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泪》溯烬

16、画师

　　经过一晚的折磨，岑灿浑身酸痛，被子并没有在他身上盖好，露出了后背一片莹白色的肌肤。吹弹可破，又细又嫩，是秦长昼见了一眼都想夸“保养得好”的人。

　　秦长昼侧卧着，起身伏在他耳畔，轻声唤他起床，手指在一片红印子上仔细摩挲着：“灿灿，快起来，我去给你做饭。”

　　等待岑灿回应的时间里，秦长昼目光紧紧注视着他身后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红圆圈，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感叹自己昨晚的战绩。

　　由于稍有些灼人眼的光，岑灿的眼睛还无法适应，他向秦长昼怀中挪了挪，呢喃软语：“不想起床，再睡会儿。”

　　秦长昼抬手，看了眼机械表上显示的时间，随后又搭回岑灿的背，另一只手托着腮：“时间不早了，下午你有时间吗？”

　　岑灿缓过神来，使自己清醒，张开眼凝视他，仔细想了一下几年的行程，的确是闲得不能再闲了。所以，秦长昼这句话在他眼里倒显得新奇，他轻描淡写：“有，怎么了？”

　　“快起床，下午带你出去玩。”秦长昼像哄孩子似的，以为岑灿真有那么好哄骗。
　　“去哪？”岑灿对此很是好奇，这决定了他起不起床。

　　“那就得问问我们灿灿想去哪里玩了，反正我今天有的是时间陪你，所以你想去哪都可以。”秦长昼作为游洲公司的大老板，每天过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坦了。别人上班，他可以放假；别人放假，他照样可以放假。

　　一直以来，岑灿都很想去海边走走，海风轻拂时，那种肆意却不张扬的温柔的抚摸、在沙滩上留下自己的足迹、被海浪追赶，这些种种都令他向往。

　　“我想去海边……”话说出口，才让岑灿觉得不太可能，就一天的时间，A市虽然是沿海城市，但他们并不靠海。也是需要时间开车过去，一来一回，半天的时间就没了，指不定什么都看不了，就又要回来了。

　　秦长昼扬了扬眉，眼睛向上瞟了瞟，像是在思索。随后目光转到岑灿那张清秀无辜的面庞，喉咙半天回转着“嗯”这个字：“那你快快起床，我去请我司机来。”

　　秦长昼起身穿起衣服，同往常一样，黑色西服，白色衬衫。拧到最后一颗扣子时，他柔声提醒：“我们赶时间去，你不要磨蹭啊。”

　　岑灿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继续舒舒坦坦地睡了。

　　见状，秦长昼折身看他：“怎么不起来？你不想去吗？”

　　岑灿将头埋在被窝里，合上双眼，心中只觉得秦长昼是在口嗨，并不会真的带他去。所以继续沉沦在美梦之中，还不忘回答他：“你又不会真的带我去。”

　　秦长昼吸了一口冷气，“啧”了声，扶着他的剑，好声好气哄他：“你都说了要去，我不会食言的。如果你还不起来的话，我估计时间很紧，所以你得快点儿。”

　　岑灿猛地睁开眼，眼睛里倒映着微光，眨了眨眼睛：“真的？”

　　“保真。”

　　岑灿打开饭盒，香甜可口的饭香味扑面而来。而小秦总正得意洋洋地靠在座位上，双手环在胸前，等待小冬瓜的夸奖。

　　“秦总手艺真好啊。”果不其然，岑灿直白明了地夸了他。

　　听到了小冬瓜的夸奖，秦长昼的嘴角难以控制，抑制不住地向上扬。他装作谦虚的模样，稍有些惺惺作态：“过奖过奖。”

　　“司机吃过了吗？”岑灿还想着前面为他们开车的司机。

　　“那是肯定的。”秦长昼早就在岑灿之前就问过司机了，再三确认以后才让司机来开车，“他作息规律，按时吃过饭了，你放心就好了。”

　　他揉了揉岑灿的头发，抬了抬下巴：“你还没吃，别饿着。”

　　“你呢？不饿吗？”显然岑灿一碗水端平，关心了一下秦总，并且主动分享了自己的饭盒，向秦长昼那处推了推，“一起吃点……？”

　　“吃过了，不饿，”秦长昼微微挪动了一下饭盒，谦让道，“你吃。”

　　既然秦长昼已经吃过了，那么岑灿就要独享这顿饭了。秦长昼简单煎了个荷包蛋，做了回锅肉，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点花菜。
　　这些配菜单独装在一个盒子里，米饭就另用一个盒子装起来。

　　秦长昼都是按照岑灿之前的喜好做的菜。曾经，他们并不住在同一屋檐下，他喜欢的这些菜，都是秦长昼观察了两三年的，他在公司食堂吃饭，秦长昼每每去食堂看到岑灿，基本上都能看到他餐盘里的回锅肉和西红柿炒鸡蛋。

　　公司团建，岑灿跟着出去，吃的东西也比较朴素。

　　那时，岑灿并不愿意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从来不会主动对秦长昼说。他会觉得不合适。总之在他们之间，就算是有男朋友这样一层关系，岑灿都会觉得难以启齿。

　　他并不善于表达，而那时的秦长昼也内敛，不张扬，十分低调，对于岑灿，他不敢做出明显的偏爱。

　　“合胃口吗？”
　　以上所有的结论，都是秦长昼自以为的，他也不清楚自己的灿灿到底爱不爱吃这些。只是时常见到，就以为是习惯。

　　岑灿大勺大勺地往嘴里塞米饭，稍显得他呆，又似小孩子一般，用力颔首。

　　“我做的这些菜，有没有你不喜欢的？”秦长昼还是想要更了解他的胃口，以后就更好伺候小祖宗的温饱了。

　　岑灿嘴里还塞着米饭，开口说话又害怕米饭从嘴里喷出来。还没将米饭咀嚼彻底，就咽了下去，还有些没能咽下去，就临时担任起了“鼓腮帮子”的工作。
　　只因急于回答秦长昼：“都挺喜欢的，还可以。”

　　“主要是秦总的手艺好呀~”岑灿还不忘夸夸他，微微上扬自己的腔调。

　　“喜欢就多吃点。”

　　来到海边，白色沙滩上细砂交错，踩在脚下倒有些柔软，不觉还能感受到一丝丝温暖。

　　秦长昼牵着岑灿的手，在沙滩上行走。岑灿脱下了白色的小球鞋，左手被秦总牵着，右手提着自己的鞋。先前，岑灿还让秦长昼脱了皮鞋，秦长昼只觉得无所谓，就是不愿意脱鞋。

　　“司机回去了吗？”岑灿一回头就看不见秦长昼的车了，有些不解。

　　“回去找他老婆孩子了。”秦长昼紧紧握着他的手，悠闲地走在沙滩上，不疾不徐，心情畅快许多。

　　岑灿瞪大了眼睛：“他不是我们那儿的本地人吗？”

　　“他去我们那儿打工，家是在这里的。”
　　“噢。”岑灿对这个司机不熟悉，见都没见过，想问的自然也就多了，“这是你的司机吗？”

　　“当然。”
　　凭借着自己几个月以来的记忆，岑灿的确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司机，只不过换了个方式问秦长昼：“我记得，你一直都是自己开的车吧？”

　　“嗯。”海边阳光过于灼眼，秦长昼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稍有些看不清路，于是放慢了脚步，恰巧能与他仔细说这件事情，“他年纪比我大点，女儿现在好像上小学了。我是花钱请他做我司机，但是我一般不麻烦他。不过今天是周末，他老婆孩子都在家，况且，他家就在这附近，我让他送我来，也是因为想让他和家里人聚一聚。还有一方面……”

　　秦长昼顿了顿，岑灿撇过头，问道：“什么？”
　　“你。”秦长昼思毫不犹豫，随后将目光挪到岑灿的身上，似谴责又非谴责他，“你呀你，就爱赖床，我还要给你做饭，哪有时间。”

　　“哦……”岑灿垂下眸，自责起自己来。

　　察觉岑灿语气的变化，不希望他多想，补充了句：“不是怪你意思。”

　　“那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岑灿还是想搞明白，“之前，喝酒不能开车，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司机，而是请代驾？”

　　“实话实说，”秦长昼坦白从宽向他交代，“那晚的代驾不是我请的，是那天站在我旁边的同事，你还记得吗？是他请的，不是我。”

　　见岑灿没反应，秦长昼再次做出了提示：“上次来我家过生日的那个男同事。”

　　岑灿这才回忆起来，恍然大悟：“噢，想起来了，那个看上去有点儿年轻的男孩子？那你为什么会让他请代驾？”

　　“那天本来是想让他送我回家的，但是他没胆量开我的迈巴赫，一直退缩，一直拒绝。他这才为我请了代驾。”秦长昼继续补充，“那天我喝酒了，时间也不早，我就没想要麻烦司机。”

　　岑灿很是配合地回应他：“噢。”

　　沙滩上留下两条并列而行的脚印，一个明显能看出，是西装的皮鞋底；则另一个也不难看出，是赤裸的小脚丫。

　　海浪拍打着岸边礁石，岑灿目光瞥向别处，意外见到了一只小螃蟹。想要分享给秦长昼，于是猛地松开了手，去拿那只小螃蟹。

　　秦长昼愣了一下，随后目光随着他而移动。

　　身后却来了一个人，轻轻拍了拍秦长昼的肩。当秦长昼回首的那一刻，女孩怔了一下，只觉得眼前的男人眼熟，却还是木讷地向他要联系方式：“那个……先生你好，我朋友她觉得你挺帅的，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女孩微微皱起眉：这人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而此时，岑灿恰好捡回了那只小螃蟹，回头就看到秦长昼和陌生女人在对视。

　　兴许秦长昼注意到了突然站起来的岑灿，随便扯了个理由回答女孩：“不好意思我今天是陪家里小孩出来的，所以没带手机。”

　　“长昼。”岑灿先是叫了他一声，而后拿着小螃蟹走回秦长昼身边，提到他眼前，像是洋洋得意的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看！小螃蟹！”

　　女孩也是明白了秦长昼的话中话，无非就是不想给，她处境稍有些窘迫：“不好意思，打扰了。”随后尴尬离开。

　　“你朋友吗？怎么走了？”岑灿并不知道秦长昼对女孩说了什么。

　　“不是，”秦长昼解释，“不认识，找我要联系方式的。”

　　“你拒绝啦？”根据女孩离去的身影，岑灿大概是猜到了秦长昼给她的回复是什么，却依旧明知故问。只为能够体会到秦长昼为自己拒绝别人的感觉，或许完全是因为一种趣味。

　　“我说我是来陪你的，没带手机。”秦长昼扬了扬眉，很是无所谓的样子。

　　岑灿沾沾自喜地弯了弯唇。

　　女孩走回自己好闺蜜身边，一脸难以置信地向朋友送情报：“那个男的好像是秦长昼，就那个开游戏公司的CEO，一模一样我跟你说。”

　　“真的假的？！秦长昼？！”她的朋友更不相信。

　　“还有还有，”女孩回忆起拎螃蟹过来的那个男生，意味深长地做了个铺垫，“你记不记得我昨天给你推的一个漫画，《长昼》还记得吗？”

　　她朋友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我靠，我翻过那个画师的微博，里面有那个画师照片。和秦长昼身边那个男的，也是长得一模一样。”女孩觉得自己今天走了狗屎运，运气爆棚。

　　她的朋友瞪大了双眼，瞳孔渐渐放大，眼中尽是震惊：“真的假的，别吓我。”

　　“不敢苟同，但是真的很像！”越说女孩越激动。

　　女孩拿出手机打开了相机，默默拍下了远处的秦长昼和岑灿。随后登上了“哭唧唧的鱼”这个账号，翻看“灯灯灿”的微博，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条有“灯灯灿”照片的微博。

　　她点击照片，照片便占满了整个屏幕，她展示给朋友看：“喏，记住，这是《长昼》的画师，灯灿。”

　　而后从后台进入了“相册”，又给朋友看了刚才拍的岑灿：“这是秦长昼身边的男生，是不是一模一样？”

　　“真的好像。”朋友已经快信服了。

　　“等等！”女孩猛地想到了什么，联系起秦长昼和《长昼》，以及刚才男孩对秦长昼说的话，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秦长昼和《长昼》？！这么巧？！”

　　“真的太巧了吧……”冷静到极致，就是最大的震惊。

　　女孩轻轻“啧”了声，自顾自地联想：“秦长昼和灯灿认识，灯灿的《长昼》是给秦长昼的吗？”

　　“我之前看过一个姐妹，ID叫‘嘎嘎今天嘎嘎嘎’，问过灯灿原型的问题。灯灯没回复。”她朋友有些无奈，“不过真的好像啊！！！”

　　何止是像。
　　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