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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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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冲村最边缘的一处吊脚竹楼,处处都透着老旧,但被打扫得极为干净,一应物件都摆放整齐,十分简朴温馨。
而一道嘹亮聒噪的妇人声音,打破了屋中原本的静谧安宁——
“林老三,我那三百文钱,你们家到底还不还?”
“黄婶子,我们家老三出去做工了,要夜里才回来,等他回来一定给你一个交待,这钱我们每天攒着慢慢还好吗?”另一个女人唯唯诺诺应下对方的话。
“做工?我看他就是出去躲债了吧?”黄婶子环顾了一下家徒四壁的房间,目光落在一张褐色粗布的门帘上:
“原先还以为你们家出了个贵婿,我才放心把钱借给你们的。现在你们家林绫被陈家退婚了,我看这钱你们八辈子都还不上了。不如这样,县里有个张太爷,在京城里做过大官,现在告老还乡,把林绫卖过去做个小妾,张太爷虽然比不得新晋状元爷,但林绫跟着他,以后也是衣食无忧,你们家的钱也不怕还不清了。”
林三嫂听了这话,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连忙阿弥陀佛地告罪:“卖女儿来还债这种作孽的事,我们做不得啊。”
黄婶子不满地反问她:“这怎么是作孽?林绫都已经被陈家给退了,谁会要一个被夫家主动退婚的女人?”
黄婶子的声音越来越大,说起林绫,言语中满是鄙夷。
忽然,褐色粗布的门帘被掀开,林绫从里面走了出来:“既然跟着张太爷可以衣食无忧,黄婶子自己怎么不去?也省得在田间整日辛劳。”
林绫唇红齿白,鼻子秀巧,尤其一双杏子一般的眼睛,格外灵秀,十七八岁的少女身段,玲珑窈窕。
只是脸上隐隐有些病气,略显憔悴。
对于林绫的讥讽,黄婶子登时老脸一红,没想到这小丫头说话怎么这般伶牙利嘴起来。
这林绫平日跟林三嫂一个性子,都是任人揉搓绝不多言半句,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怎么说话呢,养不教父之过,真是什么样的爹妈,什么样的女儿。”
“比不了你,没到日子,就要拿旁人的女儿抵债。”
“你!”黄婶子气得满脸通红,偏偏无法反驳。
林绫悠悠地道:“黄婶子今天上门就是为了那三百文钱吧?你放心,一个月内,必定还清。”
一听还钱,黄婶子也愣了愣:“当真一个月还清?那、那你得给我立个字据吧?”
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林绫没心情跟她纠缠打嘴仗,很快拿出了纸笔,铺在木桌上,痛快立了字据。
黄婶子眼巴巴地查看了好几遍,才瞪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只能嫁给张太爷了!”
黄婶子离开林家,林三嫂呆呆地坐在破旧的木凳上,满脸忧心地询问林绫:“绫绫啊,三百文咱家一个月怎么还得上啊?这可怎么办……”
林绫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操劳而两鬓生白的妇人,摆了摆手:“娘,你放心,会有办法的。”
她将林三嫂扶到椅子上坐好:“娘你好好歇歇,我先出去转转。”
安顿好了林三嫂,林绫便走下竹楼,在院子里闲逛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林绫第一次走出房门。
因为现在的林绫,已经不是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了,她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林绫原本是一家连锁奶茶品牌的饮品开发师,因为屡次开发出“爆款”饮品,深受公司器重。
大概是工作太累了,某天她加班到深夜,趴在桌上休息,再醒来的时候,就是躺在林家竹楼中的床上了。
而她的身体,也变成了这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小姑娘。
一个不知朝代,不知地点的空间,只能看出这应该是一个古代的空间。
林三嫂这几日一直在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在林绫的试探下,也收获了不少信息。
这个地方叫小冲村,是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的地方。
林绫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跟同村的陈咏轩订婚了,原本是等到她及笄之年,便能嫁过去。
陈家是小冲村少有的读书人家,林绫家虽然贫寒,但相中林绫,就是见她容貌秀丽,性子温厚,陈家便早早将人定下。
只是陈咏轩到底是要读书科考的人,这些年来专心备考,婚事一拖再拖,硬生生把林绫拖到了十八岁。
好在陈咏轩争气,十年寒窗苦读,最后鲤鱼跃龙门,高中了状元,要去京中做官了。
大家都以为林绫这么些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结果听说陈咏轩要娶尚书家的女儿,再也不会回小冲村了。
最后,林绫只等来了一纸退婚书。
林家从人人艳羡的对象,变成了一个笑话。
原主受到刺激之下,直接病倒了,而林绫,就是在这个时候穿了过来。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真是一条不仅古今中外而且任何空间都适用的铁律啊。
呵,男人。
林绫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在院子里走走停停,一边消化她穿越过来后的身份信息,一边思索着在这个空间,她要如何生存下去。
毕竟眼下的处境……着实不算太好。
突然,林绫被篱笆旁的一簇蓊蓊郁郁的薄荷吸引了注意,原来这种空间这长着跟原来世界一样的花草?
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林绫连忙跑过去,蹲在那一大丛薄荷边深吸了一口气,薄荷的清香瞬间沁透心脾。
出于职业习惯,林绫对所有能制作饮品的原材料都非常感兴趣,而手上有了原材料,她便停不下来了。
一会儿的功夫,林绫手上便采摘了一大把薄荷叶,这些天她可憋坏了。
“林绫,你身子刚好,别走太远啊。”头顶传来林三嫂担忧的喊声。
林绫抬起头,扬了扬手中的薄荷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娘,我摘了些好东西。”
话音刚落,林绫一口气跑进厨房,迫不及待地取出石臼,将薄荷洗净放入碗中加水捣碎。
林三嫂在一边看得莫名其妙:“绫绫……这,这能吃吗?”
林绫娴熟地将加水舂碎的薄荷汁用纱布过滤了,将翠绿的汁水倒入一口小锅中。虽然在现代,这步操作她都是直接使用破壁机,但有时候在野外采摘原材料,也是需要使用这些原始工具的。
“这是薄荷啊。”林绫一边有条不紊地忙碌,一边回答林三嫂。
“原来这种野草叫薄荷啊。”林三嫂恍然大悟。
林绫突然发现,虽然这里长着和现代一样的草木,但这里的人对它们都还认知不全,连薄荷这种最常见的植物,他们都不知道。
“娘,您帮我生个火,”林绫顿了一下,想起需要小火慢炖:“直接用炭火吧。”
林三嫂虽然不知道女儿要做什么,但只要是林绫要求的,她总是会照做,很快林三嫂就用炭盆生起了炭火。
林绫将小锅架到炭盆上,用小木勺不断搅拌,等小火将里面的汁水烧开后,林绫又在厨房取了绿豆粉,按比例严格地舀了五勺倒进去,最后才关火冷却。
本来应该是用冰凉粉的,但手上材料有限,先用绿豆粉替代也不是不行。
她并不想做成凝固好了的薄荷凉粉,加入绿豆粉,只是让薄荷汁的口感更加凝练。
古代没有冰箱,林绫想了一下,最后就地取材,将小锅放入院子里的井水中冰镇着。
完成好这一切,林绫才闲下来,跟林三嫂一起用过饭,等日过中天,小竹楼里也充斥着暑热的时候,林绫去井水中取出了她的小锅。
给自己和林三嫂一人倒上一杯薄荷汁,色泽鲜翠欲滴,清香沁人心脾,唯一遗憾的是,要是有透明的杯子就好了。
“绫绫,这野草煮出来的东西,能吃吗?”林三嫂看着眼前这杯薄荷水,实在是有些突破她多年来的生活经验。
“放心,您喝了以后,保证明天还想让我煮给您喝。”
林绫一边说,一边又洒了些许白糖进去,对于白糖的量,林绫的把握是既能中和薄荷原始味道中的清苦,又不让人尝出里面有甜味。
完全是醇而不涩的口感。
林三嫂小心翼翼地端起杯子,放到嘴边,经过几番思想挣扎后,终于抿了一小口。
林绫在一边看着不禁有些失笑,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算是摸清林三嫂的性子了,哪怕眼前真是一杯毒药,多劝几句,她也会老实喝下的。
林三嫂第一口尝出一点味道后,在嘴中砸吧了一下,不自觉又喝上第二口,这一下,林三嫂眼神都亮了起来。
“怎么样?”林绫眉眼带笑,撑着下巴问林三嫂。
“好清凉,好好喝,绫绫,你真厉害!你做的这个叫什么啊?”
“嗯……就叫薄荷清凉水吧。”其实就是一杯薄荷水而已,名字……自然也草率了一点。
林三嫂杯中很快见底了,看她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林绫拿起小锅:“娘,您要是喜欢喝,这杯子里还有呢。”
林三嫂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这个留给你爹回来喝吧,这天气在外面做工,该热得多难受啊。”
提起林老三,林三嫂的脸上不禁担忧起来。
林绫想起,原本林老三是在家中休养的,可她刚刚被退婚,又病了好几天,为了给她看病,林老三只得拖着他那条尚未好全的腿,去外面做苦工了。
想到这,林绫不禁心中一涩。
“爹在外面做工肯定很热,我这时候给他送过去正好消暑。”
说干就干,林绫利落地将剩下的薄荷清凉水装入竹筒,问林三嫂要了地址就出门去了。
林老三是在小冲村不远处的一座采石场做工,林绫赶到的时候,正是午后太阳最烈的时候。
林绫远远地就看到林老三正顶着酷暑,跟几个工友一起竭尽全力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搬到板车上去,林老三本就腿脚不便,又年纪不轻,等搬完这块大石头,摸着自己的腿蹲在地上好一阵喘息。
林绫看得一阵心疼。
“爹!”林绫挥手,站在一边喊林老三。
林绫娇俏的身影给沉闷酷热的采石场添了一抹亮色。
林老三看到自己女儿,有些诧异,连忙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这么热你怎么出来了?你娘怎么也不拦着你?”
“我娘哪拦得住我啊,我给您送解暑的水来了。”林绫笑眯眯地扬了扬手中的竹筒。
林老三愣了一下,脸上明明已经写满感动,嘴上还是忍不住斥责:“下次别出来乱跑了,我这自己带了水呢。”
“好了,您快尝尝我做的这个水。”林绫撒起娇来。
“林老三,你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你女儿太贴心了。”
林老三还没做出反应,几个工友也凑了上来。
“天气太热了,这我女儿做的解暑凉茶啊,你们都尝尝。”见工友们过来,林老三热情地将竹筒中的薄荷水分给了工友。
“诶,不对啊,林老三,这……这水怎么是绿色的啊?”一个工友发现不对劲,诧异地发问。
林老三这才看清楚水的颜色,也困惑地看向林绫。
“这个叫薄荷清凉水,你们都尝尝看。”林绫大方地回应。
架不住林绫的甜甜笑容,加上这个薄荷清凉水又鲜又香,几个人大着胆子尝了尝,果然清凉爽口,一身的暑热一扫而光。
“这个什么……薄荷清凉水真是太好喝了吧?”
工友们纷纷赞叹,又引来一众工友围了过来,林老三也有了一点小自豪,开始热情地招呼大家:“我家林绫今天只带了一筒过来,明天再让她多带点,大家都尝尝啊。”
“每天一文钱,无限续杯,大家一天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林绫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林老三立刻露出尴尬地神色,小声斥责起林绫:“绫绫,我们怎么能收钱呢?”
“一文钱,喝一整天,你们说划不划算?”林绫倒是落落大方,跟工友们唠嗑起来。
“划算,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太舒服了!”
“是啊,喝一整天,要把林家家底都喝穿了!”
林绫收获了工友们的热烈支持,一条赚钱路径慢慢在脑海里萌生。林绫眼前一亮,黄三婶的债,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