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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寂寞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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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齐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惊惶的人,在心里承认自己有无数次地想要拥抱他,想要亲吻他——甚至是,更进一步。
但此刻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除了惊慌失措,再没有其他的让他看得见一点火花便可以将它点燃并为之追逐的情绪。
对方小声地叫他放手。
安齐盯着他看,看得越久,心里便越是揪心和绝望。
他想起了今天在走廊上看见的那一幕幕场景,想起了那个瘦弱的青年腰际那块紫青的烟疤。
片刻过后,飞星见安齐咬着牙,伸手往自己的腰侧狠掐了一下!
“喂!”
他吃痛地喊了一声,一把推开了对方!
“安齐,你吃错药了?!”
他揉着自己的腰杆,眼中满是气愤。
“飞星,”安齐攥着手,拿伤感又悲愤地眼神看着对方,音色低沉地咆哮了一句:
“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啊!”
这句话像一记炮弹似地在只有两个人的寝室沉默地炸开。
换来的是在空气中无声飘散的惊滞的硝烟。
飞星的瞳孔骤然一缩,没有了言语。
“你……”他张了张口,终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喜欢你啊……”
安齐的眼眶泛着红,看着面前这个懵然的少年,咬着牙,低沉的嗓音满是委屈:
“我喜欢你,”他的眼中充满落寞,“从你拿给我那盒药开始,从你和我一起在练习室练习开始、从你在那次排练舞台上救我开始……”
对方的声音像一颗又一颗石子砸进飞星的心潭,泛起一阵又一阵绝望的水花。
飞星愣怔地听着,表情由呆滞转向静肃,而后是与对方的激动情绪相比而略显冷静的沉默。
他微微蹙眉,慢慢向安齐走了过去。
四周安静极了。
在一阵犹豫之后,此刻这个爱笑的少年眼底少见地泛起泪花。
他看着面前对他表白的人,忽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疲惫,想要开口都觉得困难。
“安齐……”
可他终究还是说了。
“对不起,”他的声音像一滩不流动的水一样平静,又带着决绝,“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脑海里出现一个青年的影子。
飞星想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柔甜,脸上泛起一丝苦笑,眼中流出酸楚的泪水,“而且我非常地,非常地喜欢他。”
安齐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紧,又被分成了两瓣。一半叫做“我早明白”,一半叫做“我不甘心”。
“我知道,”他苦笑一声,看着面露惊讶的对方,缓缓道:“排练事故的那天,在医院,我看见你们抱在一起。”
飞星的眼睛猛地睁大,原来他当时也在医院!
排练事故的那天,黎浪抱走了飞星,而安齐也随后被送进了那家医院。
他知道飞星也在这里,一被包扎完伤口便火急火燎地打听了对方所在的病房,一门心思地要去看他。
只是到了病房门口,他永失了再踏进一步的勇气。
飞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脑袋像现在这么疼过。
他总觉得自己缺个心眼,因此想什么事都有些脱线,做什么事都大大咧咧的,常被人说没个正形。
但这一次,面对对方隐忍而真挚的感情,他是十足的无所适从了。
“安齐……”他扶着额头,心中泛起一阵堵,想不到要说什么,只能反复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安齐见他痛苦,自己的心间也想被重物砸过一样喘不过气来。
他也明白过来自己是再无可能的结果。
他喜欢的人喜欢着别人,就跟他喜欢着他一样的喜欢。
“飞星,”他苦涩道,“这也没什么好道歉的……”
他渐渐冷静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对对方说:“其实我才应该说‘抱歉’,”他盯着面前受到惊吓的人,自责道,“我为我刚刚做的事向你道歉。”
他红着眼眶说:“如果刚刚的事给你带来了困扰,……请你尽量地……把它忘了。”
对方听了,没有再说话。他后退几步,仰头靠在门上,望着天花板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从胸口长舒一口气来,然后叹道:
“我先走了。”
他说他要回公寓。
门把转动的那一刹,飞星听到身后的人沉沉地问了一句:
“是我先来的吧?”那音色是别样的落寞,“是我先遇到你的吧……”
他似乎极力想留住一丝念想。
但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安齐,”飞星没有转过身看他,只认真而平静地说,“这种事情是不分先来后到的。”
他的脑海走马灯似地转了起来:“就算分——”
“也是他先到的。”
那个失路的夜晚,黎浪收留了他,而第二天在学校——
他遇见了安齐。
这就是命运。
寝室的门被轻轻关上。走出寝室的人沉默不语,留在寝室的人一言不发。
飞星回来的时候,黎浪比他先回来几分钟,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不少。
餐桌上摆着打包好的饭菜,诱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飞星一回来就闻到了。
“哟,大偶像你回来啦?”
黎浪躺在床上一边调侃对方一边刷着少年团的资讯。少年团的首张专辑已在今天发行了数字先行版,实体专会在一周后紧跟着发行签售。
黎浪看了看数字专那颇为可观的销量,半玩笑半真心地称对方要爆火。
但对方只是冲他微微扯出一个笑来,旋即又收回笑意,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精神百倍地“回击”他。
黎浪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
他起身走了过去,走到对方面前。
“呀,你头发怎么还是湿的?!”
黎浪看着对方那头半干的湿发,赶紧从浴室拿出吹风机,扳着对方肩膀把他推到电脑桌前的转椅上坐下,细心地给他吹起头发来。
“做偶像的,要好好爱惜自己身体~”
他边吹边笑着嘱咐对方,声音温柔得像一方绸缎,紧紧包裹住对方疲乏的身躯。
那双宽大温暖的手掌不停地撩拨起自己的发丝,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给予他十足的安心感。
飞星从漆黑的电脑屏幕中盯着身后动作细心的青年,只觉得进门时那股头昏脑涨的感觉被渐渐展平,那股酸涩难言的心绪也被渐渐安抚。
他闭上眼睛,抬起手臂枕在电脑桌上,眼眶又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老狼同志,”他软软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点沙哑,“今天的我不像是我了。”
黎浪看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有心事,轻轻问了声:
“怎么了?”
对方先是嗫嚅了一句“没什么”,而后就默默地抽了抽鼻子,委婉地说今天和队友闹了点矛盾。
但他刻意掩饰了安齐对他告白的事,拿其他事当借口一口带过了。
黎浪听完,让他不要多想,悉心地安慰他。
飞星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缓缓地闭上眼睛,困顿地睡着了。
黎浪见他睡着,脸色泛起一个宠溺又无奈的笑来。
他见对方头发也差不多干了,就关了吹风机,把它轻轻搁在桌上,再拉开转椅,小心翼翼地把对方抱起,蹑手蹑脚地放在床上。
就在把飞星放上床的那一刻,对方的衣摆因为他的动作反卷起来。
黎浪的眉头猛地一蹙——他意外地看见了对方腰上的掐痕。
对方的眉心微微皱着,睡颜不似以往那般安宁,恬静之中是少有的苦涩。
黎浪忽然明白了一切。
夜晚来得不声不响。
安齐一个人待在宿舍,破天荒地拜托经纪人给他带了几瓶极低度数的鸡尾酒过来,坐在下铺的床边喝起来。
“偶像饮酒还是不太好喔。”
黎宇默默坐在他旁边,好意地提醒着他。
“安啦,我知道的,”对方谢过他的关心,对他笑得惨淡,“就这一回啦。”
黎宇见他忧愁的样子,问他是不是有心事。
安齐先是缓缓摇了摇头,而后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表白失败了。”
他笑了笑,说对方名草有主了。
黎宇一听,心思辗转地一琢磨,便也把事情想过味来了。他平时对这三个少年看似冷淡严肃,实则是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经历去照顾关心,安齐的变化他不会察觉不到。
他猜得出安齐的心思。
黎宇叹了口气,也开了瓶鸡尾酒,跟着他借酒浇愁起来。
“哎,”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冷峻的神情也变得忧伤起来,看着对方默默地开口:
“谁心里还没有个白月光呢……”
他又不太正经地笑着问了安齐一句:“怎么?你打算把人抢过来?”
却见安齐靠着床杆饮了口酒,呷了呷味道,闭上眼睛叹出一口气来。
“算了。”他笑得了然。
“他已经是别人的战利品了,我不稀罕再去抢。”
这句话他在第一次进寝室的时候就说过。因为对方后来让出了床位,所以他终究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
但这一次不一样。
人是不能被让的。
黎宇一边喝着酒一边拿手机刷着少年团社交账号的动态。
数字专发出以后,少年团的人气又上升不少。其中最令人意外的是安齐那段自创的个人rap特典在网上爆红。
经纪人面露欣喜地恭喜着旁边有点醉意的少年,说他的说唱火了。
他点开了那段被少年取名为《念想》的曲子。
快节奏的唱词流动在整个房间,少年的嗓音有些青涩也有些沉闷,但在急促的鼓点中又别有一番韵味。
曲子不长,急快的唱词像雨点似的落尽听众耳中,又在最后戛然一转,柔情的副歌晚风似的拂了过来——
“我把我的念想,
落在空旷的广场,
路上昏黄的灯芒,
天边苍白的月光。
……”
寂寞的歌声走向结尾,少年的感情也走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