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走的那些年》水蜜桃的天真

6、磋磨

　　“第一，不允许你和他在没有第三个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的情况下共处密闭空间。”许世安思量片刻咬牙道，“我说的每个字，你都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简宁低下了头，心里清楚这看似偏执的要求背后，是老师对他的保护。
　　“第二，不允许你和他在任何情况下有直接的身体接触，我不接受任何理由解释你们之间不小心的肌肤之亲——你们两个四肢健全的成年男性，在正常的社交距离下，同学或老师之间正常的学术交往不存在这种可能。”许世安看着简宁，这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一眼就看到了他心底最隐秘的地方。“怕有意外的话就别离那么近，又不是靠他给你光合作用。你要是管不住自己，就别怪我收拾你。”
　　“明白。”简宁两只手握在一起，记忆中陆诚身上每一寸的触感都遥远而清晰，他们俩之间的亲密无间，有一些甚至连许世安都不知道，可他现在清醒地知道许世安说的是对的，无论过去如何，从今以后都再没有了。
　　“第三——”许世安的情绪也因为激动有些起伏，他生怕自己的措辞不够严谨而让简宁再一次行差走错，略显无赖地总结道，“第三个要求【机动】，看你表现再说。”
　　简宁苦笑，点了点头。
　　他没再浪费许世安家里宝贵的粮食，心神不定地给自己找事情做。但凡动一点脑子的都总是出错，最后干脆一头钻进厨房里，把墙砖地砖连带着排烟机都擦得锃亮。
　　可他还是坐不下来。
　　像是有什么牵着他要往哪儿去，更像是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蛊惑着，简哥，来呀，来找我呀……
　　如果许世安真能一眼看透人的心思，一定会想打爆他的狗头吧，简宁想。
　　他必须想办法给自己放电，累了就不会胡思乱想，睡一觉，今天就过去了。至于明天怎样——今晚许世安会想好的。
　　阳台上的划船机派上了用场，简宁给机器重新换了水加了重，呼呼啦啦地消耗着本不多余的卡路里。
　　在许世安第三次提醒时间后，简宁为了不打扰楼下的亲切友邻不得不停下——而他觉得自己的放电程序还没有完成，晚上可能还会睡不着觉。

　　此时此刻，陆诚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实在是太想念家里那舒适的大床了——那是他在北京的新家，目前还只有他一个主人。
　　尽管这个住所只是家里在京城临时给他置办的公寓，可是房子的装修布置都是他亲手操办——在他心里是按照他和简宁两个人的喜好安排的。再说那好歹是宇宙中心的大平层，比不了江州的花园别墅，却比许世安和简宁现在的老破小强多了。
　　不过一看办公桌上堆起了小山那么高的资料等着他签字，陆诚也只能强打着精神给自己灌下参茶提神，顺带着心里馋了一下咖啡的香味儿。事情太多了，他必须在允许的范围之内想办法给自己提神。自打亲手接了京城这边的全部业务，他也渐渐理解了程斯语为什么在他小时候总不能早点回家。
　　至于家里有了那两个小的让程斯语彻底转了性，大约是因为老来得子吧。陆诚不大愿意想起这些事情，就像他在心里吐槽着老爸偏心，却从不肯在嘴巴上承认，好像他不承认这事儿就不存在似的。
　　他是程家和陆家的长子嫡孙，是程斯语的大儿子，爸心里对他是不一样的，哪怕不是所谓的“偏爱”。
　　他只是长得太大了，变成了一个必须要强大的大人，以前，他也一定得到过爸爸的偏爱的。所以就算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这份偏爱，那不是爸的错，当然也不是那俩小崽儿的错。
　　人生在世，谁没有自己的偏爱呢？连心脏都不是长在正中央的。
　　为了能看那个人一眼，重新站在他身边，别的一切人和事都是可以舍弃的。
　　……
　　陆诚第二次出现在许世安的家属院时，座驾是比迈巴赫更拉风的黑白配色哈雷大摩托。毕竟豪车不是人人都认识，认识车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坐了个脑满肠肥的油腻老板。
　　而眼前，腰细腿长的高冷帅哥飞车而过，这酷炫场面惹得不少年轻女学生迅速掏出了手机。
　　在京城初冬的凛冽寒风中，一身摇滚风的黑色皮衣，脖子上若隐若现的是个闪亮亮的熊猫吊坠，正在翘着小脚游闲地荡着秋千。
　　盔摘下，依次露出优越的下颚线，精致却不够红润的小巧薄唇，高挺的鼻梁向上，一双桃花眼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连那一缕刘海也在重回自由后释放着不羁的气息。
　　陆诚并未注意到路人的目光，他心里现在只有一件事，必须把他心爱的小摩托停在一个绝对不碍事的地方。
　　上次的自行车棚？
　　不知道是不是固定位置，但都是两个轮的应该算是同类，于是选了个靠边的地方停下，准备拨通许世安的号码。
　　陆诚骑摩托过来就是以后能跟自行车棚里的“两轮党”泯然其中，却不知道自己早在学校各个八卦群里引起了不小风波。在许多人的朋友圈里，出现了不同角度的机车少年——停车时一条长腿撑地、摘头盔时潇洒地甩头以及轻松将max型号的手机握住的袖长手指，都可以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而这些人里有很大一部分是燕大和师大的学生、家属，比如石院长的乔珊珊，才刚加了许世安微信不久，就获得了高冷男神的热情点赞。

　　“老师……他不会是……这样来找您的吧？”简宁也从社交媒体上看见了陆诚，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心跳加速，硬着头皮跟许世安套话。以前陆诚也偷偷骑摩托出来玩，还带过他，可那时候不一样，他们都还是小孩子，现在的陆诚有点陌生，却带着成熟男人才有的荷尔蒙气息无限向他逼近。
　　许世安按了手机，恨铁不成钢道，“……当然，当然是来找我的，不然还是找你？”
　　“那您怎么不接电话啊？”简宁小心翼翼地问。
　　“我说的几点？现在几点？准时懂不懂？早了晚了都不成。他来这么早，我还得管饭啊？”许世安有自己的执拗，这次虽然又一次被动接受了陆诚，可是他必须时刻警惕，划清界限，不能再被权贵玩弄。
　　“现在天挺冷的，他身体不好……”简宁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许世安面前他敢多嘴的时候不多，十次有八次也是因为陆诚。
　　“身体不好还浪？自己不会看天气预报？你看看他，上次开个豪车不说了吧，这次弄个大摩托呼呼啦啦地跟我这儿玩无间道呢？”许世安有点头大，这位少爷实在是太能折腾了，以后带在身边想让他不惹人注意，简直是本年度最棘手问题。

　　陆诚本来也做好了准备，许世安不会轻易让他进门的。电话不接也是正常，毕竟时间还早。可他知道京城的路况，早来点等等无妨，万一迟到了别说许世安更不会轻易放过他，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就这样站在楼下，抬头就能看见许世安家的窗户，直到简宁应该也在那个房子里，已经足够让他心中安慰。
　　陆诚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无论许世安如何刁难，哪怕等上一整晚到许世安第二天上班他才能见到也无怨无悔。若非如此，他这几天就不用通宵赶工了。

　　京城的风真大。
　　陆诚感觉到刺骨的冷。
　　再等等，老师家里是暖和的。简哥会给他倒热水喝。
　　终于等到了许世安短信允许他上楼，一同响起的，还有陆诚最怕的催魂夺命call，备注是：程大律师，特别设置老式电话铃声，独一无二。
　　“在哪儿呢，马上回家。”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酷无情。
　　“程总您别这样行吗，我在学校呢，有事，咱不都说好了……”陆诚无奈地皱着眉头，现在让他回江州，那简直要他的命。“我就在京城，哪儿都不去。”
　　“我在龙湖，二十分钟你不出现，我就直接跟许世安对话。”程斯语分毫不让。
　　“……别别，程总您亲自来视察也不提前打个招呼，”陆诚虽不情愿却也知道他爹的手段，程斯语可能不会对他用强，却不会对许世安和简宁手下留情。

　　陆诚不得不开口跟许世安请假，真是打死他都想不到第一次私下里见面的失败，竟然是因为他的原因。而他也如预期般得到了高冷的许老师言简意赅地明确回复：滚。
　　简宁比他情况好一点，在一次次旁敲侧击询问什么时候让陆诚过来的时候得到了许老师相对更热情而周到的答复：滚滚滚滚滚，哪凉快儿哪儿待着去！

　　陆诚一路上心情忐忑，他怎么也没想到程斯语竟然会来。
　　自从当年把老婆和两只幼崽哄回家之后，程斯语已经很多年不出差了，就算离家，也是早去晚回，很少在外面过夜。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只怕是晚上来不及回家睡觉了。
　　陆诚心想他老爹一定很生气吧，都等不到寒假回家再一起算账，非要亲自过来给他一顿教训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