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一）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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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有圣旨，召他们即刻回京。
究竟出了什么事？所有人心中都泛着疑惑。
马车回到了京城。兰若透过车帘的缝隙向外看去，一切似乎如旧，人们依然那样平静地忙碌着，太阳依然温暖，春日里的花树仍然姹紫嫣红地绽放着，垂柳生出了碧玉般的嫩叶，娇柔无力地迎风摆着。
但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感觉到山雨欲来的危机呢？
一回到祥云宫，洛常便被景帝召去。
兰若看着他匆匆走出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又深了一层。
但有一件事，还是要做的。
她换上一套鲜亮的衣服，一个人往鸣鸾宫去了。
鸣鸾宫，是洛常的母亲张贵妃的居所。
她与张贵妃只见过一面。那是新婚后的第二天，夫妇二人曾来拜见这位母后。
张贵妃依然是那样的恬静雍容，用满是慈爱的目光看着兰若，微笑道：“今天怎么过来了？”
兰若行了礼，笑道：“上次在母后这里喝的梅子红茶实在香甜，一直惦记着，今天特意过来讨一杯喝。”
张贵妃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你喜欢就好。小玉，快去泡一杯来。”
小玉很快捧出一个精致的玲珑瓷盖盏奉给兰若。兰若接过，饮了一口，笑道：“好像没有上次的味道浓。母后可是忘了放什么东西？”
“嗯？”
“比如说……一味叫做‘阮郎归’的香料。”
张贵妃看了她一眼，笑了。
她摆摆手道：“小玉，成儿，你们都下去吧。”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她缓缓地道：“苏色匿明的女儿，果然聪明。”
“母后谬赞了。我若当真聪明，当日那杯茶，便不会喝下去了。”
那日见到张贵妃，那样娴雅的神情、那样与世无争的态度，当真让她信以为真。她以为，洛常今日的性格，全是得自张贵妃的言传身教。
但她错了，错得厉害。试想想，一个能在后宫平安无事地生活了二十年的妃子，怎么可能是没有心计的人？
张贵妃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莫要怪我。洛常是我唯一的儿子，你却是苏色匿明的女儿，你教我如何能放心？若你以后做了母亲，自然会明白……常儿他，没有说什么吗？”
“他还不知道。”
张贵妃诧异地抬起眼睛。
“整件事阴差阳错，很有意思。不过现在也不必去说它了。”兰若微笑着，用盏盖拨了拨茶里的梅子，缓缓地道：“上次我和他来这里，见他与您融融泄泄，心里真是羡慕。当时我心想，若我娘现在还活着，想必也是像您这样慈爱的。”
张贵妃默然不语。
“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解方，您是不会给的。若是因此你们生疏了，反倒教我心里不安。倒不如我乖乖地每个月来喝一次茶，大家平安无事。您觉得呢？”兰若说着，放下茶盏，起身道：“打扰了这许久，我也该告退了。”
张贵妃目送着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若有所思。
这时，朱红色的帏幕后走出来一个人。
张贵妃微微一惊，回头一看，却是洛常。
她笑叹道：“你媳妇儿煞费苦心不让你知道这件事，不想你还是听到了。岂不辜负了她的美意。”
洛常在她身边坐下，脸色沉郁。
“方才父皇说，已经封了密诏，他百年之后，由我继承大统。”
“哦？”张贵妃笑道，“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您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张贵妃嗤笑一声，“想必你也已知道，婧儿病重，快要死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说病就病了呢？虽然我没有证据，但这一定是皇后的所为。”她的目光骤然变冷，“婧儿已经昏迷，无法言语，我却还能说话。所以我告诉陛下，婧儿最疼爱你，传位于你，一直是婧儿的心愿。”
“我并不想做皇帝。”
“我当然知道。”张贵妃叹道，“傻孩子，禁城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生为皇子，想远离纷争，便是痴心妄想。若权势在你手中，是杀是放，你自可决断。若权势在别人手中，你便只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我绝不能眼看你变成别人刀俎间的鱼肉。”
“他日密诏一下，太子必然会兵谏。镇远大将军是他的门下。”
“他们有二十万铁骑，难道京城十八万御林军便是死人吗？”
“内乱一起，边防空虚，必然引外敌入侵，这是亡国的罪过，母后，您想过吗？”
“若太子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治张家的罪，这是灭族的罪过，常儿，你想过吗？”
“以太子的为人，不会赶尽杀绝。况且，一族之众，与一国之众，孰重？”
张贵妃听到这句话，忽然大笑起来，尖利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她笑了很久，直至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泪水缓缓地流过她美艳的面颊，她望着窗外的一株白海棠，缓缓地道：“还记得这棵白海棠吗？十几年前，我和你一同种下的。”
“记得。”
“那时你才四五岁，我握着你的手教你写字……十几年的光阴，一晃就过去了。如今我的常儿长大了，竟与我讲起这样的大道理来。”
她撑着额头，阖上眼睛，泪水不住流淌。
“你外公倒行逆施，我当然也厌恶。但我到底是他的女儿。常儿，我只后悔把你教得太好了，连大义灭亲都学会了……好，既然你要将所有希望寄于别人的一念之仁，也只好由得你。你这就去说服你父皇，毁掉密诏吧。”
她说罢，疲倦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裙裾，向内室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一）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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