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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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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这一场比斗,真正震慑人心,风波迭起,只是众人却已都忘了,这原本却是个比武招亲的地方,刘考元直急地猛跳脚,眼见那疤痕大汉是绝对不能招来当女婿的,况且他已经输了比试,自是没了这资格,可那赢了此人的温故,却看来没有这个意思,真正教人头疼。
刘考元一咬牙,想到为了自己女儿,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得留下那个人。
便抢上几步,一把拉住温故衣袖,急急地说:“这位公子,既是赢了比试,便是我刘家的上门女婿了,这可是一开始便说好了的,莫不是公子要做那赖账之人?”
温故一愣,遂想到还有这么个事,只是他却没法娶那刘小姐,眼见这刘考元纠缠不休,却也麻烦,那边的林源和陈昭绾正等着要看他好戏,不由地长叹了口气。
陈昭绾笑得不怀好意:“看来温兄今日便要大喜了,不知这大喜之日,我们两个,可否拿些份子钱?”
温故冷笑着道:“这本该是你来的,我却是代人受过!”
林源但笑不语。
过了会儿,那刘考元竟将刘明珠带了出来,只见那刘明珠倒也生的一副好模样,娇小可人,与她那老爹半分相似也无。
这下陈昭绾更是目瞪口呆,喃喃道:“……世上竟还有这等事了……莫不是他老婆给他戴了绿帽,才有了这女儿?”
此话一出,一时旁边两人俱是哑口无言。
温故直唉声叹气地过去了,陈昭绾心下总望他能被那刘氏父女好好纠缠一番,如此一来,自己便可将那请他吃酒的承诺给赖了,遂起哄着要温故去和刘明珠说话。
一边的林源却一笑,说道:“你自管看着,这位温兄是绝不会被拖住的。”
陈昭绾不解:“他赢了这擂台,原该是成了人家的女婿,况且那刘小姐还真挺漂亮的,娶了她不也甚好?为何你却要这般说了?”
林源笑了笑,却不说话了。
只见那边温故自与刘氏父女说着话,他招招手,叫两人离得近了些,说了些什么,顿时,刘氏父女俱是面色大变。
刘考元原先殷勤之色尽去,只余一脸呆愣,刘明珠更是不复先前羞赧,咬牙一跺脚,竟跑了回去。
这一下陈昭绾不由大惊,只看着林源道:“这却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连这也早知道了?!当真要成神仙了!”
林源笑着摸摸他头,道:“我可没这么大本事,却是比一般人多几分眼力罢了。”
陈昭绾仍是不解,抬头再看那温故,只觉如常,并未有甚奇怪的。
林源低声又说:“你看他耳朵!”
陈昭绾练武后目力非常人能比,自是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的,原来那温故,却是穿了耳洞的!如此说来……却不该是“他”,而是“她”了!
陈昭绾一脸“原来如此”地看着林源,直感叹这人好眼力,连这般细致之处也给他看了出来,真正了得。此番知晓了内情,他又将那温故打量了一遍,只觉处处有端倪可循,这人面容清秀无比,棱角圆润,身段修长,却并不高,只与陈昭绾相若。
他这番打量,直叫那温故被看得毛骨悚然,不由问道:“小昭?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陈昭绾直截了当道:“你女扮男装,竟瞒得我这么久!”
温故大惊,忙说道:“你,你竟看出了?!何时看出的?!”说完又上下打量着自身,边看边说道:“……不会啊,我缠了胸了,穿的也是领子甚高的衣衫,又没涂脂粉……”
林源却是轻咳两声,指了指她耳朵。
温故一点就透,遂恍然大悟,后悔不已道:“早知便不该将头发束起了,真正碍事!”
陈昭绾边好奇地打量着她,边道:“你一个女子,竟也练得如此高明的武艺,真是难能可贵。”
温故偏头看着他道:“女子又如何了,我便是要练得比男子也强上百倍!”
陈昭绾笑道:“你的剑法已很好了,至少我便打你不过。”
林源此时说:“天色不早,不如我们寻家酒楼,一起用些吃食吧。”
另两人皆应是。
三人寻了就近的酒家进了,点了些小菜,便就着饭食边吃边闲聊着。
原来温故乃是私自逃出家来游玩的,待问到她家里是何处,她却有些吞吞吐吐地不肯说,陈昭绾和林源也不甚在意,毕竟一个人有些不想轻易告知别人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便是他们两人,也有很多不能随便对外人道的,遂不再追问。只是对于她师从何人,林源和陈昭绾都十分好奇,尤其是那惊心动魄的“一剑”,非高手不能创,两人都是赞叹万分。
问了温故,她倒也不隐瞒,道:“家师复姓闻人,闺名不敢擅称。”
这一下到把林源给惊住了,连声问道:“可是那‘宁负天下,不愿天下负我’的‘绝情剑’闻人前辈?”
温故道:“正是。”
林源不由大叹:“如此当真是不愧了你那高明剑法了!闻人前辈剑技何等高超,便是以一敌万,也是如入无人之境,她当年所创‘伤心一剑’莫不是便传了你?”
温故笑道:“正是我适才所使剑法。”
陈昭绾只听得一头雾水,道:“这‘绝情剑’是谁?很有名的吗?”
另两人直翻他白眼,林源便将那“绝情剑”之事与他细细道来。
原来那“绝情剑”,乃是指一女子,复姓闻人,双字瞳心。
时值文骊二年,距清翎年间尚有三十余年,正是天下各路诸侯争权夺势,实是混乱不堪,庙堂不正,江湖不宁,百姓流离失所,绿林贼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闻人瞳心幼时家中遭人劫掠,除此女外竟无人生还,因而流落江湖,适逢天灾人祸,本已几近丧命,然因缘际会,为当时三清剑派的掌门冲虚道长所救,拜其为师,此女根骨清奇,竟练得一身好剑法,三清剑派本不收女子,此女便以外家弟子身份习练其武功剑技。
闻人瞳心十六岁时初入江湖,以一手“快剑”闻名,其剑迅疾如风,剑出鞘则必见血,在江湖上一时风头无两。
此女对剑法喜好无比,四处辗转于各路使剑门派,因其性情豪爽,直言不讳,竟很得江湖前辈喜爱,一来二去之下,将各门各派剑法,均习得一二,从此更是钻研于剑法一道。
文骊二十一年,此女十九岁,因查获当年家中血案,竟是江湖上“名剑山庄”所为,大惊之下彻查到底,硬生生将其不光彩之事公诸天下,一时人人对“名剑山庄”所为均唾弃不已。
闻人瞳心为报家仇,只身前往“名剑山庄”,以一人之力大战庄中众人,然双拳难敌四手,正是要落败之时,仰天感叹上苍只叫恶人长命,心中愤懑,竟福至心灵,一时将各派剑技融会贯通,参悟剑道,自创“绝情剑”,正是以绝情之剑屠遍绝情之人!
此女以自创剑法血洗“名剑山庄”,将庄中众人全数杀光,老幼妇孺均不放过,大仇得报,却因自觉杀心过重,行止无端,愧对师门,无以面对恩师,竟于当日便留书拜别冲虚道长,从此与三清剑派再无瓜葛。
江湖中没有了“名剑山庄”,“绝情剑”却自此名扬天下——
待到文骊二十二年,闻人瞳心偶遇一负心人,一生深情为之初动,便已如同覆水,剧痛之下竟又自创“伤心一剑”,以一剑敌百剑,万人中也如入无人之境!
此女当真是天赋奇才,年方二十,便凭借这两门绝世剑技,成了一代名家,然闻人瞳心因伤心天下人皆薄情,说出“宁我负尽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之言,便从此抛弃七情六欲,再不问江湖世事,只专心习剑,浪迹天涯。
却正是为情所苦,成就一代绝世剑客!
待林源说完这一段渊源,一时三人均沉浸于其中,竟无人有一言。
直过了大半晌,温故忽然长叹口气,道:“家师也是苦情之人,如今也不知她身在何处,就这么漂泊不定,真正不知何时方是归途,她传我‘伤心一剑’,我却也未能使出其中的十分之一来,真正愧对恩师。”
陈昭绾却道:“……闻人前辈很是了得,只可惜如此惊才绝艳之人,也终究逃不过‘情’之一字,当真是上天弄人!”
林源顿了顿,说道:“可若是无情,只怕闻人前辈也不能创出那绝世的‘伤心一剑’来,这世上,便少了种绝世的功夫。”
陈昭绾摇头:“练成了绝世的武功又如何?又怎会还记得当初是为何要练武,为何而心动?等到练成了绝世的武功,她却已经心如铁石了,那却又为何要练武呢?”
一时另两人一愣,心中俱是盘旋着这话。
是啊……到了那时,却又为何而要练武呢?
三人之后虽岔开了那话题,却均是心中惘惘,只觉若是再思量下去,正是要入了魔障了。世上之事本没有那么多为何,今日因便是明日果,更何况这偌大江湖,这许多的人,又有谁人不醉心于高深的武艺,又有谁人不为了一日成名而苦练数十载,这世上本就是为了这些人,才会有了武功二字!
温故本就是逃家游玩,此时见陈昭绾和林源二人也正是要南下而去,直乐得她道:“如此我便与你们同路就是,也好过我一人孤苦林丁。”
这女子性情豁达,且甚是讨人喜,那两人均觉与此人作伴,倒也未尝不可,况且路上本无事,多了一人,也多了个能闲聊的,此人还甚是有趣,俱点头应了。
温故立时便拉着陈昭绾去采买路上所需物事,说到底毕竟是个女子,对那些个珠钗,小玩物,胭脂水粉俱是屡屡心动不已,陈昭绾却是小孩儿心性,两人一下都买了不少物事,只苦了林源,一样未买,却得要跟着在后面掏银钱。
待到去驿站选马,林源终于是出了口气,那两人一个乃是女子,本就不怎么懂马,一个根本就不喜骑马,正是对这些个事情一窍不通,均是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等到将马拉来时,那两人却又故态复萌,一个两个的都不老实了。
温故却说:“为何是匹黄马?我不喜这匹,能否换一匹啊?”
林源还未说话,眼角撇到陈昭绾正要去摸一匹烈马,不由大惊失色,却见那本暴烈无比之马,竟在他手下乖顺无比,连那马夫也是连称怪哉。
陈昭绾被那马舔得直笑,一时只觉马儿当真是这世上最乖顺的动物,先前自己竟还不要骑马,真正可惜!便决意要买下这匹与之亲厚无比的马儿,林源见一人一马确是处得极好,便也应了。
那边温故看着陈昭绾和他的那黑马,艳羡不已,直嚷着也要找出一匹与自己亲厚的马来。但许是这人无甚马缘,竟无一匹与她好的,直把温故气得跳脚,说:“你这马夫教的好马啊,竟连好主人都不识得!未免太不知好歹!”这一下连马夫也是哭笑不得,直说得罪。
林源忙上去解围,给温故挑了匹白马,说道:“你看这匹不是就很乖顺吗?再说白马看着也精致,你明日便穿白衣,与它配着自然是潇洒无比!”
林源何等聪明,这话正是说到了刀口上,温故本是女子,而女子又有哪个是不爱美的,便是女扮男装,那爱美之心却是还在的。
温故一听林源这说法,自在心中一思量,顿时便道:“好,就是这匹了!”
林源见两人都得偿所愿,自己却已累得汗湿一头了,想到孔圣人曾言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如今自己两个都全了,难怪竟过得如此劳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