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妖饲养手册》房全

4、起名风波

　　虽然只是记名弟子，但小猴仍旧非常知足。每每完成当日的洒扫，就去旁听师兄们讲经论道，练功打坐。

　　看到美妙之处，不由得喜不自胜抓耳挠腮，抡着比猴还高的扫帚，秋风扫叶上下纷飞。

　　一时大殿内尘土飞扬，弟子们只得无奈躲了出去。

　　纪玧正寻小猴去大厨房吃饭，老远就看见弟子殿外围了不少人，有说有笑探着头议论。几名女弟子上前阻拦，催促他们离开。

　　纪玧走到殿门前，问道：“柳师姐，殿内发生何事？”

　　张轻柳见是纪玧来了，飘然一礼。

　　没等她回答，一边的李海平抢道：“纪程鹏在里面耍起来啦！两只爪子还往前掏呢！”

　　站在他身后的应程鹏涨红脸，圆脸鼓溜溜能塞俩包子。当着纪玧的面他不敢发作，无奈朝弟子殿里忿忿瞪了一眼。

　　“嘻嘻嘻嘻～”

　　不知是谁起的头，弟子们哗地哄堂大笑。

　　纪玧小脸沉得像冰一样，让开众人走进殿内，面无表情道：“纪程鹏，你该去吃饭了。”

　　小猴闻听纪玧叫他，扔下手中的扫帚朝纪玧奔来。拽起袖子擦擦脸上的汗，又累又热小脸蛋红扑扑的。

　　“师哥！”小猴跳到纪玧身旁，煞有其事捶捶自己的肩膀：“好耍，好耍！”

　　纪玧有点气短，沉声说：“嗯，去吃饭吧。”

　　陆聿明早就打好了饭菜，小猴和纪玧才踏进大厨房的门，匆匆起身摇手：“阿玧！这儿！”

　　小猴笑嘻嘻的，歪歪扭扭走过来，跳上了板凳，拿起筷子插馒头啃。

　　“来，快吃！” 陆聿明往小猴碗里夹菜“你最爱吃的萝卜丸子。”

　　“又不爱吃了。”纪玧冷冷道，顺手夹走丸子：“现在喜欢吃豆腐丸子。”

　　陆聿明一边掰正小猴拿筷子的手势，一边调侃：“娟啊，这么偏食啊。”

　　“也不叫纪娟了。”纪玧继续幽幽地说，似乎是有些无语：“才改的名，叫纪程鹏。”

　　“噗～哈哈哈哈”陆聿明纵声大笑，忍得蕴华君转过头嗔了他几眼。

　　好一会儿，陆聿明才止住笑声。

　　陆聿明：“怎么办？真要叫纪程鹏啊？小程鹏可是脸酸得很，若真叫了这名字，往后咱们山上可就热闹喽。”

　　当然不！

　　纪玧顶着小猴灼灼的目光，果断摇了摇头。

　　陆聿明又帮小猴想了几个名字，猴都不太喜欢，晃着脑瓜洋洋自得。

　　纪程鹏。妙极，妙极！

　　俗话都说好良言难劝该死鬼，陆聿明一语成谶，傍晚时分应程鹏找到后山来，和正在收拾菜园子的小猴打了一架。

　　小猴在山里野惯了，打架自然是当仁不让，虎头虎脑就往前冲。应程鹏虽没有灵根，但也是实打实学了几年的好功夫。

　　区区小猴，能奈他何！

　　二人随即扭打成一团，柿子架也倒了，茄子秧被滚了个稀巴烂。

　　应程鹏：“你是什么程鹏！我才是程鹏！”

　　小猴：“没有这样的道理，程鹏这名字只许你叫得，旁人都叫不得！”

　　“就是不行！”应程鹏抡起苦瓜朝小猴肩膀砸去。

　　小猴一个扫堂腿把他扑倒在地，抢过苦瓜噗噗砸……

　　直斗到日落西山，一场恶斗将将分出胜败。

　　应小英雄揩掉脸上的鼻血，斗志昂扬道：“看你还敢不敢叫程鹏！”

　　猴也老实了，不叫什么这个程鹏那个娟的了，鼻青脸肿坐在小炕上擦眼泪。

　　纪玧回来时也没瞧见他哭。

　　门口立着的那根扫帚被猴耍开了花，纪玧坐在门口箍扫帚，隐隐约约能听见屋里猴抽抽嗒嗒的。

　　“你怎么了？”纪玧一怔，放下扫帚走到小猴近前：“谁欺负你了？”

　　小猴嘟着嘴，委屈巴巴摘掉衣服上挂的菜叶，转过头不看纪玧。

　　“说话。”纪玧好脾气殆尽，扳过小猴的头正对自己。

　　弟子服上一团灰，指甲里全是黑泥，白净的小脸挂着黢青。

　　小猴：“我把应程鹏爆揍了。”

　　纪玧哭笑不得：“怎么爆揍的？”

　　小猴气鼓鼓：“抱着揍的。”

　　纪玧轻弹小猴一个脑崩：“你少发癫。”

　　应程鹏年纪尚小，纪玧自然不好找他理论。况且眼下这光景，小猴是没怎么吃亏的。

　　安抚了半晌，小猴眼睫上挂着的那滴泪珠才落了下来。

　　挨了揍委屈的很，猴什么也不能做了。

　　弟子服要师哥给洗，洗漱擦药也得师哥亲手服侍。自个拿着铜镜顾影自怜，摸了摸粉糯的脸颊说道：“师哥，我想好叫什么名字了。”

　　纪玧笑道：“叫什么？”

　　小猴挠挠小毛脸：“楚盈。”

　　纪玧难得一挑眉：“不错。楚，盈。这盈字是何寓意？”

　　小猴喜滋滋解释：“楚楚动人，盈盈可爱，正是在下！”

　　纪玧笑道：“那为何不叫珊珊？珊珊可爱...”纪玧捏起小猴的下巴自细端瞧:“最恰当不过。”

　　小猴心动，圆眼珠闪闪发亮，问师哥：“那我叫纪珊呀？”

　　纪玧连忙摆手，委实是怕了他了：“不不不，楚盈，楚盈就很好。别再改了。”

　　楚盈钻进被窝，侧过头望着师哥。

　　一天之中，他最喜欢太阳落山之后。

　　太阳落山，就意味着师哥马上就能回到后山和他玩了。平常除了吃饭，小猴和纪玧见面的时候不多，只有晚上这段时光，两个人能躺在小炕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地谈天。

　　如此珍惜，以至于有几次陆聿明拎着桃来带猴去他那玩，小猴愣是忍住了没去，坐在门口馋得哇哇大哭。

　　楚盈大眼睛看着纪玧：“师哥，陆师兄为什么叫熹儿呀？”

　　纪玧叠好衣物，又帮小猴掖了掖被角，解释道：“‘熹’是师伯早就为聿明拟好的表字。希望他出世后一路光明璀璨。也是对徒弟的希冀吧。”

　　小猴拄着胳膊肘趴在枕头上，“那你呢？”

　　纪玧道：“我还未有表字。”

　　“那我给你起呀～”小猴欢快地咧嘴笑。

　　纪玧：“你快些给我闭眼睡觉，少在这里发疯。”

　　小猴撇嘴鄙视师哥小气，嘴里还喃喃：“楚盈，不好听吗。师哥你要相信我呀。”

　　纪玧：“睡觉！”

　　猴天生没心没肺，挨顿揍睡得反而更香了。纪玧摸摸小猴眼眶，两颗桃一样，小手还在不自觉痉挛。

　　怪可怜的。

　　纪玧抻直小猴的指尖，反复摩挲。

　　那双刚化了人形的小手，整日提着扫帚抹布洒扫，又到处惹事打架，着实令人又疼又恨。

　　“小馒头精。”纪玧拧了把小猴的脸蛋。

　　晓寒君还在闭关，山上大大小小的事都得蕴华君照看到，不免疏忽了对弟子们的管教。

　　弟子殿近日流行起了看话本，山神鬼魅坊间轶事无所不及，凡是有弟子下山，总会偷偷摸摸带回几本。陆聿明对这些小王八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在你师哥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就全当没看见。

　　楚盈也晓得师哥师姐们在传好东西，大家整日围坐在一起讲小话，只有他没见过。

　　猴也好奇呢！

　　“哈哈哈哈小程鹏，想不到你还怕鬼呀！”

　　“男子汉大丈夫，丢不丢人？再说这世上哪来的鬼呀？”

　　楚盈扒着门缝，躲在门后偷看。

　　应程鹏虚握双拳，面红耳赤的羞愤道：“怎的没有！那楚盈就是妖，是个小猴子精。有妖亦有神，有神必有鬼！”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说话了。

　　是啊，楚盈不就是妖么。如此看来，坊间传闻的鬼神之说也并非捕风捉影。

　　诺大的弟子殿顿时冷飕飕的，众人面面相觑，鬼哭狼嚎跑了出去。

　　“做什么去！慌慌张张，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殿外传来蕴华君的咆哮：“平常教你们要端方，要温良，做君子。都听到哪里去了！”

　　弟子们唯唯诺诺：“是……”

　　待蕴华君还要逮住他们说点什么，众人眼神会意，立刻做鸟兽散。

　　蕴华君默默片刻，摇头叹息道：“年纪大了，不中用喽～”

　　说完，一摆拂尘，飘然而去。

　　楚盈躲在殿内，胸脯呼扇呼扇，握着门边的小手激动地冒汗，眼睫毛嘟嘟眨，小脸崩得紧紧的。

　　许久才拎起扫帚回了后山，只留下门框上两颗汗津津的手印。

　　接下来的几天里，楚盈借洒扫的名义到处瞎逛，背着纪玧捡回一张白布，又在眼睛的位置掏了俩窟窿，偷偷摸摸把白布藏进他的小宝盒里。

　　小宝盒原是纪玧装小弹弓小石头的木头匣，被猴霸占后据为己有，在盒子上又是写字又是画花，理所当然就成了他的小宝盒。

　　偶然纪玧给盒子擦灰，小猴都会凑过去问：“你碰我的小宝盒干嘛呀。”

　　这猴矫情的很，伤春悲秋，时常就要挤出几滴眼泪。纪玧可是怕了他，不敢多问立马物归原主。

　　是夜，轮到应程鹏去有美堂给花换水，楚盈暗暗跟着，躲在窗外的墙根下等他出来。

　　正所谓做贼心虚，楚盈静悄悄蹲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偶尔竹林里三三两两穿过几名弟子，猴这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左等不出来，右等还不出来。楚盈有点犯迷糊，应程鹏不会是走了吧。

　　想着，他披上白布，蹑手蹑脚摸进了有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