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翠沼

5、第 5 章

　　隔天陆嘉文就把洛南给周亭宴补习的事情捅到了班级里，一大清早，班级里就被各种阴阳怪气的鬼叫充斥。

　　程念真昨天没睡好，支着下巴烦躁得直拿作业本打陆嘉文。

　　等到周亭宴和洛南一前一后进入教室，她才清醒过来，迫不及待求证事实的真相。

　　周亭宴：“是。”

　　反正没什么好瞒的。

　　他干脆利落地拎住陆嘉文的领子揍了一拳。

　　陆嘉文揉着自己的手臂，龇牙咧嘴，他的余光注意到洛南整整齐齐的课本，好奇问道：“洛南教得怎么样？”

　　“还行。”

　　“那应该还挺好。”陆嘉文自言自语，“宴哥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居然会夸人了，嘿，那就是真的很不错。”

　　他又被揍了一拳。

　　周亭宴：“想都别想。”

　　要是算上陆嘉文，他绝对会被吵死。

　　陆嘉文：“好吧。”

　　周亭宴在位置上坐好，自然而然地去戳前座洛南的后背：“喂，快把作业借我抄。”

　　饶是陆嘉文也有些目瞪口呆，他和程念真对视一眼，不确定地发问：“你俩，关系这么好了啊？”

　　还是说…….这其实是个假的周亭宴？

　　周亭宴：“没睡醒就给我滚回家再洗把脸。”

　　很好，宴哥没有被鬼上身。

　　陆嘉文怨念地看着洛南将作业本递过来，很快将小小的疑问抛之脑后，抢走了数学，“我也要抄！”

　　这可是年级第一的作业，谁不想抄！

　　程念真的笑容僵硬，将准备好的作业本塞回抽屉。

　　并不是陆嘉文的错觉。

　　周亭宴和洛南的关系逐渐回暖。

　　依靠每天补习的时间，周亭宴竟然还觉得便宜妹妹不算太坏。

　　起码比想象的省事很多。

　　但死脑筋的地方也很让他头痛。

　　多亏了她，现在他居然都不拖延作业了。想到每天被一张苦瓜脸逼着写作业，他拉琴的时候就越发带出一股锯木头的凶狠气势。

　　可洛南丝毫没有被影响。

　　每天上学都精神万分，连体育课都积极地跑在最前面。

　　周亭宴一下没一下地砸着篮球，发干的天气让人连思考的动力都失去了。

　　“宴哥，这里！”陆嘉文伸长手臂，焦急喊道，“快给我球！”

　　周亭宴没理他，径直一个三分投入篮筐。少年抹去眼角的汗滴，恶劣地笑：“想要球，下辈子吧。”

　　“过分啊宴哥——”

　　围观的女生不住地看向这里。

　　陆嘉文叹着气抱怨：“什么时候也有人看我就好了。”

　　他的胳膊骤然间一空，周亭宴将脚边的篮球塞在他手里，不忘勉励他：“现在，你是全场的焦点了，加油。”

　　周亭宴捞起自己的外套，眼神透着一股杀气，像是要找人要债一样，“我有事，先走了。”

　　陆嘉文抱着傻眼：“你还能有什么事，不及格考卷被人贴公告栏上了吗！”

　　他的视线中，周亭宴前往的方向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他奇怪地咦了一声。

　　洛南缩在树荫下不敢动弹。

　　粘稠的感觉顺着裤腿滑下。

　　这种感觉很陌生，让她一下子慌了神。

　　初潮是件非常隐秘的事情。就算是林若然也只敢偷偷摸摸和洛南交换自己的经历。

　　某天洛南帮她拿作业本的时候，从书包里意外掉出来一块白色的小方块。

　　隔壁桌的女同学立马从地上捡起来，塞进洛南的手心，神色紧张得像是在接头秘密任务的特工：“快藏起来！”

　　她小声催促，“别被看到了！”

　　洛南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白色的小方块捏上去软软的。

　　她听话地把它塞进林若然书包的最里面，藏好。

　　等到林若然回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啊，原来是这样。

　　可知晓并不代表她能够自如应对突如其来的成长，还是在学校的操场上。

　　这种感觉很糟糕，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停留在她的裤子上，也许假装没有发现在背地里偷偷笑话她，也许会被当成笑料若无其事地提上一句。

　　洛南如惊弓之鸟。

　　她出生不好，可她并不因此耻辱。虽然周建东有帮她疏通关系，可她也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堂堂正正入学的。她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可进入学校后的情形又太复杂了，只有林若然跟她说话，偶尔冒出来的时髦词汇她也听不懂。

　　她是一根飘荡无依的浮萍，在周家寄人篱下，在学校随波逐流，仿佛这么大的世界，只有她被抛弃在巢穴之外，安静地、孤独地扔在水里。

　　明明太阳那么大，她却有点冷，身上又出了一份薄汗，阴凉阴凉的。

　　林若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找别的人她又不好意思，只能站在树荫下，努力遮住被弄脏的裤子。

　　会有人看到吗？

　　会被嘲笑吗？

　　洛南不是个坚强的人，可过去的十四年里没人会安慰她，所以她没有哭。

　　一条宽大的外套当头套下。

　　洛南抬起头，她的脑袋被粗鲁按住。

　　周亭宴将拉链拉到了最顶端，顾不得耍脾气摆架子，握住洛南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你怎么搞的，这种时候还往外跑。”

　　他听着像是责备的意思。

　　周亭宴比洛南高了一截，洛南又过分瘦弱，外套穿在她身上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下摆没过大腿中部，袖子卷了两卷才露出手腕。

　　像是被他拥抱住一样。

　　冰凉的海盐味萦绕在她的鼻尖，竟然有些酸涩。

　　洛南轻轻拉住周亭宴的衣袖，猝不及防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喂，你干嘛！”

　　周亭宴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撕开她。

　　可胸前传来了濡湿的触感，他伸出的手迟钝地放在了少女的头发上，不熟练地摩挲两下，“好了，没事了。”

　　身前传来压抑的哭声，还有一句微不可闻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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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亭宴给她买了一袋卫生巾，由姗姗来迟的林若然处理后事。

　　林若然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和洛南讲解该怎么使用，并且祝福她：“恭喜呀，你要成为大姑娘了。”

　　明明这话应该由妈妈来说的。

　　洛南不纠结为什么前不久林若然还很在意被人看到卫生巾，现在却要鼓励她。

　　她换上新的裤子，出门的时候和周亭宴打了个照面。

　　他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见到洛南，一声不吭地把手里的热牛奶贴她脸上，等她接住后高冷走人。

　　洛南捂住牛奶。

　　林若然慢悠悠地说：“看吧，我就说宴哥对女生还是很好的。”

　　掌心的暖意似乎随着全身的血液一起流动，蔓延至心房。

　　洛南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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