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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乡下的虫鸣比市里的多了很多,即是一篇杂乱无章的乐章,也是一篇来自于生命的合奏。很多的虫子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来做准备,只为这短短一夏、一周的吟唱。
      林北婷觉得这种将生命活出了自己的意义的生物很伟大,它们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如何,它们把一生奉献给了自己所热爱的。
      相比于人,反而越是进步便越是退步。他们披着人皮,展示着自己的“温文尔雅”,内心却带着与皮囊不符合的肮脏。
      但同时不可否认的是人类之所以是高等动物,是因为人类有着属于自己的情感,思想以及无与伦比的智慧,这是高等动物与低等动物最大的区别。
      动物没有羞耻心,自尊心,而这些都是人所具有的。大自然神奇且神秘,是世界上最大的造物主。
      听着蝉鸣,林北婷在这场生命的合奏中闭眼沉睡。
      下车时刚好到了四五点,太阳格外毒辣,林北婷在停车时被震醒,睁眼时便看见了身边的男子,随即意识到身上盖的衣服是这人的,两个人对视着,男子脸上带着笑。
      林北婷伸手把身上盖的衣服取下,拢成一个长条,抓着衣领的地方递过去,随口说了句“谢谢”。
      男子看着眼前的衣服有些错愕,并没有伸手去接,林北婷顿感不耐烦,直接放在他身上,转身去提口袋,冷冷的甩出一句话。
      听着那句“让开”,男子虽然满脸疑惑,但也明白如果不让开可能会让眼前的人生气。
      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他温度有些低的车厢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便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刚从车上提下行李箱,林北婷便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四点多,还早。
      出了车站后,外面全是等着拉客的摩托车司机,一个看起来就像是经历了风吹日晒的老大哥喊到:“妹儿,去哪了?”
      “不用了师傅,有人来接我的。”
      那摩托车师傅一听见这话,便去招揽其他顾客。毕竟还有那么多潜在顾客,总不能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林北婷刚才其实说谎了,并没有谁来接自己,只是因为摩托车师傅会看有些人像是外乡人,就把价格抬高,还会抬价。所以自己用了本地口音,那师傅一听便知是本地人不好骗,所以才走了。
      看了眼车站,林北婷又折回车站,去车站找开去屯子坝的那辆面包车,平时像是车站之类的地方总会有这些车,主要是赶集的时候才开,但平时也会开。
      一上车便是熟悉的闷热,林北婷从包里掏出十块钱,问道:“师傅,哪哈走啊?”
      “快咯,我再等哈看还有没有人。”前面那个顶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子的大嗓门大声的回应着。
      林北婷瞥了眼车里的人,加上自己只有四个人。
      “师傅,今天又不赶场,估计没啷个人哦。”
      “万一有呀?我就拉你们四个也忒亏咯。”
      看来只能晚点回去了,肯定要被唠叨。林北婷摆烂直接戴上耳机听歌。
      一个穿着白T恤的男子钻进车里,问道:“师傅,哪哈走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林北婷睁眼往那里看,一股熟悉的药草味传来,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因为有空调,所以并没有现在那么明显。
      “再等两个人就走。”师傅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回道。
      “再等一个就够了吧,我哈有个朋友也要坐这车。”穿着白T恤男生说完这句话便坐后面去了。
      今天运气挺好的,没过多久,白T恤的朋友带着个小朋友上车了,刚好凑够人数,司机便开车了。
      林北婷想着少年的样貌,在记忆中寻找能与之匹配的人,但实在是想不起来坝上还有哪家的孩子长这样。
      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曾经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认不得也很正常,随着时代的发展,那么多人都外出打工了,自家娃儿没怎么回老家看这些孤寡老人也正常。
      车里有的是被阳光暴晒后,迸发出甜甜的甘草味,还有其他的的中药味,这些气味全来源于那个白T恤的少年身上。
      在药香中,林北婷又睡了过去。
      回家的路并不遥远,只是有些人离家太远,忘却了如何回家,亦或是不曾记得家在何方。
      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虽说闯出了一片天,却失了自己的根。人啊,就该落叶归根,没了根四处飘荡的一生,又该如何寻到那个名为故土的避风港。
      林北婷很庆幸自己至少还有根,虽然那个“家”并不太完美,或许还有些冷漠,但起码那是一个“家”,曾经容纳过自己的“家”。
      半小时过得很快,下车时已经快到五点了,拖着有些笨重的行李箱,提着一堆的菜,而距离目的地还有些距离。
      少年也下了车,林北婷这才注意到他的朋友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但看起来却比很多农村长大的女孩子都要好看,而男孩子旁边牵的是个扎着两根小辫的小奶娃,连话都说不清楚。
      那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似乎是注意到了林北婷的目光,抬起了头,正好和林北婷对视。
      林北婷急忙别过脸,打算赶紧离开,耳边传来的是少年与司机争论小奶娃的车费问题。
      九月下旬的天黑得晚,四五点的太阳仍是毒辣。到家时一个小丫头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姐姐!”小丫头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抱着林北婷的腿,林北婷一时有些挪不动步。
      “死丫头,现在才扒几来,是忘了还是啷个的?”一声谩骂从屋里传来。
      林北婷懒得回应,推了推小丫头,发现推不动,想起来的时候买的糖葫芦,便伸手去装菜的袋子里掏出来。
      “愿愿,先松手,把手松开阿姐就把这个给你。”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林栖愿听话的送来了手,仰头看着林北婷的眼睛,眼里满是期待。林北婷把糖递给了林栖愿,又问:“嘎嘎(外婆)呀?”
      林栖愿手上拿着糖葫芦,笨拙的撕扯着包在外面的塑料,发现撕不来便上嘴了。却仍不忘记回答姐姐。
      “嘎嘎去柳青娘屋咯。”
      “嗯,拿来,我给你撕。”林北婷伸手拿过,不顾糖上的的口水利落的撕干净了,又递给小丫头。
      “去玩吧。”林北婷想打发走小丫头,但是小丫头就在旁边拿着糖葫芦跟着。
      林北婷也不再说什么,默默的提着东西尽量避开小丫头走,怕把林栖愿碰倒了。
      放好行李箱后林北婷提着菜去了厨房,厨房并不是现在那种充满现代高科技的感觉,而是那种有着大锅的灶台。
      “阿妈。”林北婷喊了一声,顺手把菜放在了旁边。
      那个被喊了一声“阿妈”的女人有着丰满的身材,也有着历经生活苦难的痕迹,手上没有华丽高贵的戒指,有的只是被岁月蹉跎过的伤痕,枯黄的的脸上满是皱纹,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
      女人看了看眼前这个便宜女儿,把手往身上穿的围裙蹭了蹭,道:“还在那嘞站几撞啷,过来把火烧几。”
      林北婷没有多说什么,走过去坐在长板凳上伸手拿柴架进灶孔里。
      “你妹儿呀?”
      “屋头耍。”
      “你在那边不是租几房子了哟,你把你屋妹儿接到那边去读书。”林阿妈并不是询问,而是通知的口气说着。
      “愿愿不是在这边读书读得挺好了哟,啷个要去那边读书啊,我也要读书,没空管她。”林北婷用用一根柴掏着灶孔里的火,想把火火烧旺点。
      “你读书不是花的我们的钱哟,让你带哈你屋妹儿你都不干事。”
      “我初中的学费和高中的学费是我个儿家开的钱,没找你们要钱。”林北婷起身去把自己买的菜拿来洗。
      ”啷个了哟?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对不起你咯?”林阿妈一下子就吼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满。
      林北婷仍然洗着菜,没有说话,洗完后林北婷把菜捞出沥干水放在菜板上。一边切一边说:“我个儿人在那勒都嘿忙,顾不到妹儿,而且还得去做零工,哪有时间诓妹儿哟?”
      “搞得好像我们把你啷个啷个了似的,一家人还谈这些。”
      林北婷不想回答这些,选择了沉默,继续切着菜,厨房里响着切菜声,水被烧开的声音还有干柴被火所烧断的声音。
      “啷个咯?哑了啊?”
      “愿愿。”
      林栖愿听见姐姐的呼唤,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看着阿姐切菜的动作,然后甜甜的叫了声“阿姐”。
      “愿愿,你帮阿妈生哈火,我哈哈再过来。”
      林北婷蹲着揉了揉小丫头的头,便直接走了。
      乡下的房子这些年来都差不多翻修成了水泥墙的那种,但还是可见这种木质的老房子,老房子已经有些破了,烧火产生的炊烟徐徐上升,染黑了曾经干净的墙壁。木板。
      林北婷慢悠悠的晃到一个山坡上,看见自家的老黄牛带着小牛犊在那吃草。看了眼天,有些太阳要落山的征兆。她淡定的走了过去,伸手去解开栓牛的绳子。
      农村长大的孩子从不怕这庞然大物,毕竟在这些生物面前,自己再渺小也是个主人。
      林北婷熟练的将缠了好几圈的绳子解开,牵着绳子,随手折了一根树枝,一边扯一边用树枝轻打在牛身上。
      老黄牛乖顺的走着,牛犊跟着妈妈,来自于每一种生物与生俱来的情感驱使着小牛跟着老黄牛,跟着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生物。
      可是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林北婷也如同动物一般被驱使到这个也许不爱自己的家。
      她跟这家人一点也不像,这是林阿妈说的。可能本身就跟他们这一家子没血缘关系吧。
      老黄牛走得很慢,林北婷也不想驱赶,也在后面慢慢的走。
      都说“一寸光阴一寸金”,若是如此,那她便没少浪费钱,毕竟就这样消磨时光也没什么不好。
      此时,远处的田埂上站着一个一看就很老实的庄稼汉,他旁边站着个穿白T恤的年轻人,与他身带着补丁,沾着泥土,颜色暗淡的衣服形成对比。
      “阿爸。”
      林阿爸转头往这边看,旁边的少年也转身往这看,少年正是一直在自己身边近乎一起回家的那个。
      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年身上,正是最美好的样子,似乎与记忆中的人重叠。
      只见他和林阿爸说了句什么便在林北婷过来之前就走了。
      看着眼前这个便宜女儿,林阿爸抽了一口一直拿在手上的旱烟。
      “你阿妈呀?”
      “屋头整饭,回家咩?”
      林阿爸招了招手,拿着锄头道:“我再把这勒整哈。”
      林北婷听后默默牵着牛走回去,到家时天已经不再是艳阳高照了。她把牛拴在院里的一颗梨树上,然后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放在牛面前,然后默默看着牛儿喝水,喝完了,又牵回圈里关着。
      回到厨房时,林阿妈已经把饭做好了。
      “婷子,去柳青娘屋喊你屋嘎嘎吃饭了。”林阿妈冲林北婷喊道,林北婷又慢悠悠的晃出厨房,小丫头看见姐姐要走,急忙跑过来跟在后面。
      柳青娘家很近,不算远,嘎嘎和柳阿婆是多年好友,常去柳阿婆屋坐,这便是这个时代的老年人,没有电视来作为娱乐,有的是和他们一样被淘掉不被看好的东西。
      大老远的便传来了几句浑厚的唱腔,是村口的李嘎公。
      “李嘎公还是宝刀未老不减当年威风哦。”
      一声清脆的少年声传入耳中,老人们在院子里坐着,白衣少年在一群老人中格外显眼,夕阳的余晖再次洒在他身上,一切都与记忆所重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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