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的美人骨》雨相降

87、第 87 章

　　俩人一直都是卓文在说着，朝暮偶尔应一声，憋了一路，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帝君又罚你了？”

　　卓文自是知道萧楠所说的话都被朝暮听见了，面上笑道：“什么叫又？别听萧楠胡说八道，只是与师尊起了冲突，并未罚我。”
　　朝暮似是不信他的这话，眼神始终留在他侧脸上，将卓文看的十分不自在，当即又道：“师尊真没罚我，我也没受伤，萧楠嘴太碎，你当做听一只狗叫得了。”

　　回想上一世，萧楠就是被朝暮一刀割了，扔在山脚下，死的面目全非，卓文歪过头对上朝暮的眼，认真道：“你可千万别对萧楠做什么，他虽是真欠，但也罪不至死。”
　　他不希望朝暮手上染暄山弟子的血，到时真会说不清。

　　朝暮收回视线，望着前方的路，反问道：“我能对他做什么？”
　　卓文道：“什么一刀封喉，怎么惨怎么来。”

　　朝暮也不和他遮遮掩掩，直言道：“那是他该死。”
　　卓文：“…………”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朝暮竟将这话说的这般明亮，丝毫不加以掩盖，就这么说了出来，倒像是萧楠是真的惹到了他。

　　“能问一下……”卓文喉间滑动，道：“你为何会这么讨厌萧楠？”都已经厌恶到明面上，直接摆出来要萧楠死。
　　他一点都想不通，朝暮按理来说是很少来过暄山，也很少与萧楠打过交道，怎么就结上了仇？

　　须臾，朝暮道：“喜欢谁没缘由，讨厌谁就更没缘由。”
　　卓文弯了弯眉，道：“这样啊，那就当是萧楠运气不行，竟惹了你不快，说实话，我也挺讨厌他的，只是觉得他这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修为不行，资质平平，还不努力，整日就想着怎么欺负刚入门的弟子，时不时武到卓文面前，不给他些教训就不知道一二三怎么写。
　　话虽是这么说，卓文还是给朝暮顺着：“……好歹他也是广阴仙师的弟子，我的同门师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他一般见识。”

　　朝暮微不可查的很轻道：“好。”
　　卓文也没听见，想起乾坤袋中的心法，指尖灵力捻过，霎时手中多了本卷轴，那股灵力消失，他也没当回事，太习惯了。

　　灵力再次受阻，玄层剑阵顿时消散，萧楠狼狈大汗淋漓单脚跪在石地上，喘着粗气，心下不知骂了多少遍。这样的事也自不会让旁的人知道，要是让帝君知晓了，说不准还会挨戒鞭。

　　卓文将卷轴晃在朝暮眼前，沾沾自喜道：“无极心法，我寻到了。”
　　朝暮怔然半天，见卓文将卷轴放入他手中，手心传入的冰凉才让他缓过神来。

　　卓文见他不说话，猜测道：“你不会以为我不管这邪气了吧？”
　　他说的很是隐晦，而非是说：你不会以为我不管你了吧？

　　卓文微微侧首，卷长的睫毛颤动着，目光沉沉，他道：“这些天可是费了好些力，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下你就能用这心法将邪气压制，不用再受它的折磨。”

　　朝暮定住身没再往前走，卓文也停住，问道：“怎么了？”
　　有了这无极心法不应该是开心的么？可他却是丝毫没感受到朝暮开心，反倒是沉重，抑制的情绪。

　　朝暮抬起眼来，不知是何种心思道：“只是为了邪气？”
　　卓文道：“嗯？什么意思？”
　　太奇怪，朝暮凭空来问他这话，他估摸着是不是这人误会了什么。

　　想了会儿，朝暮还是道：“算了。”
　　卓文道：“想说什么直说就好了，怎么老是吊起人的胃口又不说了。”
　　朝暮摇了摇头，他不打算说，卓文却在这时猜道：“你想问我，寻无极心法是不是为了你体内的邪气，是吗？”

　　是又好像不是，朝暮没应话，卓文绕在他另一侧，一手搭在他肩上，与他挨得有些近，道：“自是为了你不再受这邪气的冲撞。”
　　都一样，邪气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罢，都是为了能让这人少受些苦，就算明知无极心法只能压制不能根除，但也够了。

　　能缓一日是一日，他是这么想的，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黑袍想用这邪气压迫朝暮，让卓文向他服软，可黑袍还是算漏了，在这世间，不止黑袍有无极心法，暄山上也有。

　　朝暮侧过头看了眼枕在自己肩上的手肘，又将目光移到卓文凑的有些近的脸上，说是近在咫尺也不算过分，的确挨得很近，是卓文主动靠近了他。

　　卓文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于亲密，松开手肘往后退了两步，似是有些慌乱，将一手插|进发中，道：“你下山后万事多小心。”
　　别的好像说什么都显得逾矩，不太合适，千言万语，最终他也只能说让朝暮小心的话了。

　　朝暮眸色一紧，道：“你不打算下山了？”
　　他这次来暄山是有私心的，他想要卓文和他走，就像上一世那样，想劝他跟自己走，这次哪怕是不回魔域，他也不想卓文待在这暄山上。

　　他是认为帝君对卓文不好，对卓文动不动就责罚，前世的那些历历在目，这一世从暄山弟子口中听到的也是帝君在卓文回来那一日抽了他一鞭，再待下去，谁又能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再罚卓文二百戒鞭？

　　“不了。”耳边响起的都是灵术能助灵骨大涨，也正好是随了他的意，“只要我不下山，黑袍就没办法在我身上养邪骨，自然也就不会再发生前世的那些事。”
　　朝暮喉咙发紧道：“你不是。”

　　“啊？”卓文唇角轻扯道：“不是什么？”
　　朝暮道：“你不是会因为惧怕他就将自己困在暄山上。”
　　卓文这人什么都好强，固执，没人劝的动他，越是不可能的事他越是会挣扎，哪怕失败无数次，哪怕知道黑袍要在他身上养邪骨，也不会有半分惧怕，更不会逃避躲在暄山上，卓文心向自由，将他困在这暄山上无疑就是自折羽翼。

　　卓文莞尔道：“这么了解我啊？”
　　就像自己了解朝暮那样，俩人互相靠拢，没有什么说是不了解的，就像两面铜镜，照的根本无处可避，尽数裸露。

　　朝暮深沉墨色的黑瞳中正闪着不易让人察觉的情绪，他并未说话却能让卓文看出，他是在担心他。

　　卓文往前走了两步，长身立在朝暮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他背对着他，道：“师尊说灵殿的灵术可以压制邪骨，先前我一回来师尊就很强硬让我习灵术，你也知道我的修行速度不及以前了，心中是有气的，所以没忍住就和他顶撞了几句，这后果也是显而易见被抽了一鞭子。”

　　朝暮看着他背影，静静听他说着，袖下的手不自觉弯缩捏紧，启齿道：“灵丹……”
　　他体内转着的半颗灵丹正是阻挠了卓文修行的罪魁祸首。卓文道：“灵什么丹？”

　　“你缺的半颗灵丹……”
　　卓文七七八八能猜出，当日朝暮在海域时说会将灵丹还他的话，立马回首道：“之前说的话别放心上，这缺了半颗灵丹又死不了，还能救你，我很乐意。”

　　他不想再提这什么灵丹的事，转移话题说着：“现下想想师尊说的也对，可我就是不太能接受，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对他积怨太深了，也可能是我一回来他那强硬的态度，我该是恨他的。”卓文顿了会儿，道：“你能明白吗？”
　　那种本该是恨的，一下空空的。

　　明知邪骨助涨需要的就是覆蚀之人无穷无尽的恨，在他恨自己师尊时，这邪骨已经在吸食攀附往上长。
　　可若是不恨了，他又是会认为在上一世自己罪该万死，罪孽洗不清，暄山上千的人命，教养自己的师尊。

　　说着说着，卓文整个人都是有些乱，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他又希望朝暮能明白些什么？
　　他想的一点都没错，不记得一切时，尚还能骗骗自己，前世所有都不关他的事，都是朝暮和帝君害的他成为那魔头，可现在全都想了起来，他已是悔之晚矣，恨不得自毁灵识。

　　“卓文。”朝暮眼中光始终是停在他身上，“你与帝君之间的事我不便多说什么……不管是想报仇还是想放下，我都会站在你身旁。”

　　以前会，现在也会。

　　闻言，原本郁闷的心绪都荡然无存，朝暮说的话没几个字，却是能让他心安，悠然道：“你这么一说倒是会让我误会。”
　　朝暮道：“误会什么？”
　　能有什么是可以误会的？全都赤|裸裸。

　　卓文道：“误会你会弃了魔域永远待在人界。”待在他身边。

　　永远不离弃。卓文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朝暮怎么可能会舍弃得了魔族众君，又怎么可能会舍弃他自幼生长的魔域长久待在人族，要是有一日被发现了身份，这些仙门会要了他的命。

　　朝暮垂首不语，弃魔域不可能，至少他的身份摆在那，他不能不负责任，将这位置稳坐后不管自己的族人，要是有朝一日魔域出了事他是会回去的。
　　卓文坚守他的人族，而自己守的是魔族，所站的方向都不同，又怎么能说会与他站在一处。

　　星星点点的光撒在眼下，又被驱散，朝暮问道：“你要留在暄山上习灵术？”
　　卓文点头，朝暮自知他不会与自己走，便道：“我等你。”

　　卓文看着那双自己一眼就相中的深邃眼眸子中，从一开始的冷冰冰到现如今已经会为了他而牵动，像朝暮那样的人能为他做到这地步，总归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心中揣揣，问不出的话打在他身上，让人难受至极。

　　他害怕，会是自己自作多情，是自己想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