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万里星野》瀚海探鲸

15、藏在眼眶里的灵魂

　　白云聚拢又散开，云缝中天光乍现。阳光热烈的照耀这片土地，身旁的人仿佛沾染了一身的光，少女看着空气中被阳光照耀无处藏身的尘埃，好似飘进了她心里，惹得她心痒痒的。她们并肩而行，互诉肝肠。
　　她时常转头看着她，却又在她转头看向她时，躲闪。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是探索美好的仪器，很多艺术家都需要眼睛，这一个窗口去发现世界，创造世界。眼睛是人的灵魂，看一个人心境如何，需要透过眼睛，看一个人是否真诚，需要深究眼睛。人类说谎最需要隐藏的还是眼睛。她怕女人看出她灵魂的不堪，发现她深藏在心里的秘密。
　　顾月疏看她眼神躲闪不敢看自己的眼睛，虽然从前也是有这种情况，但这次却带了点其他的东西，让顾月疏疑惑。
　　她几番捕捉她的眼神，最终在这场追逐中获取到了胜利。可她看到少女眼中蓄满了的期许与不知名的感情时，轮到她开始躲闪了。
　　少女低下了头，苦笑了一声。顾月疏也笑了笑继续开展话题。
　　“在你们心目中，神明是什么样子的？”
　　“神可以是各种样子，我们的主在世时，身体只是承载灵魂的容器而已，灵魂是最重要的，而我们主的灵魂是最纯洁无瑕的，祂可以是各种各样的，祂潜藏在人间，救赎人间。”
　　“那祂现在或许是这一缕阳光，这一缕秋风，这一缕芬芳，因为你是祂的信徒，祂的孩子，所以祂要保佑你旅途愉快顺利。”
　　温星慕转头看向，目光缱绻望着前方的人的眼睛。
　　她的灵魂也是纯洁无瑕，圣洁高雅。或许也可以是眼前人。
　　“不得不说你很会哄人。”
　　“有吗？”
　　“没有吗，对了，上次隔壁班有个男生不是哭了吗？你一两句就给说好了。”
　　顾月疏转头看向温星慕，少女的瞳孔晃动了一下，随后她平静的看向了其他地方。
　　“他说他的名字很难听太难听了太娘了，班上的人都嘲笑他，他和他爸爸妈妈沟通想改名字，但他们不同意。”
　　温星慕点了点头“然后呢？”
　　顾月疏微笑着，她看着漫漫前路，思绪飘回了那下午时分，坐在草坪上哭泣的男孩身上。
　　这个时间点，学生们应该都去吃饭亦或者回宿舍洗澡去了，她本是路过，却看到孤零零坐在那哭得脆弱不堪的人。
　　她面带微笑，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同学？”
　　男孩急忙擦干眼泪，扯出了一个笑容，这个表情很滑稽，可却又让人心疼。
　　“老师？有什么事吗？”
　　顾月疏面色柔和，笑容控制的很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男孩看起来怯生生的，似乎是高一的新生，年龄不大。
　　“没有，老师。”
　　“真的吗？你看你的眼睛，都快和红眼兔子一个样了，和老师说说烦恼，人总得有个倾诉对象，不能把负面影响自己消化，这样对自己不好。”
　　男孩犹豫了很久开口道“我叫易思君。”
　　顾月疏听到这个名字笑了起来“你是易安君的弟弟吗？”
　　“嗯。”
　　“怎么了？是被人欺负了吗，老师可以帮你，易思君，思君，思君，是个好名字，很好听。”
　　“不好听。”
　　男孩撇了撇嘴“他们都说我，说我的名字太难听了，太娘了。”
　　“名字只是一个我们存在世间的一个代号而已。要是你发挥了自己的价值，让别人看到那你独特美丽的灵魂，那么你的名字也会变得动听起来。
　　有很多很多的名人英雄的名字都不算惊艳，或者女生名字听起来像男生，男生名字听起来像女生。
　　但为何我们提到他们的名字就会眼前一亮，觉得这些名字格外动听呢？
　　是因为他们的灵魂，事迹和贡献让他们的名字熠熠生辉了起来。所以，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情伤心，长辈赋予了你不满意的名字，那你就将这份不满意改写，改名字不行，那你就赋予你名字意义，一个美好的意义，这样你想起你名字的时候就很美好不是吗。”
　　她靠近了一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管那些人，他们因为无趣亦或者恶趣味才想欺负其他人来取悦自己。你告诉老师，老师会帮助你的。”
　　思绪随风一同停止，停止在男孩红着眼看着她的模样，那时男孩眼里的颤动就和温星慕一样。
　　顾月疏依然笑着“我并不觉得我会哄人，我只是擅长阐述事实而已，不是吗？这是我眼中的世界，我只是把它说出来了。”
　　山顶的风光很好，一棵巨大的玉兰树矗立在此，树下是几把椅子，唐鑫雅总是喜欢和她的老友在这谈心，这里风光无限好，伫立远眺，山河秀丽，让人心旷神怡。
　　两人坐着椅子在树下乘凉，阳光被树叶打碎，片片地落在了二人身上。
　　温星慕透过被风吹得左右摇曳的树叶看着那碧蓝的天空，她听着身边人的呢喃，感受着秋日徐徐的风，无比惬意。
　　顾月疏看向温星慕，此刻少女闭着眼睛，她戴着助听器可能是在感受声音吧。果然听不见声音的她，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她。
　　视线交汇，少女的脸红了起来，她摸了摸鼻尖，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的玉兰树上，树皮斑驳，姿态挺拔。
　　咔擦，一声吸引了温星慕的注意，她回过头来看到顾月疏拿着记录下了她此刻的模样。
　　少女的眼眸被斑驳的阳光点亮，明亮清澈无比动人，她长得美艳带有一些攻击性，但此刻的神情却无比懵懂，她的脸庞本应被阳光照得更加明媚，可树荫阻挡了强盛的阳光，不过却给她添了份朦胧美，阳光昏昏沉沉却又明亮动人如同此刻少女的眼眸。
　　不知为何，看着照片的她，心跳漏了一拍，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她不记得这段记忆，但当她看到这张照片时会想到什么呢。
　　坐在玉兰树下，沐浴着片片阳光，感受岁月静好，不食人间烟火，沉迷在自由秋风之中的少女。那刻她看向自己时，想着些什么呢？
　　……
　　下山时，顾月疏少见的不主动说话，温星慕也不是主动的人，但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想和她搭话。
　　她察觉她的奇怪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怎么开口。
　　直到回到了家，吃过饭后。阳光不再明亮强烈而变成妩媚妖艳的夕阳，等待的少女还是开了口。
　　“你怎么了？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对了，我奶奶这几天都不能回家，她让我和你道歉。”
　　“没有，应该是我道歉，是我没挑好时间。”
　　温星慕看着顾月疏摇着头“要出去散心吗？”
　　顾月疏莞尔一笑“要。”
　　晚风吹拂着乡间小道，这个点的人们要么围坐在自己门前乘凉，要么去到了小学打球跳舞，这条路静悄悄的，温星慕心里很触动，这种感觉仿佛世间只有彼此。
　　这种感觉我让她不自觉的想吐露她的烦恼，心事。
　　“我妈妈经常不在家，现在更是。”
　　“她很忙吗？”
　　“嗯，很忙，我的听力不好，我一般不怎么戴助听器的，其实不戴助听器也能正常生活，戴的原因是因为上课我的座位靠后听不到老师讲课，交朋友的话也很麻烦，只要一个不注意她的声音就会模糊，所以我交朋友我需要打起精神来，聚精会神地听。可这样很累，因此我也不怎么交朋友了。”
　　顾月疏看着少女，本应很惬意的晚风夜色莫名的变得凄凉，让她心生怜悯，她心疼她。
　　“之前有和老师反映吗？”
　　她看着少女摇着头，低垂着眼睛回想着以前痛楚的回忆。
　　“那时候青春期吧，也是我当时那段时间的低谷，我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痛苦让我变得执拗，不喜欢和人沟通，我依稀记得老师们心疼我，还怜爱我的眼神，因我逐渐堕落变成不屑和恨铁不成钢，那种眼神很犀利，好像要扒开我的心看看我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可他们越犀利，我就越不服。后来无所谓了就麻木了，不在意了。我为什么要在意，这样很幼稚。”
　　温星慕这次似乎是因黑夜的遮掩，她毫无畏惧的望向了顾月疏的眼睛望向了她的灵魂深处。
　　“现在，我怕错过一个人的任何一句话，所以我想戴。”
　　风很轻轻地吹动着她们，吹动着她们的秀发，吹动着她们的暧昧，吹动着她们乱掉的心。
　　“星慕，不要被遗留在人间的撒旦蒙蔽了双眼，眼睛是你看清前方很重要的工具。你只管往前走，不必留意旅途中的东西，因为在你能到达终点前，你不会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所有人都会成为过客，只是说那些人会不会因你而留下，可是该留下的不必你去卑微的挽留，她自会留下来陪伴着你抵达终点。过往不开心，不重要的记忆都遗忘吧，不要被它拖了后腿。”
　　“那你呢？”
　　“什么？”顾月疏看着温星慕眼里的打量，她打量着她的眼睛，她怕她的回答参杂着其他的东西，她不想在她的眼中看到谎言。
　　“你会不会是我以后必须遗忘的人，或者我会是你以后必须遗忘的人？”
　　顾月疏愣住了，少女没听到她的回答只听到风呼啸的声音。
　　在风停的那刻，她听到了她的声音。
　　“或许吧，人生难料嘛。”
　　她依然笑着，似乎永远不会变，可是这个答案是她思考了很久才得出来的。
　　未来是未知的，没有人能确定。
　　“不过，你现在不是在我的记忆之中熠熠生辉吗？或许我以后必须要遗忘你，可是你很难忘。你很惊艳。”
　　沉默的湖泊迎来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股强风，这股风，猝不及防，汹涌澎湃。这股风将改变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