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万里星野》瀚海探鲸

36、何为故乡

　　“要是没有人能改变这里，我希望你别回来了。但是我觉得这里终有一天会被改变的。
　　我已经看到她的变化了，我已经把这里当做第二个故乡了”
　　风轻轻，水青青。天艳艳，人嫣嫣。这里很惬意，很适合喜欢慢节奏生活的人。一切都是慢悠悠，不骄不躁的。
　　“你喜欢这里吗？”
　　“星慕，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故乡之所以叫故乡。是因为故乡有人永远在等你，欢迎你，接纳你。爱你。我的故乡之所以被我称之为故乡是因为那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不然那里只能被我叫成出生地。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轻轻点着头，双目失神似乎在思考又或者是在遐想未来。
　　“我也喜欢这里，这里就算没有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那这里也有她们的回忆。这些只有我记得，我不想她们最终消失在这片土地。”
　　“是的，很多人无论走的有多远，最终回到的都是起点。人最终都会回到故乡的。”
　　少女用手撑起了双颊忽然笑了起来。
　　“老师，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把最美好的比喻都放在了这片土地上。
　　我常在春天采集露水，我那时在这种了一小片花田。她们说用露水浇灌它们，它们就会越长越好。这个想法还是看喜羊羊的时候学到的哈哈哈。
　　我还常在夏天的水池旁捞田螺。虽然搞得一身淤泥但我真的很开心。
　　我还常在秋天的芭蕉林里，迎着夕阳在倒了的芭蕉树上滑滑梯。
　　还有更小的时候，我奶奶喂我吃饭，我不吃。我跑她追，我们奔跑在冬天薄雪覆盖的土地上。
　　还有还有那个时候妈妈还常在家，某一天她突然给我买了一个球。我在草坪上和奶奶一起玩，一不小心摔了一个跟头。视角从奶奶转为山脉，再从山脉转为蔚蓝的天空。
　　还有很多很多。我寻常一想想不到那么多的美好的回忆，但是只要一去回忆才发现，美好一直就在我身旁，只是我遗忘了。”
　　周围的一切都很祥和，少女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细细品味那一刻的甜。
　　“你的童年吗？感觉很有意思。”
　　“是的。我也觉得很有意思。老师，我和你说。能让我一直撑下去的其实就是童年，我小时候很喜欢写东西，写的天花乱坠的。哈哈哈哈很有味。
　　但是我现在做不到了，我现在已有的想法都是在透支童年。”
　　少女总让她想起故乡的东西，少女哀愁的眼神像极了她故里夕阳还没落下，阳光还正醇厚时，突然落起的大雨。雨变成了夕阳的颜色，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气味，那时家乡的气味。
　　少女由哀愁转为明朗，又如同那热烈的雨滴突然下起又突然停止。一切好似从未发生，但满世界的泥泞和那雨水的气味却明晃晃地证明了。天，是哭了。
　　在他乡，遇上像故乡的人。真能让疲惫的人儿，得以片刻的安宁。
　　“星慕啊，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而且你还年轻。
　　每个年龄段对于世界的看法都是不一样的。
　　写作也是。很多人以童年为大纲，然后用成长的经历在大纲上涂涂改改。这是人生。
　　就算你重开一章，其实你的字里行间都摆脱不了童年的影子的。”
　　“星慕啊，你要开心一点。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乐观一点。虽然悲观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乐观就好比怯懦者的自我安慰，能让自己好过点。”
　　少女双手滑落了下去，头也跟着耷拉了下去。
　　人看起来像要枯萎的小草，但实则是秋日熟透的稻谷。是因为果实累累，身体承受不住而耷拉着身子。
　　“老师，你的朋友们都是怎么称呼你的呀？”
　　“嗯，有的叫我顾哥，有的叫我顾叔。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哈哈哈哈怎么都这样喊，那我私下叫你什么？私下也叫老师太那个了。”
　　就那一次喊过她的小名之后，她就再没那样叫过。那是她家人叫的，少女觉得她那样叫不太合适。
　　“怎么那个了嘛。”
　　“就是很那个啊，我们又不是陌生人。”
　　女人忍俊不禁“那我和班上其他人都是陌生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嘛，你明明知道的。”
　　女人见她扣死了手指头，也没再逗她。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呀。”
　　“小顾。”
　　“……你想这样叫也行。”
　　“我才不这样叫嘞，显我老。”
　　说罢少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们班上的人都说你是什么嘛？”
　　“什么？”
　　“谜一样的女人。”
　　说罢她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像是风铃摆动时发出的声音。
　　“我很想回你一个微笑。”
　　“干嘛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
　　“我不告诉你呀。”
　　女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我这边的人？”
　　“很简单啊，因为他们经常找你找不到你。然后不找你了，你就突然出现了。”
　　“好吧，不好意思。有时候找不到我的话，可以借其他老师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女人有些羞愧地捂着了脸。
　　“没事呀老师，其实每次有大事的时候你都在，而且都及时出现了。不是吗？”
　　“还不够。”
　　“什么还不够。”
　　“小事也同样重要呀。不处理的小事多了，就成大事了。”
　　少女面带微笑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确实是。”
　　说完两人又静静地欣赏田园风光。少女心里有事。因此静悄悄地环境更让她不安起来。
　　“小顾？”
　　“不是说，不这样叫吗？”
　　少女微微侧目看着她“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叫你。”以我的身份。
　　女人抿了抿嘴，不说话。
　　“小顾？”
　　“怎么了？”
　　“没事就叫叫你，习惯一下这样叫你。”
　　这话让女人笑出了声“你好逗啊。”
　　少女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不说话。就痴痴地看着她笑，然后跟着她笑。
　　她的眸是水凝结而成的冰，发是百年常青的叶。身是屹立不倒的干。水能包容万物，而冰能反射万物。仿佛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纯洁无瑕的眼底，也有忧郁的底色。
　　我总觉我和她的距离只差一刹。
　　她是艳阳天里枝头的鸟儿，灵巧动人。嗓音清脆。轻轻一展歌喉便是林间绝唱。微微一振翅膀便掀起林间波浪。
　　我总觉她的歌喉永恒美妙。
　　我总觉林间波浪也会影响鸟儿的飞翔。
　　“我。”
　　“嗯？”
　　“真的。”
　　“嗯。”
　　“很。”
　　“……”
　　“很喜欢你。”
　　“嗯，时间不早了。是该回去了。”
　　……
　　“嗯下次见”少女抿起嘴，点了点头。悲，真的很痛。就像有人在山谷里大喊，声音就是悲，传递出去，形成回音又传递回来。
　　悲是一层一层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