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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攻心斗智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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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嘉良被人拽着,先是下了条小船,走了一段水路;然后又被提了上马车,走了段陆路;再被拉下车,押着徒步走了一阵,才被安置在一棵树下,押他的人粗声粗气说:“这里拐个弯就到军营了,你自己走回去吧,回去后爱怎么说怎么说,你瞧着办吧!”
另外一个就说:“说话前,别忘了想想后果,方主薄是聪明人,嘿嘿!……嘻嘻……”说完了不住冷笑,方嘉良听得冷汗淋漓,说:“这事难度太高……请阁下多宽几天时间,我尽力去做就是了。”一定要拖延时间!多一天素新就多一点生存的机会!自己和晋王也多一天的时间去安排一切……
粗嗓子的人说:“这个我们说了可不算,你小心行事吧,我们的人会看着你……你要是耍花样,后果自负!”说完后,两个人步伐轻捷地走了。
嘉良自己揭开蒙眼的黑布,过了一阵眼睛复原才看清自己的处境,那是王颁军营驻地的一个偏远山坳里,正如那人所说的,拐个弯就营地在望。
他想了想,先拨乱头发,把衣服的下摆扯开几道口子,摘几片树叶,揉出汁液,和些泥土,胡乱涂在脸上,手上和身上,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才一步一蹭的走回营地。
好不容易辗转回到帅营,远远已见巡逻的亲兵比平常多了一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而且口令繁复,脑子稍微不好使的人都怕会记错。
杨广一听说方主薄回来了,立召他到自己的营帐。嘉良见帐中还有高颖,杜彦,王颁,宇文英杰等人,加上他们的随从一大帮人,就先照想好的措辞,禀告说自己今天一大早起来,让医师余素新拉了去山里采草药,不想半路自己一个失足,滑下了坡,在坡底还迷了路,所以……完了,他还说了一句:“让人去通知素新,我回来了,别找我了。 ”
杨广深深看了他一眼,吩咐陈浩南去通知素新。其余的人都没太注意,高颖说了嘉良几句没事别老往林子里跑,就继续他们方才的话题了。
他们在商议的是:是否应该等新的战马送到后才渡江发动进攻?
大批战马可不是说送来就送来的,几十万大军也不能摆开阵线这样等。每日耗资巨大不说,也给了敌人太多的机会渗透,为所欲为。敌暗我明,等于把自己的胸腹送到敌人的刀子下。
如果不等,就此过江进攻,己方的军队从骑兵降到了步兵,和敌方的骑兵打起遭遇战来,这个亏可就吃大了……
等?也不行,韩擒虎和贺若弼的大军按原计划每日在向建康方向前进,作战方案已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要紧关头!
嘉良立在一旁,一句都没听进去,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想起在洛阳的父母家人,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出事!……一时打量帐中各色人,心里疑云阵阵:王爷和素新是好友这事儿,只有欧天,自己,和王爷的几个贴身侍卫清楚……素新平时行事低调,怎么就会给人盯上了呢?……他们到底在这里安插了多少眼线?……他们还会对其他人下手吗?……
杨广冷眼看着方嘉良面如土色,眼神飘忽,想了想,站起来说:“你们继续讨论,我要到里面找份重要文档。”他走到侧门前,才漫不经心地说:“啊,嘉良,你来帮忙找找。”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宇文英杰见方嘉良恍若不闻,就捅捅他,低声说:“王爷让你去呢!”嘉良“啊”了一下,忙跟着出去,跑到帅营后面一个小帐里。那是晋王的小型书房。
小帐里,杨广听完嘉良的陈述后,低着头,紧紧皱着眉,久久没有说话。
等他抬起头,嘉良惊奇地发现,王爷眼中的清凉和冷静,和自己被蒙上眼之前,素新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种眼神同出一撤。
杨广传任强和陈浩南进来后,清晰地给了他们不同的任务:
第一,明天他将以向朝廷申报要大批战马为理由,传令所有将士原地待命,保持一级警备状态。
第二,同时,为保险起见,任强将带帅营的亲兵一百,护送信使,以确保把信使送到皇上跟前。
第三,陈浩南必须连夜带几个精兵秘密赶往洛阳,向孙祖安,宇文恺传自己的密令,命他们动用在洛阳的各种势力,暗中全力保障方家老小的安全。同时,通知方嘉良的父亲,方家的主要人员,这两个月内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第四,将会下令封锁沿江一带,命亲兵队长丁文刚带几百精兵日夜搜索。
任强和陈浩南互相对望,有点弄不清头绪。
杨广就让方嘉良把大概情况给他们说了说。
陈浩南第一句话就是:“一早说了,让他在王爷旁边扎营,他偏说会坏了规矩,说什么也不肯,非要和那些医官们一起……看,出事了吧?!”
方嘉良苦笑:“我的营帐不就在你们眼皮底下?一样给人下迷药扛了去。”
任强在寒天腊月都满头大汗,说:“王爷,属下失职,请王爷降罪。”
杨广不怒自威,冷冷的道:“这守卫森严的军营中,两个大活人给人家掳走了都不知道,你们的确罪无可恕!……任强!你这次回长安,用尽你的浑身解数,替我把高长史,杜将军,宇文世家,王将军等等主要将领的家人暗中给我照顾好!他们若再出事,这场仗,我看也不用打了!”
“是! 王爷! 属下一定不负所托!”任强忙咬牙切齿地说:“那几个毛贼,我就不信他们能翻了天去!”
陈浩南迟疑着问:“王爷,那阿新……有什么法子救他出来?”
杨广黯然道:“我们只能让丁文刚他们以寻找失踪人员为由,尽量搜索,如果,找不到……”他哽了一下,没有再往下说。
方嘉良想起素新把生存的机会给了自己,孤身一人留在敌人手里。而己方为顾全大局,在安置好军中要人的家眷之前,只能秘密营救,否则,引起恐慌动摇军心不说,这让敌人发现自己根本无意盗图,素新马上就死翘翘了……
可是,根本不知道他们藏在那里,如何营救?! 他一急,眼圈都红了,喃喃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要想出办法……”
杨广拍拍他的肩膀,坚决地说:“沉住气!这戏必须唱好了,他才有机会回来;我们的家人才能保周全……这个关,我们一起去闯!”
嘉良看着晋王沉着坚定的眸子,一时热血上涌,泪流满面,觉得自己能在晋王麾下真是三生有幸,他哽咽着说:“王爷,只要能打赢这场仗,属下一家上下就算都牺牲了也值了!!!”
任强和陈浩南也感动得面红耳赤,连声发誓肝脑涂地也要完成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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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颊,听到对方缓慢的呼吸,打了个冷战,恐惧像大石一样压在胸口,心都不会跳了……
对方也感觉到她醒了,滑动的手也停了下来。两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对峙了一会儿,来人终于开口了:“果然好胆色……”
哦,原来是陈启凤!
素心摸摸身上的被子,干笑道:“多谢永嘉王爷深夜送被。王爷……果然好色胆!”
陈启凤慢慢把手缩回去,沉默了一阵,才说:“你,跟我来。”
素心掀开被子,跳下床,望着黑暗中的人影,说:“好,请王爷先走,有门槛梁柱还请相告,我可不是耗子蝙蝠……”话没说完,就听到对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笑声。
陈启凤一把搂住素心的腰,在她耳边咬牙道:“从来没人敢说本王是耗子蝙蝠。你知道侮辱本王会是什么下场?!”
不等她回答,就拦腰挟起她大步走了出去,整条船乌灯黑火,想来是怕暴露,夜里也不敢点灯。他来到甲板上,停了停,足下发力,跳了下船,然后脚步轻盈,几个纵跃,象飞一样离开江边。
这个人对这附近的地形还真是熟悉,借着淡淡的星光,都可以连窜带跳的抱着素心来到一个山崖上。这里风很紧,吹得脸上的皮肤都要裂开般痛,他左右看了看,来到一块大岩石的背风处,才站定了,轻轻把素心放下地。
素心站稳了,才笑道:“哗!王爷好轻功! 比杨广这家伙厉害多了!”心里却在嘀咕:三更半夜,把我劫到这荒山野岭,多半没好事 ……
陈启凤目光如刀,上下打量着素心,道:“你说你是父皇信任的人,却又无凭无证……”
他沉吟着,一副精明商人在掂量货物的表情。慢吞吞问:“你倒是说说,我朝能人甚多,父皇为何独独派我过江,办这差事?”
她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关键的时刻到了。
据说永嘉王的母亲是个不得宠的妃子,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这家伙在父亲跟前并不得意,他老爹喜欢文人骚客,风~流潇洒的人物;这家伙偏跑去练什么武功,而且,你看他那副僵尸嘴脸,他老爹看得他上眼才怪……他老爹这老色鬼,会想到派人过来盗取防布图?!……不大可能,老色鬼连想都没想过要渡江和隋国开战,他若有此高见,会得想到派人偷防布图,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那么,陈启凤这次的行动估计,也许,应该和他老爹没啥直接关系……
这家伙多半是想立下奇功,在老爹跟前露一手吧?素心笑眯~眯的看着对方,说:“王爷,你老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该不是在侮辱我的智慧吧?”
陈凤启身形一动,也没看清他如何出手,等素心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紧紧地扣在怀里,一只手还卡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厉声道:“我倒要看看,你的胆子有多大?! 别以为父皇曾经临幸过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素心无辜地看着他在夜色中散发着愤怒的眼睛,说:“你不信我,总是问这样凭空捏造的问题……我实话实说,你又生气……”
他缓和下来,卡住脖子的手放松了一点,问:“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