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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落难的小白花 ...

  •   顾妙瑛穿书的第十天。

      冷,实在太冷了。
      山洞里铺了厚厚的枯茅草,冷风不要命地往里灌,草屑刺挠,硬梆梆的硌得后背生疼。
      后半夜越见寒冷,十根手指冻得打不了弯。

      五感太过真实。

      她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参加毕业答辩的路上,不小心踩空摔了一跤。等她再次睁眼,就已经置身于这鸟不生蛋的悬崖底下。

      别人穿越就风光无限,皇后,贵女,信手拈来。

      自己一朝穿越,就沦落成一本古早狗血小说《皇后灵韵传》里的炮灰女配,名叫顾妙瑛,是个刚出场就挂了的炮灰。

      唯一的作用就是衬托一下女主前期的坎坷经历。
      ——“表姑娘在进京时不慎坠入悬崖。”

      她的戏份到这里就完了。

      可是偏偏造化弄人,她却没有摔死,活生生在这悬崖底下受尽非人的煎熬。

      十天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顾妙瑛缩了缩冰疙瘩似的脚丫子,视线抬起,忧郁地看了一眼身边躺着的“小白花”。

      “小白花”不是一朵花。
      他是个年轻英俊的古代书生。

      由于身体受了伤,可怜兮兮地躺在溪边,奄奄一息。她一时于心不忍,助人为乐将他捡了回来。

      悬崖底下气候极端。
      夜里,她和小白花只能挤在一座狭窄的山洞里取暖。

      小白花作为古代读书人,清高和风骨是必备技能。
      对于两人共处一室的不当行径,他曾表示坚决反对和誓死不从。

      但顾妙瑛不吃他这一套。
      明明白白的一句“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就咽得小白花双目发直,脸色铁青,张口说不出话。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风骨和清高都如霜打落叶,一文不值。

      “你这样抱着一个男子,难道真的不知道危险吗?”
      低醇柔和的男声,打破了寒夜凝固的沉默。

      “什么危险?”
      顾妙瑛被拉回了思绪,缩了缩脖子,声音轻甜带了些冻得迷迷糊糊的鼻音。

      “你该明白,不是每个男子都会固守君子之道,你往后不可对其他男子如此,男人都很危险。”

      小白花有时不免唠叨。
      但总得来说,还算听话。

      在她的反复洗脑之下,小白花对于她的不当行径,从刚开始的极度抗拒,变成后来的逆来顺受,到最后,夜里起风时,他会习惯性地将她往怀里更加搂紧了些。

      “男人危险,但是唯独你不危险。”
      顾妙瑛闭着眼睛,躺在暖融融的小火炉里,相当满意自己的教育成果。

      “我为何就不危险?”
      男人的声音,少了些往常的冷意,带着春风般的醇厚,说不出的好听。

      顾妙瑛吃吃笑了一声,“你中了软禁散,腿脚到现在都不能大动作,哪里就危险了?如果你是唐三藏,我就是吃人的白骨精,应该你怕我才对。”

      话音刚刚落地。
      顾妙瑛只听见耳边一声低笑,若风动铁马,含着一种慵懒的醉意,令人心动。

      顾妙瑛不由得仰头,隔着夜色,细细打量着小白花。

      他静静地躺着,凤目微阖,月光下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双手交叠于胸前,连睡觉都是一副澹澹高士的优雅姿态。

      十根手指白皙干净,骨节匀称,仿佛只应在瑶宫拈花执笔,松下听涛……

      不知为何竟沦落至此?
      她曾很认真地猜过他是男一号,或是男二号,但显然都不是。

      小白花相当听话。

      顾妙瑛肩膀动了动,闭上眼睛,眼前又重回一片黑暗。

      其实,她前几日就找到了逃生的出口。
      那座山洞极为隐秘,淹没在溪水的尽头。她看见溪水中飘着淡黄色的腊梅花瓣,逆流而上,这才艰难地摸到此处。

      她迫不及待地想出去。

      可是小白花所中的软筋散相当烈性,休养了十日,双腿还未复原,走路不利索,她无法带着他跋山涉水的出谷。

      把他独自留于此处,又于心不忍……

      顾妙瑛正恍着神,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脚趾头被什么毛茸茸的活物蹭了蹭。

      夜中视线昏暗。

      顾妙瑛本能缩了缩脚趾,眼睫动了动,定睛看去。

      当视线看清那活物是只瘦长的黑老鼠的时候,头皮猛地炸裂,浑身血液瞬间倒流。
      她咧着嘴,正要尖叫出声,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淡定地揽住她的肩膀,将她身子一把拽了过去。

      顾妙瑛猝不及防,身体忽地一晃,人就被他拽进了怀里。

      她浑浑噩噩“唔”了一声,只觉得从骨子里泛出的恐惧,顿时被一堵火热的胸膛驱散。

      “别怕,我在。”小白花将她整个人搂住,修长如骨瓷的手掌,握住她的一双玉足。

      “有老鼠咬我脚。”顾妙瑛声音吓得变了调,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瑟瑟发抖,恨不得挂在他的身上。

      “脚在我手心,不会再咬了。”他在她的耳边低语。

      男人炽热的呼吸带着沉木香气,洒在她的脖颈处的肌肤上,从未有过的柔和。

      顾妙瑛愣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反应过来后,男人英俊的侧脸已经近在咫尺,他凤目微阖,眼睫如鸦羽,根根分明,薄唇轻轻抿住。

      距离太近。
      心跳忽地加快,可是小白花的身体好暖。

      “没事了,不要乱动就行。”
      许久,他侧过头去,声音依旧平淡,身体慢慢躺了回去,依旧是从容优雅的姿态。

      顾妙瑛回过神,不声不响地缩进他的怀里,不敢乱动。

      山谷的深夜,极其安静。
      小白花的呼吸拂在她的耳侧,很是平静,温度却异常的灼烫。

      荒绝渗人的谷底,一丝温暖就已经显得弥足珍贵。

      “花花,你每天就好好听话,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离开这个山谷。”

      手脚渐渐回暖,顾妙瑛只觉得鼻腔里都充斥着酸气。

      她跌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对未知的一切充满恐惧,可是现在有一个人始终温暖着她。

      她在这一刻,觉得自己不如就干脆认命吧,这朵小白花反正甩是甩不掉了。

      小白花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淡淡道一句,“你想出去吗?”

      “当然想。”顾妙瑛毫不犹豫,眯了眯眼,渐渐地有些困。

      要不是小白花拖后腿,她早出去了。
      他还好意思问。

      “我坠崖落水的溪边,遗留着一枚玉珏。玉珏背后有暗格,里面藏有一只信号响箭。你明天打开玉珏,即可以将里面的哨箭放出去。”

      小白花眉眼一片平静,仿佛在聊着抚琴弄花的雅事。

      “哨箭……”

      顾妙瑛动了动肩膀,嘟囔了一句,眼皮好似被粘在一起,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适的角度,睡了过去,耳边的声音就渐渐不再分明。

      她白天为了找一日三餐的野果,努力爬树,实在是困极了。

      “我的双腿还不能用得上力气,无法去拾回玉珏。所以明日一早,你去将它捡回来,取出里面的哨箭,对着天空将它放出去。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过来营救我们。”

      他顿了一下又道,“明日我们便可一起出谷。我带着你回家,一切就都好了。”

      “哨箭。”

      顾妙慢了半拍,听到这里,脑子才被重击了一下,顿时清醒过来,“你有这个救命的东西,为何不早说?”

      小白花转过头看她,“这是我身家性命之所系,朝廷各方势力角逐激烈,动荡不安,在没有百分之百确认你的身份之前,我自然不会把性命攸关的物件轻易交付出去。”

      他的语气柔和,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额头上,好似自然而然。

      最近他们常常挤在一起睡觉,这样的姿势并不奇怪,顾妙瑛却下意识地歪了下头,避开了他的下巴。

      “那为何现在又说了?”她仰着头,清冷的月辉斜落在她的眼中。

      格外宁静纯澈。

      小白花望入她的眸底,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如今我已确信,你对我的好,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因为全身心的信任我,我自然也敢将身家性命托付与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笃定。

      顾妙瑛脑子里面有一瞬空白。
      她皱了皱眉,伸手挽了鬓边一缕松散的发丝,很快,抓到了最关键的一句。
      “也就是说,在这一秒之前,你其实从来没有信任过我?而且一直提防着我,怕我会害了你?”

      她仰着头,平静如常地看着年轻英俊的男人,整个人都凌乱了——
      她被耍了整整十天?

      这些天里,她可怜小白花受了伤,整天忙碌得像只早出晚归的猴子,爬树涉水,钻上钻下,就为了给他找口吃的。

      她其实根本就不会爬树啊。

      为了摘下树顶上那些黄澄澄的秋梨,她围着大树绕来绕去,一次次地努力往上爬,又一次次地失手滑落。脚腕磨破了皮,手腕扭伤了筋,她硬是咬牙没吭一声。

      下雨那天,她用身体给他取暖。

      直到现在找到了出口,她也没有撇下他不管。

      结果这个人说,他早有出去的办法,却始终隐瞒着她,是内心从未将她真正当成过朋友吧。
      哪怕她掏心掏肺,每天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他却始终不为所动!

      看耍猴呢?
      这哪是小白花!
      这分明是纯纯的一朵黑莲花!

      顾妙瑛静静地看着男人异常英俊的脸,却觉得自己怎么也看不透他的心。

      他的冷静,他的从容,仿佛永远带着一层面具,她都不敢相信他这么多天怎么能笑得如此平静温润。

      “那你现在就不怕我杀了你?”顾妙瑛气得浑身无力,重新躺了回去。

      小白花却似乎没当回事,轻轻一笑,将她往怀中揽了揽,“你现在也可以杀了我,还来得及。”

      杀你?

      顾妙瑛闭上眼睛,认真地想了想。
      就算小白花是个老谋深算,十恶不赦,祸国殃民的坏家伙,可等她出谷了,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倒也不必。”顾妙瑛被冻得手脚冰凉,将整个身子都缩进了毯子里。

      “玉珏上刻有我的名字,你用完之后,就送给你,你以后随身带着。明日我们一起出谷,你随我回家可好?”

      顾妙瑛脑子里一团乱麻,只听到“贵重”的前半句,“玉珏送给我,是不是就算这么多天的劳动报酬?”

      她问得极为认真。
      小白花似乎一怔,随后低低笑道,“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顾妙瑛冰凉似水的心,总算稍微回了点血,闭着眼睛,不再开口。

      冷风从树梢寂寂吹过,天黑,夜凉,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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