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的美人骨》雨相降

30、第 30 章

　　大堂上明亮，简洁到除了几把座椅就是些台柱，那正位之上是把凤椅，周遭镶了不少火红的宝石。
　　辛琳回到正位上，端着架子，冷眼看着这二人。
　　还是卓文先开口道：“辛庄主，在下是暄山殿的弟子卓桑暄，特来拜访。”

　　“卓桑暄？”辛琳抬眉看着这人，忽而道：“我可没听过暄山的弟子有戴面具的规矩。”

　　暄山的确没这规矩，只是卓文想着下山来历练，可奈何自己的模样看上去也才十六七岁，不能让人信服，带上张面具就会少了这些困扰。

　　“是没有这个规矩。”卓文道：“但暄山的规矩也没说不能让戴面具。”
　　辛琳看着这人与自己咬文嚼字，哼笑了声，便不再扯面具的事，依旧不和善道：“这凤凰山庄还有什么值得暄山殿和无间阁的人来拜访？”

　　“自然是有的。”卓文说着就上前了一步。
　　“譬如最近一些人身上犯的瘟疫，再譬如山庄内的异兽凤凰。”

　　辛琳听他提及瘟疫，唇不可自觉上扬了几分：“哦？他们犯了瘟疫关我什么事？这不是正好天道轮回么？要顺应天命。”
　　当年那些仙门中人是怎么对凤凰山庄的，历历在目，辛琳现在的态度完全在意料之内，没拍手叫好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而那些普通人也都是墙倒众人推，仙门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听这凤凰山庄的丹菁是魔族人，就恨不得将整个庄子的人赶尽杀绝。
　　现在竟要沦落到来这向她求药的地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卓文看向她，道：“天道轮回是不错，可这顺应天命就不对了。”
　　辛琳坐直身，挑眉道：“怎么个不对法？”

　　卓文道：“天命这个东西不就正是生来要让人们抗拒的么？若非如此，凤凰山庄也不可能还存在于这么久，不就正是丹菁逆了天命保住了这庄子。”

　　辛琳看这人不一般，纵使带来半张面具都仍旧锋芒不减，一字一句都似在挑衅她，挑衅整个凤凰山庄，可却说到了点子上，耐住那股劲，她将手放在扶把上，道：“你继续说。”

　　卓文细看着这人的一举一动，边观察边道：“当年的卓临沧不就正是伤到了眼，几乎已经到了瞎了的地步，不也是丹菁逆天练出了琳琅珠为其换眼，使得他重见光明。”

　　提及这事，卓文又道：“当年在暄山上，死去了那么多人仍然是丹菁逆天而为燃烬寿元换得那么多人的浴火重生。”

　　辛琳坐不住了，她狠劲拍了那扶手，怒斥道：“若她没有救卓临沧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根本也用不着她逆天而为！”
　　卓文眸中暗了暗：“辛庄主的意思是当年的丹菁不应该救你于债主的手中？”

　　辛琳怔然道：“……你……你怎么……知晓？”

　　当年的辛琳被家中败落，被债主找上门要将她给卖给镇上的老鸨，是丹菁出手救了她，并将其留在身边做事，教她医术，教她怎么生存，可也正是这位她的救命恩人成了辛琳这一生都想追逐的那人。

　　变故来的太快，快到连她自己都不敢去相信，明明还好好的人，就死了，明明前不久还与她探讨灵药的制作过程，怎么没过多久就死了，这个噩耗随之传来的也是丹菁是魔族人身份之事。

　　辛琳一直觉得要是当时丹菁没救卓临沧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可却也忽略了丹菁的本性就是如此，她不会见死不救。

　　凤凰浴火重生，除了琉璃火，没什么会将她彻底除了，辛琳意识到这点已经晚了，丹菁像是知晓了自己的死期将至，便回过一趟凤凰山庄，以异兽凤凰为阵眼设了玄门阵，自此，没人敢再来冒犯山庄，而这山庄也隐匿了起来，成为了人们口中会出现的东西。

　　那次过后才算是辛琳真正的与丹菁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没想过，那次见面后就是天人永隔。

　　卓文逼视她：“丹菁不后悔救你，同样，她也从没后悔救过卓临沧，若是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依旧会那么做。”

　　“丹菁虽是魔族人，但她至纯至善。”

　　卓文也似在那么一瞬，想明白了，魔族哪有十恶不赦之人，哪有从生下来就该死的人，更没有被人贸然贯上“恶”的人。
　　就算朝暮不是个好魔，但他也不能代表了全部的魔族人，怎么人越活越回去了，就因朝暮对自己捅了刀子就将所有魔族人都以偏概全论了？

　　那是他与朝暮的恩怨，并不是他与魔族的，他以前常说不就正是：人分好坏，魔也是如此。
　　怎么一落在了自己身上，反倒是乱了分寸，朝暮对不住他那是朝暮与他的事，并不是整个魔域的人对不住他。

　　什么魔族都该死的话，他收回。

　　“至纯至善也得先救了自己才能说这话。”辛琳从那阶梯处走下，停在卓文身旁，道：“要是能重来一次，我宁愿她是个自私的人，多顾顾自己。”
　　卓文道：“可她不是。她若真是那般自私之人，那她就不是丹菁。”

　　卓文这一路走下来，更多听到许多前世那些忽略掉的事，也包括了自己阿爹阿娘的事迹，他曾怀疑过，知道自己阿娘是魔族人时，也曾难以接受过，但更多他难以接受的是覆蚀在自己身上的邪灵骨。

　　听到风翳说的那些，他的阿娘曾以自己的性命救活了那么多人，又怎么可能是穷凶极恶之人。
　　不过这也不全是世人对“魔”的偏见，还有很重要的部分是因为人魔结合后诞出的邪灵骨，他们忌讳，他们害怕，他们更是想除之，他们不允许这样的东西存在于世。

　　而仙门又怎么可能让门中弟子以及那些普通人知晓这邪灵骨的事引起不必要的慌乱，便只能传魔族有多么的嗜血成性，有多么的残暴，以此来灌输给所有人，“魔就是恶的”。

　　有关邪灵骨的事，他都是听帝君提及，可见这玩意在人界没有谁知晓的这么清楚，在魔族也是如此。

　　“我不是那等善良之人。”辛琳出了这明堂，独留他们二人在原地，此时又静了下来。
　　她的意思也就再明显不过，丹菁善良，她不是。

　　一直默不吭声的朝暮道：“卓文。”
　　卓文应声也回过首去看他，冷淡道：“何事？”

　　他还没忘记二人的恩怨，也便学着这人的态度。
　　朝暮说的很委婉：“降凤凰时我与你一起。”
　　卓文曲解意思道：“你是想与我抢这只异兽？”

　　“……”
　　朝暮自除魔大典那日回去后也查过不少古籍，灵力受阻，灵气混乱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他也能清楚。
　　没办法根治，只因卓文的灵识是被他自己舍弃的，而那魂魄也是如此，自焚后，能保存下这一点就已经是不错了。

　　“各凭本事。”卓文道：“就看你能不能抢的了。”
　　朝暮对上他的眼：“并非想和你抢。”
　　只是想在关键时候护着他。

　　卓文不等他说完就已经离开。
　　在这凤凰山庄他不是很熟，但也能跟着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找到客房。
　　推门而入，迎面来的就是一股子灰尘，卓文将手在脸边摆了摆，这凤凰山庄的客房是早些年可以用到的，只是现在闭庄后，这客房也就是摆设，落了不少灰。

　　卓文随后简单收拾了下，也能住人。

　　从后腰处取出乾坤袋，注入灵力进去，隔了会儿里面的人才出来。

　　自打风翳进了这乾坤袋后，就没再出来过，一来是卓文担心会暴露他的身份，二来是乾坤袋中有不少吃食和古籍，风翳也愿意在里面待着。

　　卓文将凳椅拉开些，避免他撞上，行动不便。
　　风翳瞧他半张脸被面具遮住，身子往案桌上移去，随口问道：“和你一起的无间阁弟子呢？”
　　卓文自知他说的是朝暮，便道：“师伯也说了他是无间阁的弟子，我又怎么知道他在哪。”

　　风翳四下打量了这屋子，皱了皱眉道：“这不像暄山殿，这是在哪？”
　　卓文也看了眼这屋子，的确有些简陋了，但总归是可以暂住的，他抬了抬手道：“凤凰山庄。”

　　一听这，风翳来了希望：“这么说你小子见到那庄主了？”
　　一入凤凰山庄他也就有救了，能有活的希望，谁又想死。这身上的蛇鳞，这半边脸的溃烂，以及那丑陋不堪的蛇尾，让人瞧见都会止不住的作呕。

　　卓文点头道：“但是那庄主厌恶仙门中的人，更是厌恶暄山殿的人。”

　　风翳在那阵中被困的久了，许多外面的事都不知情，自也不清楚凤凰山庄在丹菁真正死后又发生了什么。
　　卓文也就耐着性子和他一五一十的讲那些事。

　　夜色一晃，透入屋中将风翳那完好的半边脸照的亮色，他神色不清，也不知是叹息还是气极了，说话有些发抖：“我走后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原以为那时暄山的仙师们都会手下留情，看在丹菁救过人的份上，不至于牵连到凤凰山庄……是我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