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卧底！》明朝入怀

53、入繁华（十九）

　　一直默默听着的褚卫适时开口了，他若有所思道，“我从刚才开始就很好奇了，宁姑娘笃定我们一定会找上门，所以才先下手，虽说我们的确是为那充满灵气的木材而来，这无可厚非，但恐怕不是所有人都是冲着你而来的吧。”

　　“没错，的确有人一开始没打算冲着我来，但那又如何，我只要在他们面前这么一转，他们，不就跟你们一样，也上钩了吗？”宁桑有些讥讽，“说到底，不还是自己抵不住灵气的诱惑，这又怪得了谁？”

　　褚卫顿了顿，“如果我料的不错，之前临海城内前前后后失踪了几批术士，想必都是你干的吧。”

　　宁桑有些讶然，“真是没想到你们短短两天能打听到这个地步，倒是小瞧你们了。没错，是我干的我承认。”

　　池鱼听完“啧”了一声，忍不住说道，“不是我说，宁姑娘，你这不妥妥的钓鱼执法嘛，人家没那个意思，你偏要引诱人家。众所周知，世间灵气本就稀薄，好不容易有些天材地宝，也许他们说不定是想向你合法合理的向你交易呢？别人割韭菜好歹是一茬接着一茬，你倒好，把我们骗过来直接赶尽杀绝，心也太黑了吧！”

　　“我心黑？”

　　宁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她便有些癫狂，“池姑娘，也许你们的确是好人，是想向我合法、合理的交易。但世间这种人太少了，少到我已经双手沾满鲜血也才碰到你们一个而已。你还是不太懂修士为了这么点灵气能做到什么地步啊！”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宁桑用自己光洁的手，摸上自己的左胸膛，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跳动的声音，她轻声说道，“可是我没有心哦，没有的人怎么会黑呢，但假设我有的话，我倒是可以掏出来看一看到底黑不黑呢！”

　　“你，你没有心？这怎么可能！”

　　池鱼和褚卫对视一眼，皆发现彼此眼中的震撼。

　　“是啊，没有心就这么让你们难以接受吗？”

　　“可，可你不是被附——”池鱼猛地想到，没有心，那就意味着不是被附身，这具身体，本就是她所属。

　　褚卫也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牧戈屡屡破获奇功的弓箭，她自制的桑柘木料，还有那蕴含的灵气的木材。

　　“木石才无心，所以你，原身是桑柘木吧！”

　　宁桑微微一愣，不由得拍拍手，“哎呀，猜中了呢，说起来，你们还是第一个猜出我身份的人呢！以往那些牛鼻子老道的，拿着桃木剑指着我的时候，都是信誓旦旦说我是妖来的呢！”

　　“不过他们也没说错，妖和精怪本就难以区分，伤天害理的是妖，老实修行的便是精怪。但我，”宁桑望着自己那双手，仿佛看到沾满血迹的样子，“我即便是天生树精，那又如何，到了这地步，行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早就已经堕落成妖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会……”池鱼看了看宁桑，发现自从他们挑明她的身份之后，宁桑的眼中就有一抹淡淡的化不开的愁绪。

　　许是许久没人让她想起自己曾经还是个天性善良的精怪吧！池鱼只能这么想到。

　　宁桑回以淡淡一笑，往后一靠，几根藤条就在身后迅速密密交织，结成一个藤椅，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显得慵懒极了，看样子似乎是准备跟他们促膝长谈的模样。

　　“我怎么会堕落至此，你是想这么问吧？”

　　池鱼疯狂摇头，她可没这么说，这不是在宁桑雷区蹦跶吗？这情报套一半也不能半途而废啊！她绞尽脑汁正准备不露痕迹的弥补一下的时候，就听到宁桑继续说道。

　　“无所谓，反正事实本就如此，”宁桑嘴角扬起一抹讥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是吗？何况我生来灵气便是如此充沛，即便我极力遮掩一二，但总有一些能人异士能够找上门来。池姑娘，我没有说谎，我告诉你们的，都是事实，只不过我没告诉你们他们的下场罢了。”

　　“我记得我开始杀掉的第一个道士，”她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回忆，“好像是叫什么，什么方宿白的，被牧哥撞见之前他们就已经来过好些次了。那时候的我还太天真，以为只要将东西给他们便能换得息事宁人，但人心哪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呢，这反而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直到牧哥第一次碰见他们开始，我开始意识到，或许我从一开始便不该妥协，妥协能带来什么呢？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和我自以为是的片刻安宁。”

　　“要么活着，要么死去，人生向来只有这两种选择不是吗？那是我第一次动了杀心，但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杀人了，我再也回不去跟牧哥在一起的平静日子了，我向周围的大妖求助，用自身灵气换取了他的一次出手帮助，以及借了他几道妖气傍身。我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我可以继续跟牧哥过日子，但没过几天，我发现那个叫方宿白的偷偷背着我来找牧哥了，还试图告诉牧哥一些消息。”

　　“我本想放过他的，但他触碰到我的底线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牧哥头上，还害他又受了伤，他的伤甚至还没好全，”宁桑借着有些昏暗的天色望着自己的右手，“我还记得，我是用这只手送他上路的，第一次难免不太熟练，让他有些痛苦呢，但我也因此发现，原来结束掉一个人的性命是这么轻而易举，就好像你有了能够推开压在头上的那颗大石头的力量，当你回过头去看的时候，那石头是如此的渺小，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事开了先例，便会有二三，之后又来了几波人，无一例外都是冲着我手上的木料而来，其中一个，呵，甚至还想哄骗我相公，说那是什么妖木让牧哥偷偷交给他，”宁桑回忆到这儿，朝他们说道，“你说，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不是浪费空气吗？我解决掉不让他们继续骗人，同时也能给自己补充些灵气，两全其美不是吗？”

　　池鱼：“……”

　　虽然情有可原，但把害人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实在是……

　　她用脚后跟踢了踢背后的褚卫，“那个大，大师兄，你平日里最喜欢说教，要不你与她辩个一二？看她还能不能迷途归返，金盆洗手将我们放了？”

　　褚卫低声跟她说道：“……我又不是和尚，怎么渡人？而且我们驱妖除魔又不是靠嘴皮子取胜。”

　　话虽是这么告诉池鱼，但他姑且也朝宁桑开口了。

　　“宁姑娘，诚然你的遭遇令人同情，但这并不是你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的理由，既然你是为了牧戈，那你有没有想过牧戈如果知道，又会怎么看你？”

　　“怎么看？那就，不让他看到知道不就行了！”宁桑嫣然一笑，站起来活动手腕，“好了，闲聊到此结束，解决掉一切知情者，不就可以了吗？死人，才最能闭嘴保守秘密。”

　　“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池鱼朝她挑衅一笑，“我们正是你丈夫请来除妖的呢，你以为天衣无缝其实破绽百出，他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以为你被附身了呢！”

　　见宁桑停住脚步，眼神有些不可置信，嘴里直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池鱼又加了一把大火，“可惜呀可惜，他一心想救自己的妻子，却没想到自己的妻子本就是精怪所化。”

　　宁桑目眦欲裂，她冲上前来，想用手堵住池鱼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你闭嘴，给我闭嘴！你一定是在骗我！呵，狡猾的人类，死到临头还想搞什么花样，我不吃你这一套！给我去死——”

　　“缚灵阵，启——”褚卫眼光一闪，右手掐诀。

　　“红——”池鱼也正要将红绸叫出来，杀她一个出其不意。

　　只见那高举的双手正要落下，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却让她彻底顿住！

　　掩盖的大门不知何时从外头被推开了。

　　牧戈挺拔的身影立在原地，却让人无端觉得他似乎站不稳了一样。

　　“桑桑……”

　　牧戈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好久没有出过声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从不可置信到茫然无措，他甚至有些隐隐后悔自己来到这里，听到这些，但他不能成为一个临阵脱逃的士兵，他要对自己忠诚，更要对宁桑忠诚！

　　终于他鼓足勇气，下定决心，迈出了这一步，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她没有说谎。”

　　宁桑身形有些颤抖，她慢慢放下高抬的手，声音微微发颤，“牧、牧哥，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怎么、怎么提前回来了？”

　　“……行县一切顺利，我便提前回来了。”牧戈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的背影回答道。

　　宁桑依旧背对着他，似乎不敢看他，“你，你都听到了啊？”

　　“……我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