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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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宋璀错来找夏绿吃饭。
夏绿请他吃十块钱一碗的牛肉米线，眼巴巴看他夹起一口吃进嘴，她忙说：“还有九十。”
“咳咳……”宋璀错差点呛死。
她还惦记着欠他的那一百块钱呢。
宋璀错脸上露出想发火又想笑的表情，特复杂，默了默最后还是决定埋头吃饭。
夏绿也低头拨弄碗里的食物，夹起一块牛肉，她忽然想到什么，结结巴巴问：“那个……你你你……”
“我什么我？”
“额……”夏绿憋了半天才想到措辞，“你过敏了吗，为什么皮肤上有疹子。”
宋璀错吞咽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领，发觉这样低着头，露出了里面的皮肤，还以为夏绿是看到什么了，忙把领子捂起来：“不该看的别看。”
他心虚，说完又特别画蛇添足补充一句：“臭流氓。”
夏绿脸一热，别开眼去。
心想，既然他这么想了，那就这么想吧……
她心虚的咽了咽口水才问：“所以你这是过敏吗？”
宋璀错说：“不是。”
夏绿问：“那是什么？皮肤病？”
宋璀错一口气没提上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夏绿噤声了。
宋璀错不耐烦说：“起水痘了。”
夏绿装模作样：“啊？”
“嗯！”宋璀错无奈皱眉，“你现在知道了，所以我可以继续吃饭了吗？”
夏绿慢半拍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那你别吃牛肉，牛肉是热物，你吃米线吧。”
她掰开一双筷子：“把牛肉给我吧。”
说着就把筷子伸向了宋璀错碗里。
宋璀错：“……”
眼睁睁看着她把碗里的牛肉全都夹走，他笑了，咬着后槽牙：“现在九十五了。”
夏绿没反应过来：“什么九十五？”
“牛肉贵，得值五块钱吧，你还欠我九十五！”宋璀错冷冷说。
夏绿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愣了愣，不由笑了，没反驳他，只说：“明天我给你带红豆薏米粥。”
宋璀错哼了声：“我谢谢你。”
语气硬邦邦的。
夏绿噘了噘嘴，把头埋进碗里。
没看到他眼睛带笑。
……
有赵归鸿保护，夏绿在学校的日子好过多了，接下来真的都过得相安无事。
而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夏绿在学校偶遇过三次郑影。
第一次他没看见她，但夏绿却深深记得当时他的样子。
他当时在打人，打得那个人还是她高一时的女班长，夏绿对她的印象是人很热心也很活泼，而郑影竟然在学校的喷泉处，人来人往的地方扇她巴掌，他朋友就在一旁高声数“十七、十八、十九……”
夏绿惊愕万分，还好老师及时赶到制止了他。
后来过了大概半个月，夏绿在文具店遇到班长，才发现班长因为之前见过郑影和夏绿在食堂吃饭，随口问郑影一句：“影哥今天没和夏绿一起吃饭呐。”
没想到却招此飞来横祸。
后两次遇见郑影，都是在放学的时候，无意之间对视上，他只阴沉沉盯着她，却没再找她麻烦。
刚开始的时候夏绿一颗心还是不敢放下，后来见郑影真的不再找她麻烦，她才稍稍安心。
三月末的某天晚上，夏绿去数学老师办公室请教问题，回班的路上无意间看到梁漱冰和梁濯雪被人拉去车棚。
她想了想，跟了过去。
发现她们正被人教训。
那帮人曾和梁漱冰闹过矛盾，只不过曾经混不过梁氏姐妹，而一直被压一头。
现在估计是有人撑腰了，说话都硬气很多。
梁濯雪跪地求饶，对方赏她一个巴掌：“有人交代了，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从现在起到高考，我们都要关照你。”
梁漱冰吓得嚎啕大哭。
夏绿狠狠发颤，后来屏着呼吸离开了车棚。
这晚放学，夏绿迟疑了很久还是问出来：“你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不找我麻烦的。”
宋璀错只说了一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夏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听，最后只好暂时沉默下来。
后来还是第二天，做完课间操之后，夏绿又遇见郑影了，这次不再是远远望见，而是在拥挤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凑到耳畔说：“不要高兴得太早。”
这声音是如此的阴冷，太熟悉了，她瞬间打了个抖。
扭脸一看，却只看到郑影的背影，他久违地穿了校服，但头发还是银色的。
回班之后，夏绿越想越害怕。
赵归鸿就坐在她后面，她转过身，拍了拍他的桌子，问：“所以郑影到底为什么忽然放过我了？”
赵归鸿正睡大觉，脸上被压出一道红印子，嘟囔说：“问你男人去。”
夏绿看了眼旁边的同学，压声说：“你别乱说。”
赵归鸿闭着眼：“……”
夏绿又问：“你告诉我之后，我绝对不打扰你。”想了想又补充，“并且给你接一星期的水，可以吗。”
赵归鸿这才睁开眼，没骨头的伸了个懒腰，问：“你知道郑影家是干什么的吗？”
夏绿摇摇头。
“做建材生意，和政府有合作。”赵归鸿打了个哈欠，“三哥找人去他爸公司闹事，提到了郑影的名字，他爸知道他惹事了，把他教训一顿，治得死死的。”
夏绿听完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果然，人都有软肋。
老师、警察和家长，总有一个是坏学生害怕的。
可是宋璀错，什么能要挟他？逼他做出妥协呢。
夏绿甩甩脑袋，觉得这不是她该想的，就强迫自己忽略了。
第二天是周六，宋璀错发消息说，想吃肯德基了，要夏绿陪他。
夏绿说：“我要写作业。”
宋璀错秒回：“来店里边吃边写。”
夏绿犹豫了一会儿。
他说：“给你买翅桶，不好吃你欠我的钱一笔勾销。”
夏绿听完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感觉他人其实挺好，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书包，带上英语和语文试卷去赴约，理科的作业她没拿，感觉写也写不进心里去。
坐公交车半个小时来到约定地点，下了车就看到宋璀错坐在玻璃墙边，正一个人低头玩手机。
他这天穿了一件白色带嫩绿色字母印花的薄卫衣，比平时清爽不少，可该说不说，气质还是凶蛮的。
夏绿整理了一下裙边和头发才推门进去，悠悠走到宋璀错面前，问：“先生，这里有人吗。”
宋璀错挑眼看过来，小姑娘穿着有些起球但很干净的白色针织衫，绿色的牛仔半身裙，白色球鞋，头发扎一半留一半，特别温柔清纯。
他莫名觉得脸热，不自在别开眼：“有人了。”
夏绿微愣，把书包摘掉放到座位上。
他盯着她书包上的刺猬钥匙扣：“我说了有人了。”
夏绿心里想笑，表面不表露，把书包拿起来：“那我走。”
宋璀错用那种黑设会老大要杀人的语气挤出两个字：“你敢！”
夏绿一笑，又坐下了，温温柔柔的样子，根本没把他的粗鲁放在心上。
宋璀错看她那样儿，再开口语气好了很多：“想吃什么自己点。”
夏绿边把书本掏出来，边说：“不用了，我吃过午饭了。”
宋璀错知道她有时候挺轴的，就没再劝，干脆自己点自己的餐，又额外给她加了一杯中杯可乐。
店外有一辆黄色的出租车疾驰而过。
车里坐着一个银发少年，因为在低头回消息，并没看到肯德基门店里熟悉的身影。
他的手机很快响起来，回复一半的消息被打断，他不耐烦接起来，问：“什么事儿。”
听筒那头传来浑厚的中年男子声音：“郑影，你给老子立刻回家！”
“不好意思，没空。”郑影冷笑一声，想挂断电话。
男人恼怒的说：“你不回来，我就把你妈氧气管拔了，你试试。”
“操.你.妈！”郑影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冲听筒大喊，“操.你.妈郑建华！”
可无奈，对方早就挂断电话。
握着手机，郑影浑身发颤。
司机往后车镜瞄了一眼，问：“没事吧孩子。”
郑影眸子红的吓人：“去四季芳华别墅区。”
长风一起，汽车倏忽而过，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郑影进了家门，看到郑建华一家三口都在客厅坐着，心思一定，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他走过去，问：“又怎么了。”
郑建华把茶几上的茶杯猛地砸到地上：“小兔崽子，你给我跪下！”
郑影插兜没正形站着，问：“先说事，我再考虑跪不跪。”
郑建华因为怒火太盛而憋得脸通红：“你是不是把你弟弟的模型毁了？”
郑影“嘁”一声：“我当什么大事呢，不就一个破模型吗。”
“破模型？”后妈忽然痛哭流涕，“你知不知道这个飞机模型小熠做了一个多月，里面有几千个零件，是他要报名国家比赛的啊！这个比赛对中考很重要你知不知道！”
郑影懒散扫了郑熠一眼，看到少年眼睛是肿的，估计哭过，操，真不愧是小娘养的，没出息。
“不好意思，没做过，不太清楚。”郑影无所谓一笑。
郑建华暴跳如雷，随手拿起桌上一个茶杯就朝郑影砸了过来。
郑影没来得及躲，那茶杯砸到他锁骨上，顿时肿起又红又大的一个包。
郑影疼得呲牙，心里的恨也被激出来了：“我说是不小心你也不会信吧？”他冷笑，“他的破模型既然那么金贵，干嘛放沙发上，不是摆明了谁爱碰谁碰。”
“所以你就顺手扔了？还是从窗户扔出去的？”郑熠伤心的问。
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飞。
当然，这句话郑影没说，他没必要解释。
后妈继续梨花带雨：“就算他没有放好，可是你扔之前就不能问一问？”
这话让郑影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眸中浮着碎冰渣，阴冷望向后妈：“你的意思是，我在我自己家，想拿什么碰什么还都得先请示？”
“你闭嘴！”郑建华忽然打断郑影的话，“有错还不知悔改，成天打扮的像个流氓，在外面不是打架闹事，就是喝酒赌博，人家都闹到我公司来了，我的脸都丢尽了！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学生！”
郑影悠悠一笑：“不好意思，不知道。”
“你！”郑建华捂住胸口，后妈忙坐过去帮他顺气。
郑建华平复了一会儿才说得出话：“你这几天哪都不要去，在家给我面壁思过。”
“凭什么？”
“凭你妈还躺在医院，我一个电话就能断了她的医疗费，拔了她的氧气管！”
“操.你.妈，你还是人吗郑建华？每次都用这个威胁我，她也是你老婆！”郑影大吼。
郑建华哼一声：“你试试。”
“……”郑影青筋暴起，有一肚子的脏话想骂，可最终只能握紧拳头，带着怒气上楼去了。
进到自己房间，他冲进浴室狠狠往脸上扑了两捧水，出了浴室，他大口穿着粗气蹲坐在地上。
余光看到门后挂的平安符，他眼角湿润了。
如果不是为了求这个破符，妈妈也不会被车撞成植物人。
五年了，依靠着乱七八糟的医疗仪器和氧气管吊着一口气。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早就有了外遇，更过分的是，居然在她出事半年之后，小三就带着孽种登堂入室，她会愤怒吗？
反正郑影是恨的。
他盯着那个平安符，看到上面的脚印。
那次喝酒，掏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平安符掏出来放到桌子上，被人碰掉了，还踩了一脚。
他后来把那人打断了肋骨，折磨了好几个小时。
就因为这事儿，他和职高那伙人结了梁子，和宋璀错打了好几次架。
想到这，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脸。
那天晚上少女拉着少年跑进拥挤的人群里，瘦弱的背影在黑夜中变得模糊，奔跑的动作却愈发清晰。
他愣了愣，忽然放声笑起来，狰狞的狂笑。
他的手，好像从没被人牵起过。
“阿嚏……”
夏绿打了个喷嚏。
宋璀错讽刺道：“谁想你了？”
夏绿揉了揉鼻尖，模样憨憨的，说：“可能我姥姥吧。”
宋璀错啃着奥尔良鸡翅：“没准是哪个男生吧。”
夏绿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作业上，说：“食不言，寝不语。”
“……”宋璀错被她堵了一下，顿了一秒才问，“你学习很好吗。”
他盯着她的作业本：“出来吃个东西还带着作业？”
夏绿写着字，说：“就是因为不算太好，才要努力。”
“不算太好？”宋璀错不信，“看你长得就一副好学生的样子，怎么还不算太好？白瞎一张脸？”
夏绿想了想，说：“反正我也就班里十名左右吧。”
“操。”宋璀错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你故意的吧，前十还不好？”
夏绿停下笔，笔杆戳着下巴，抬眼看他：“华夏不是重点高中，本科率低，我这个分数，其实一本都不稳的。”
宋璀错很久不关心学业了，听她这么说，脱口而为：“一定要一本吗。”
夏绿顿了一秒，才点头：“985和211就更好了，人往高处走，能多高，就多高。”
宋璀错目光沉了沉，没说话。
夏绿问：“那你呢？”
“我什么？”
“想过以后吗？”
“……”宋璀错定定看了她好几秒，乖戾一笑，“反正我恐高。”
夏绿一怔，点了点头说：“那你的征途会是星辰大海。”
宋璀错拿起鸡翅，没吃，被她这一本正经的励志语录惊到了，嗤了一笑才说：“无语。”
夏绿努努嘴，低下头继续写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