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的美人骨》雨相降

124、第 124 章

　　卓文撑住头瞧他：“可逖恒幽说的不就正是因为这件事吗？”
　　朝暮道：“他只说了其一的源头，并没有说全。三十年前，凤凰山庄刚立没多久，逖阳沉的恩师也是行医的，自是将凤凰山庄归进了敌人那一派。”

　　卓文：“行医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能救人的事，怎么被弄的这么复杂？”
　　“这世道不就正是这样，什么都要分个高低出来，就拿四大仙门来说，不就正有人来比较，哪家厉害些。要是碰上一些心眼小的，怎么可能甘心自己被比下去。”

　　偏偏逖阳沉的恩师就是这小心眼的，当年不甘被丹菁比下去，所以才在凤凰山庄建立之时屡次三番使绊子，丹菁又且是那么好惹的，劝诫两次无果，直接搜罗证据当着众人面前揭露。

　　逖阳沉的恩师也因此名声坏了，没过多久有自称是丹菁爱慕者来替丹菁出恶气，那恩师身上被割了数刀，奇就奇在刀口不深，恩师一病不起，多方医者来瞧都没了办法，逖阳沉就去凤凰山庄求丹菁去救人，可当时丹菁正值外出看诊，并不知晓这事。

　　逖阳沉就误以为是丹菁不肯救，又因伤他恩师那人自称的是丹菁的爱慕者，就更是以为是丹菁让人去报复，积怨就更深了。

　　后面的事，卓文也都知道了，他倒是不信是自己阿娘为报复使的这手段，完全犯不着，若他阿娘当真是想报复又怎么可能蠢到还报上名头“丹菁的爱慕者”，出了事白痴都知道会牵连到谁。

　　卓文道：“难怪凤凰山庄一出事，每次都是逖幽谷首当其冲落尽下石。”
　　积怨来的莫名其妙，更是冤枉。

　　朝暮看外天色实在晚了，便道：“你还不回去？”
　　卓文却道：“还有些没说呢。”
　　朝暮：“你还想听什么？”

　　卓文想了会儿，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朝公子这么会唱戏呢。”
　　想起二人在大堂上的一唱一和，朝暮道：“你配合的好。”
　　卓文微微笑着：“过奖了，过奖了。”
　　没有谦虚之意。

　　朝暮撞上他的眼，诚挚发问道：“你一直不走是想今晚在这睡吗？”
　　心思被看穿，卓文也不再藏，道：“不可以吗？”
　　“……可以。”

　　次日清早，卓文回自己屋时见到洛师正在敲着房门，里面没人自是不会有人应。
　　“师弟。”卓文见他转过了身，他歪了歪头，心情似好，笑眯眯道：“来找我有事？”

　　洛师背过手，将东西往后藏了藏，道：“没……有。”
　　卓文走上台阶，将房门打开，往里面瞅了眼，再看向洛师，道：“进去坐坐？”

　　俩人是很少有过这样的机会对坐一处，一进到屋子，卓文便道：“师弟身后藏着的是什么？不给师兄看看？”
　　闻言，洛师才将食盒提上了桌，从里面端出一碗粥来，他忐忑说：“今早借的谷中膳房做的粥，我记得师兄以前是喜欢的。”

　　卓文微微错愣，最后还是坐在位置上端起那碗粥喝了起来。碗中见了底，卓文肯定道：“味道一点没变，我很喜欢，多谢师弟了。”
　　洛师不习惯他与自己这么生疏，他道：“不用说谢的，就算要谢也是我谢师兄。”

　　卓文拉过一旁的凳椅，示意让他坐。
　　见洛师坐下后，卓文才道：“你今日来是不是有事要说？”

　　“有的。”洛师道：“一些小话，师兄就当听来玩。”
　　卓文：“嗯，你说，我听着。”

　　洛师深吸一口气，仿若说这个故事要用尽他所有的勇气，他道：“十五年前的一个冬，才六岁的小孩和家中吵了架，闹离家出走，那一年的冬特别冷，冷到每根骨节都快冻的僵硬了。小孩走啊走，终于走不动了，也找不到回家的路，雪地很滑，摔了又爬起来，脸上磕了不少血，最后实在是没力气了，就蜷缩在一个乞丐堆旁。街上人很少，就算有路过的也没有谁会去多管闲事。就当小孩以为自己要被冻死时，有人给他披上了烂了好几个洞的大衣，一步步背着他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庙里。背他回去的是位只比自己大点的小哥哥，那小哥哥身上穿的很薄，又像是把自己唯一御寒的大衣给了他，小哥哥的眼睛很亮，用着一方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着他脸上的血，并将唯一的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分给了小孩，照顾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小孩的家人找来了，可小哥哥一早就离开了，所以他们没能道别。”

　　卓文愣了一瞬，这个故事他第一次听，却是觉得熟悉，那种感觉就像是……曾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他不是那个小孩，而是照顾那个小孩一晚的小哥哥。
　　卓文怔然道：“小哥哥是去找吃的去了。”
　　所以他们没能道别。

　　洛师重重吸着气，眼里的泪根本不值一提说掉就掉。卓文见状抬手轻轻擦拭掉，安慰道：“哎哟，这都多大了，还哭呢。”
　　洛师小声抽泣着：“哥。”

　　卓文应道：“嗯？”
　　“我……一直没忘。”
　　他家里出事后，被叔伯送来了暄山，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双很亮的眼眸子，他一眼就认出了当年大雪下给了他大衣，给了他馒头的小哥哥。
　　可小哥哥却没认出他。

　　卓文道：“是我忘了。”
　　那些事本就不足以挂齿，卓文更是没有记在心上，反倒是洛师一个人记了那么久。

　　“拜入师尊门下后，暄山就是我的第二个家。”洛师又是吸了两口气，道：“我不知道师兄和帝君有什么隔阂，只是希望师兄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卓文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当即问道：“是恒天仙师让你将我带回去？”
　　他从岭城出来不过两日，来这逖幽谷不过半日，暄山倒是消息灵通，一下就知道了。

　　现在让他回去，他也大概能想得到是因为什么，当时离开的琉璃火，以及暴露在众弟子眼前的异兽凤凰，每一样都是魔族的标志。
　　暄山上几位仙师肯定是知道的，让他回去无非只有两条路，一条死，另一条也差不多是死了。

　　洛师不说话就已经是默认，卓文半开着玩笑：“要是你没将我带回去，恒天仙师可是会生气罚你的？”
　　洛师摇头道：“不会，师尊他从来没罚过我。更不会因这样的小事动怒。”

　　卓文没直说明白，洛师也不懂这其中的事。
　　他道：“现在暄山还好吗？”

　　洛师调整好了情绪，如实道：“现如今这个魔族人为虎作伥时期，四大仙门又能有谁好过呢。不过提到魔族人，是有一件怪事。”
　　卓文道：“什么怪事？”

　　洛师继续说：“原本十分嚣张的魔族人最近收敛了好多，每次都会有人前来通风报信，信上内容也就是下一次魔族人要去作乱的地，等我们赶到提前埋伏，真的蹲到了，倒像是有人在背后相助。”

　　卓文问道：“你觉得是谁呢？”
　　洛师道：“无间阁的卿言若。”
　　卓文：“为什么这么觉得？”
　　洛师：“因为他是魔族人，同族更是能懂自己族人的心思。何况卿公子看上去虽冷了点，但面善，不像是会助纣为掠之人，如果真要说，谁会帮人族，那就只有他了。”

　　卓文笑道：“你才见过他几面，就这么笃定啊？外面都说无间阁不好的话，你就这么信无间阁是被冤枉的？”
　　洛师认真道：“师兄曾经不是说过，不管是什么，人也好，妖也好，亦或者是魔也罢，都分好坏，不能以恶去定义某个族群。不能听别人怎么说，得去看，用心感受好坏。”

　　卓文觉得这话不对，“前面我倒是有印象，这后面一句应该不像是我能说出来的话。”
　　洛师点头：“后一句是师尊说的。”

　　洛师继续说道：“无间阁没做过坏事，除去灵狐入魔的事，可那件事总的说回来大家都没错，谁又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入魔是谁都不想的，也是不受控制的。”

　　卓文总觉得面前这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伙是真的不一样了，长大了。
　　上一世他因为自己父母的死，对帝君有所芥蒂，一直在外，很少回去，更是很少与暄山中的同门师兄弟见过面，就算见到都是他们下山历练，路途中时遇到便寒暄几句，就没有其他的了。

　　更是没去注意到上一世洛师的变化。

　　卓文想起了昨日那弟子对逖幽谷的态度，是真的透着很讨厌，不像是因为谷中晾了他们半个时辰的事那么简单。
　　“有一事，我还要问问你。”

　　洛师点头，卓文才接着道：“我在灵殿的那几年暄山和逖幽谷中可曾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洛师说：“发生了许多，其中就是包括逖幽谷弟子瞧不上无间阁是妖，有时碰上了当着面喊人家狐狸精。”

　　“……”卓文咳嗽了两声，随后道：“我问的是暄山。”
　　无间阁的事他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些，自己曾经也这么喊过，从不会当人面喊，多冒昧啊。

　　洛师道：“有人这么喊，刚开始暄山殿的人都觉得没什么，可直到有一次逖幽谷弟子将话扯到了暄山上，说……说……”
　　说的洛师脸颊有些潮红，卓文眯了眯眼，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