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万里星野》瀚海探鲸

27、待到雪临时，情与花并开

　　有时牵着一个人心的，不止是一个人，一个事还可以是一个约定。
　　少女期盼着初雪地降临，好像初雪降临时，她的某种情感会如梅花一样盛开。
　　当天气预报说初雪要降临时，她欢天喜地发出了她包含思念的讯息。
　　她的期待也得到了回应，少女急忙地跑去外婆的房间商量过夜的事。
　　“奶奶～”
　　在房里听着收音机的老人慈祥地看向了她。
　　“怎么了，星慕？”
　　少女乖巧地趴在老人的大腿上撒娇。
　　“奶奶，明天要下雪了，我想去朋友家住一天，第二天一起去看雪。”
　　老人看着生龙活虎的少女，又欣慰又无奈。她亲昵地摸着少女的头。
　　老人很喜欢摸少女的头，如同春风轻抚翠柳，轻轻地为她理清烦恼。
　　“玩得开心，需要奶奶送你吗？”
　　“不用啦。”
　　“那玩几天回来需要奶奶去接你吗？”
　　“奶奶不用啦，你的身体不好。我去玩几天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肯定是比某个小孩会照顾自己的。”
　　“奶奶！”
　　老人佯装难过，轻轻叹了口气“孩子长大不中留啊。”
　　少女扣了几下手指，眼睛低垂了下来，声音也略带了几分委屈“那我留下来陪你嘛。”
　　“你这个小朋友，我逗你玩的。我不会去找我的朋友玩吗？”
　　老人大笑了起来，少女很容易把别人说的话当真。
　　老人知道但还是喜欢逗她，少女知道老人喜欢开玩笑但每次都相信。
　　“好了，你赶快去收拾你的东西，晚点去找你唐奶奶玩。”
　　“我已经收拾好啦。”
　　老人和蔼地笑着，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的脸颊，像是抚摸她珍贵的宝贝一样。
　　她是个一生曲折的女人，一生都在漂泊，后来迫不得已结了婚，本以为日子就这么安稳的度过下去时，她的丈夫因病去世，留下了她和两岁的温雅妍。
　　她自己没获得过太多爱，因此她也不明白怎么去爱，不明怎么来爱她的孩子，爱真的是世界上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只有爱才能让很多东西美好，她的爱太内敛了，总在注意不到的地方表现出来。
　　可她的孩子感受不到，最后也走上了她的路，一切都在循环。
　　她不愿让自己女儿的女儿也这样，就像她的女儿总让她寒心一样，她不想让她的女儿寒心。
　　她先是母亲，再是外婆，再是自己。
　　她想，她得收起她的内敛，学着别人去爱人。尽可能让女孩多感受到一点爱。
　　但真的等到温星慕出生的那天，她好像隐隐约约学会怎么去当一个母亲了。
　　小婴儿，迷茫地挥动着她的手臂。
　　那天一个老母亲，好像明白了，怎么去爱一个孩子。
　　那天以后，她把女儿和女孩视为她的宝贝。她很尽力地想去弥补女儿，但好像现在她的女儿已经不需要了。
　　她只好把她的遗憾与心酸放到了这个小女孩身上。
　　她常常和她的宝贝说你是天上流星，某天突然降临到我的世界，是我世界中无上的瑰宝。
　　可再多语言也不能让因风吹雨打而黯然失色的瑰丽星星，重新熠熠生辉。
　　她知道星星需要爱做为燎原之火，但仅凭她的爱不能抵抗外界的烽火，少女不能只有她来爱。
　　可生活太难了，自己生活苦得不能再苦时，她都没拜过神，信过佛。
　　但后来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和孙女生活顺利快乐一点，慢慢地敬神拜佛，只求一个平安顺遂。
　　她虽然没读过太多书，不过还好她见识广，从前在外面干活的事也多，见过的人也多。
　　后来她做了村里一个掌事的，越来越忙碌起来。
　　她想多做一些好事，她怕是她积的德太少了，才让自己的孩子和孙女如此不幸，所以她不停地做事帮忙，忘记了陪伴才是最好的。
　　她空闲下来就会和李文一起打理教堂或者祈祷。
　　祈祷着她的孩子，孙女能够平安、健康、快乐。
　　神应该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又或者是怜惜少女。让本毫无交集，也不会有交集的人绑在了一起，将相隔千里的知心人安排到了她孩子身边。
　　老人怎能察觉不到二人的特殊？可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快乐。
　　“奶奶我爱你。”
　　“诶，好好好奶奶也爱你！”
　　学校与温星慕的家不远，少女洗了个澡，顾月疏就已经到了。
　　在一楼客厅与黄依红聊着。
　　女人举止优雅，谈吐有礼让黄依红很是喜欢。
　　之前只匆匆忙忙的见过几面，今天的沟通让她对顾月疏更添好感。
　　两人见少女穿着纯白色的加长羽绒服，戴着红色的围巾，头发与围巾刚好遮住了她的助听器，少女以为这样就能遮住她的缺点。她蹦哒着朝她们走来。
　　“星慕。”
　　温星慕强装镇定地坐到了顾月疏身旁，女人穿着杏色大衣，围着黑灰交错的格子围巾，内搭着高领保暖的针织衣，一条黑色的裤子将她笔直细长的腿修显无疑。
　　黄依红一脸慈祥地望着两人，她俩在一块很衬人心，很般配。世界应是找不到与她更配的人
　　“准备好了吗？”
　　少女不停地点头，她一只手拽着顾月疏衣服一隅，眼神似是在看黄依红，实则全在顾月疏身上。
　　顾月疏莞尔一笑，她的笑仿佛淬了火，能够融化冰川，点燃草原。
　　“这么期待下雪吗？”
　　少女红着脸点头，眼眸垂下看着地面。小时候有妈妈和奶奶在。长大一点，有姐姐在。后来只剩奶奶和她，她从不期盼雪，雪的降临，仿佛在告诉她你的挚爱，一个个离你而去。
　　可这次不一样。那个充实了她人生，打磨了她青春的人，正准备和她迎接冬季最有意义的初雪。
　　“走吧，黄奶奶再见，下次再给你带一点补品。”
　　“不用了，不用了。你这次带的已经够多了。都是一家人，这搞得像我要嫁孙女一样，又送这又送那的。”
　　黄依红笑着望着两个人并肩走出去，她那悬在空中的心有了片刻安宁。
　　至少温星慕现在又多了一个依靠。
　　“老师你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奥，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我谁也救不了，身为老师救不了我的学生，身为女生救不了同为女子的她人。我梦见我一无所有……”
　　悲伤似墨滴在水浸染的纸张上，迅速蔓延。
　　她还没忘记那件事。
　　少女手指扣着安全带，面色担忧地望着女人“老师，梦与现实是相反的，不要因为一个梦而去打破现实的美好。”
　　“嗯，也是。”
　　少女见气氛好转了起来，急忙转移了话题“老师期末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
　　“你才刚考完几天呀，这么着急。”
　　少女小声嘟囔了起来，明明是想听你弹琴。
　　她原以为顾月疏没听到，结果那人却非要逗她，让她重复说一遍。
　　女人当然明白她这时说出这句话的意图，可还是接了下来。
　　快四个月的接触，让两颗漂泊不定的孤星彼此吸引靠近，即使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但她们还是甘之如始。
　　她们的频率相同，能够听懂彼此的话中意，能够明白彼此的决定和思想，她们可能是为彼此而生的，注定的。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奇迹。
　　茫茫人海，能遇到注定的人相识，相知，相伴，怎能不算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