叹口气,轻声道:“你又何必骗我,我便是回去了也上不去那机关口,不如在这里和你一起……”
林源看着那暗道里隐约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不由紧紧握着他手,道:“……给你机会你不跑,那就陪我一辈子吧。”
两人在这凶险无比的关头,心中竟再无一丝慌乱,眼见那深邃无比的暗道里黑影闪过,只觉就算今日葬生此地,又有何惧。
正在这说话间,那黑影便已离两人只有数步之距了。
林源手持匕首挡于身前,陈昭绾力聚掌心,只待那黑影一动,便要同时出手。
只是这般僵持了好一会儿,对方却一丝动作也无!
两人不由大奇,林源朝陈昭绾一努嘴。
此时夜明珠正是在他手中,陈昭绾会意,猛地拿夜明珠一照那黑影,不由两人俱是大惊!
只见那却是一个垂髫小童,面带笑容地看着两人!
林源看了陈昭绾一眼,两人心中正七上八下,这处地方,怎会有个小童,莫不是寺里的孩子?
正自惊疑不定,却见那小童忽然抱拳对两人作揖,只是不说话。
陈昭绾上前一步试探地道:“小弟弟,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会在此处的?”
那小童不说话,只是作揖。
林源使个眼色,陈昭绾会意退到一边,只见他收起匕首,上前说道:“这位小友,莫不是这空明寺中人?”
边问,一手便看似寻常地按上那小童肩膀,这一下按,却是含了几分内劲的,若是寻常小童,此时应是痛得大叫了,可这小童却仍是一声不吭。
林源心中暗叫不好,又加了两分劲力,厉声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他这话刚说完,那小童的头竟忽然掉了下来!
这一下两人俱是大骇!
林源更是惊疑莫名,收回手,看眼陈昭绾,惊道:“这……这……我可还没出几分力呢!”
此时陈昭绾“咦”了一声,叫道:“你看!”
林源转头一看,只见从那小童断头处,竟落下一卷条幅,上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两人大奇,再细看那小童,发现他断头处一丝血迹也无,上前一摸,原来这小儿竟是个木人!
林源笑道:“枉我还以为他竟能抵挡我掌力,端的了得呢!”
两人围着那小童探看,俱是惊讶不已,这小童若不是突然断下头来,任是谁都不会怀疑他乃是假人,再看那小童,无论衣着,神态俱是栩栩如生,不由感叹,这番技艺,只怕唯有巧手门第一任门主吴进可以一争高低。
正在两人感慨万千时,那小童断头处的条幅却突然收了回去,断下的头也接回了脖颈处,这般看来,却与寻常孩童无异了。只见那小童本来在作揖的手,一下放在了身前,竟又做出了“请”的姿势,当真是精妙无比!
林源大叹道:“看来是此间主人邀我们前去了,我本以为这处机关乃是空明寺中人所制,如今种种,竟是另有其人,却不知是何等人物,将这机关暗道造在了空明寺地下如此多年,真正匪夷所思!”
在他说话间,那小童已慢慢向那暗道深处行去,只是却是面对两人,倒退而去,待两人跟上一看,却见乃是地上有一处凹槽,正是以之使小童活动,行走间发出“嗑达嗑达”之声,便是从这处凹槽里不断撞击而生。
两人顿时只觉先前那番慌乱乃是自作自受,平白的被个木人吓掉了一魂一魄。
陈昭绾对先前自己所说之言,更是后悔不已。
林源却大呼老天开眼,竟让他在这暗道中,得知陈昭绾真心,平日里,此人却是从未对他有过好颜色的。此番更是对他百依百顺,奔前走后,只恨不得将陈昭绾揣进衣袖里装着,如此便不会丢了。
陈昭绾不理睬他,皱眉道:“这人将我们邀去,却是有何目的?我们先前毁了他的‘铁人阵’,这‘铁人阵’罕见无比,便被我们这样毁去,难道他便毫不痛心?此番倒邀我们前去,只怕十有八九没安好心。”
林源正色道:“便是他不邀我们,行到此处也是再无后路,况且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如便给他三分薄面,如此也算不枉此行,我到要看看他到底是何人,又怎会在此处的。”
陈昭绾沉思道:“这等鬼斧神工,你可有在江湖上听说过?”
林源道:“除了巧手门吴进,再无人能做到这般。”
陈昭绾此时却是因受了内伤,先前紧张无比,自是不敢有丝毫松懈,此番一缓,竟觉胸腹积郁,喘气颇有些急促,一时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林源见状大惊,忙伸手扶住他,道:“你怎样?可是喘气不顺了?!”
边轻抚他背脊,陈昭绾冷汗潸潸而下,林源再不多说,一把将他抱起。
陈昭绾挣扎道:“我不要抱的,背的就行了!要背的!”
此人唇色铁青,汗湿背脊,竟还在意这些小事,林源不由哭笑不得,只得又将他放下,转而背起。
陈昭绾无力的伏在他背上,道:“这下怎生是好?若那人心怀不轨,你一人可怎么应付的来……”
林源笑道:“我一人在江湖时,遇到过比这番还要凶险百倍之事,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陈昭绾一听,心下恻然,不由软了言语,道:“我晓得的,只是你须得加倍小心,这人既能做出廿四只铁人来,必是此道高手,就算他自己武艺不甚强,这些机关玩物也是颇让人费心了,若是……”
这话却没说完,他本想说,若是实在危急无比,便不要管他了,可一想这人又怎会不管他,这话说来竟是要显得矫情了,便没有出口。
只在心里暗暗想到:若是真到了那时候,他不愿舍下我,难道我便不能自己离了他吗,他不愿下手时,我便先一步自行了断,省的徒惹他受制于人。
只是这一来,从此便再见不到这人,只想到无法再看见这人的脸,听见这人的声音,便不由悲从中来,轻声道:“待这空明寺的事了结了……我们再不要管别的什么了吧……”
若是果真能这么了结的话。
林源笑道:“怎突然这么说?也罢,到时我便去拜别师门,不再管那些个破事,‘那物事’对我也是无用,我本不想寻它,从此便浪迹天涯,同赏朝华夕月,这也甚好。”
陈昭绾听了心中稍慰,他受伤后喘气不顺,此时竟也觉好了些。
两人说话间,那木人小童已带着他们行至那暗道末端,只见那里却是有一道门,门上挂着两幅与那小童体内相同的条幅,因年岁久远,条幅已泛黄,却仍是清楚可辨。
正是上书一副对联:枕耽典籍,与诸多贤圣并头;扇写江山,有一统乾坤在手。
横批:天下无双。
林源道:“看来此间主人真乃非常人也!”
陈昭绾此时却不说话,想着节省气力,一会儿有什么突变也不致毫无还手之力。
那木人小童一直朝着那门前行着,眼见就要一头撞上时,那门竟如同有所觉一般,自动开启了来!
两人又是大惊,本自觉来了这地底之后,竟是怪事不断,若再有什么也无法动摇其心神半分,谁知竟又被一扇门给破了功,只能说此间主人真正是鬼斧神工,直如鲁班再世。
陈昭绾拍拍林源肩膀道:“放我下来。”
林源问道:“你已好了吗?可别要硬撑。”
陈昭绾道:“此人这地方不知还有什么古怪,你背着我必然行动不便,你先放我下来,我轻功也算还过得去,打不过还逃不了吗。”
林源一想也是如此,遂将他放下,道:“切勿离我身边三尺,三尺之内,我定保你周全。”
两人举着夜明珠进了那门里,只见正对门处,有一个案台,案台上有烛灯,旁边还有火折子,那火折子年月虽久远了,到还能用,忙把烛灯点上,顿时一片明亮。
两人在黑暗中前行已久,此时乍见光亮,双目微微刺痛,却觉心中一暖,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见案台后乃是一尊大佛,待再细看,此处布置竟与那空明寺前堂如出一辙,直如将那前堂整个搬下来了一般!
只是这其中物事却是陈旧无比,蛛网缠绕,处处皆蒙着一层灰。
林源顿时便知,那屋主人,定是已不居此处,才有这般萧条模样。
陈昭绾一看,也一下松了口气,道:“原来这里却是无人了,枉我们先前如此忌惮此间主人,早知如此,大可痛痛快快地进来了。”
林源笑道:“世上之事便是如此,总叫你料想不到,又哪有什么‘早知’了。”
木人小童一直进到案台前便不动了,却原来是地下凹槽也只到那处为止。
陈昭绾看那案台处,只见那处却是有个香炉的,想到自己两人便是从那处落下,不由感叹,走过去,摸了摸那香炉,道:“香炉啊香炉,真不知究竟是谁人将你挪走,害我如此狼狈。”
说着,两人便都想起一事来,却正是那挪去香炉之人。
此人应是发现案台前的机关,先于他们下来这里,如今却未见踪影,看来却是未曾发现这处暗道,落下机关后,便走了那处明道,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再想到两人落下已不知过了多久,上面的慕容温故也不知境况,不由都叹了口气。
陈昭绾一手摸着香炉,低头正郁郁,却忽然“啊”了一声。
林源只道他内伤发作,忙问道:“可是气又不顺了?我便说再吃一粒回香复骨丹,你偏不肯,如今难受了?快快再吃一粒下去!”
陈昭绾却摇头道:“并无难受。”
说着,竟一掌向那香炉劈去!
直劈下两掌,将那香炉劈得粉碎,陈昭绾面色又有些发白,林源急道:“你却又发什么疯了,快快……”却见他话未说完,“咦”了一声,走过去,从那香炉碎屑中挑出一卷物事,看着陈昭绾道:“你便是为了它?”
陈昭绾一把拿过,见是个卷轴。
那绑绳年岁已久,竟是一扯就断,陈昭绾微用力一抖,那卷轴便展了开,两人俱是凑上观看。
陈昭绾也是一时兴起,从那香炉镂空纹饰里见有一物事,便想拿出看个究竟,只是这一看不得了,两人越看越惊,待到看完这卷轴,两人一时都愣在了当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