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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 ...

  •   8

      我曾经问萧寒,他腰间的蝶纹玉佩是不是从不离身。

      萧寒闻言一笑,露出寻常的温柔神色,又有些不同寻常。

      「成亲送与娘子之时,自然就离身了。」

      而后这枚玉佩便出现在了玉衡身上,在她离开时的那天。

      那天正月还未过,我们仍沉浸在从玉京回来的悲戚中。萧寒说玉衡要下山去了,送到城中的王公家做义女,等待她的是蒙见圣上的命运,至于能否俘获圣心,则要看她自己了。

      蒙见圣上?

      那个传闻中横征暴敛,刚愎自用,专断独行的皇帝司徒曲?

      这无异于狼入虎口。

      而我们都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大厦倾塌的路上需要助力,祸国红颜,乱世妖妃,各朝各代向来不缺少钉上耻辱柱的倾国美人。玉衡经年习得的一身绝艺,到此刻方找到登场的舞台。

      可是这样好的玉衡,这样温柔的玉衡,她怎么能承受历史的无情狂澜,怎么忍心让人将自己摧残得面目全非。

      玉衡神色无波,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唯有湿润的眼睫泄露了她此刻的彷徨,她努力稳住心神,柔声抚慰我:「以后不能给你做绿豆糕了,你啊,要少吃点甜的。」

      我紧紧抓住她的手,眼泪扑簌簌落下,话语急乱地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玉衡,我去求萧寒,让我们一起进宫去,两个人的力量比一个人的大,他一定会同意的。」

      玉衡微微一笑,拉住了要跑走的我,像往常一样理了理我额角凌乱的发丝。

      「小蝶,他不会让你走的。」

      我忽然停住哭闹,在这一瞬的恍惚中宛如淌过一条久远的时光的河,久到我早已习惯是瑶光,久到我几乎忘却谁是关小蝶。

      玉衡很少这样唤我,她唤我小蝶的时候,就像是我的亲人,我的阿姐,我与生俱来的手足。此刻手与足被硬生生分离,撕扯开一片鲜血淋漓的痛。

      「他不同意,我、我就……」我语无伦次,找不出可以威胁的条件哭得更加绝望。

      「萧公子他……」玉衡的目光温柔又哀伤,掩下潜藏的无限眷恋,「他留下你,定是另有器重之事。你莫要令他为难,我们承他恩泽,自然要助他成事。」

      那一夜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我发了疯地在赤叶馆中找萧寒,他为什么不出现,他愧疚吗?他痛苦吗?还是他早已决定牺牲玉衡?在我们不忍流民百姓饥寒交迫之时,抑或更早,在一开始来到这里学艺之时。

      他曾说的想让所有人过上好日子,从来不是匡扶大齐江山,而是取而代之。

      他是下棋之人,挥手献祭棋子之时,有过一丝犹豫,一丝不忍吗?

      我想对他咆哮出这些质问,想看着他的眼睛亲耳听到回答,想撕开那张温柔的面具露出底下是何等漠然的面孔。

      可是他没有出现,他甚至连面对我的勇气也没有。

      9

      次日清晨飘着絮絮白雪,玉衡行囊轻简,几乎没什么重量。我一路送她下山至山脚接应人处,接过行囊扶她上马车,包裹松散,里面露出一块蝶纹玉佩。

      我怔忪片刻,那是萧寒从不离身的玉佩,那是他只会送给成亲的娘子的玉佩,我的心忽然疼痛难当,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也顿住了。

      我抬首,望进玉衡慌乱的视线,雪花飘落在我们中间,隔出一道清冷的帘。

      时光仿佛在瞬间被拉长,赤叶馆中的悠游岁月,苍梧树下的温柔月光,原来是我自己会错了意。我微微苦笑,将玉佩放回行囊,妥善装好。

      多年相伴使我们早有无声的默契。陡然间,凄风冷雪将我吹了个透彻,我明白了萧寒的选择,也许他昨夜的消失不见,是同我一样在某个角落痛彻心扉吧。

      马车载着美丽的少女驶向凶险崎岖的前路,此去一别,再见不知何时。

      玉衡走后,萧寒也不再现身赤叶馆。我身居山中,只能靠先生们的口耳闲谈了解外界一二。

      世道好像更加艰辛了。

      皇帝新纳了妃子,是个惊才绝艳的公家美人。只一曲,便俘获了帝心,获得史无前例的册封,荣宠满身。从此日高暖帐,连罢早朝。

      御史中丞方大人结党营私,贪下巨款。念其年事已高,判以流刑,举家贬至边关,终生不得回京。

      民间怨声载道,大骂贵妃妖媚惑主,昏君耽于美色,忠臣屡遭陷害。

      征南大将军萧寒殿上触怒龙颜,自请重回南陲。

      半年后,豫河西岸爆发起义,战火燎原,烧足两年,叛军高举「大炎」旗帜,拥萧寒为王,南下攻取定阳,收编原定阳护城军与三路农民军,隐隐呈现与北方玉京城的对立之势。

      10

      入夏之后贵妃娘娘的胃口愈发不好,早膳也难服下,望着满桌珍馐几欲作呕,恹恹地躺回榻上重新睡下了,这一睡便是好些时辰。

      我心中有些猜测,遣走了一旁打着凉扇的婢女,悄悄将手指覆到她的腕上。

      意料之中的脉象使我手指冰凉,指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

      「谁?」她骇然惊醒,睁开的眼中露出多年身处深宫的警醒,见到是我在侧后,渐渐放松下来,「瑶光,怎——」

      她注意到我搭在她脉象上的手,视线倏然落到我的脸上。

      纵使分隔数年,我们之间仍有着无法言说的默契。不过是宫灯掌燃的一刹那,她已读懂我的未言之语。

      过了很久,玉衡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在夜色下又轻又柔,像海浪上漂泊无力的浮萍。

      「他……平安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想问的又是什么?

      他在腹中平安吗?

      他会平安诞生吗?

      还是两者皆有。

      夜色那么深,她的眼睛却那么亮,固执地求一个答案。

      大齐皇室凋敝,司徒曲膝下仅有两名公主,若玉衡诞下皇子,必然会是众矢之的。萧寒于定阳自立称王,收服南方诸路群雄,炎军气势汹汹,随时可能拥兵北上。

      年幼的皇子焉能成为覆巢之下的完卵。

      更甚者,萧寒不会允许他的降生。我悲凉地想,目光落到那枚蝶纹玉佩上。玉衡一直带着它,就像萧寒曾经从不离身一样。或许,或许有一丝丝可能,他念及她,愿意放她的孩子一条生路。

      玉衡已经失去太多了,她用自己的一生成就他的无量前程,至少在风侵雨催的飘零后,应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的手渐渐握成拳,指尖冰凉,透出不可撼动的决意。

      「他会平安的,玉衡,我答应你,他一定会平安降生的。」

      自此之后,我寸步不离地照料玉衡。

      司徒曲得知玉衡怀孕后大喜,朝确宫内增加了数十名服侍伺候的宫仆。我不放心,不曾让这些人近身,吃食和贴身衣物更是多番仔细检查,事事亲力亲为。

      我仍按时放出信鸽与萧寒暗中联络,上一回接到密令,救下玉京城守卫军总领南宫博的女儿出宫,南宫博欠我一份人情,此人对大齐皇室忠心耿耿,颇得司徒曲信赖,不是外界一点小恩小惠可以收拢的,或许可以为我所用。

      11

      酷暑来临后,玉衡的小腹微微隆起,在守卫军的护送下暗中前往丽州行宫养胎。丽州山清水秀,气候宜人,自古为兵家不争之地。虽未经战火波及,但不宜大肆声张,好在南宫博是个聪明人,一路而来未曾惹人注目。

      时逢乞巧节,晌午用了节日里特供的乞巧果子,玉衡难得来胃口,多吃了几块。

      晚上城中热闹非凡,鹊桥红妆,鸳鸯成双。行宫内适龄的婢女们不免浮现绮思,碍于贵妃娘娘坐镇,只敢躲在僻静角落挑起丝丝红线,对月穿针,时刻警惕着周遭以免被人发现,却也耐不住地羞红了脸。

      那般偷偷藏住心思的模样,忽地令人十分怀念。彼时及笄之龄,我亦偷偷拿出做好的同心锁,一笔一划地刻上——

      小蝶,梦之。

      我的本名,和萧寒的字。

      而后庄重地握紧它,放进怀中,仿佛在月光的见证下完成了一生一次的诺言。

      那时我满心欢喜地想,等到萧寒回京,我便要跑去告诉他,告诉他我喜欢他,若他不同意,我就抓住他不让走,名满天下的将军配仗剑江湖的侠女,还有什么比这更合适的?萧寒一定会答应的,他从不令我难过的。

      可惜所有的话,都咽在了那个飘着雪的深冬,最终以无声的离别谢幕。

      「他若见你这样,定是十分不舍的。」玉衡不知何时走到身侧,手指轻轻抚上我面颊。我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落了泪。

      「以前他每次见你哭闹便拿甜食来哄,你啊,一边吃一边埋汰他,说他拿来的不如我做的甜。」玉衡笑意温婉,声音淡淡,如谈论寻常旧事,「有一次他气不过,说要亲自来做,还向我讨要桂花酥的方子,在厨房里忙活了好半天,弄得一身狼狈,一点儿不像一个大将军,倒是又惹来你一阵笑。」

      我低头擦去泪痕,想说不是的,想来那时,萧寒不过是想借着做糕点的幌子接近玉衡吧。

      「他……」我刚要开口,忽见玉衡脸色一变,痛苦地低下身去,死死捂住腹部,裙摆上流出殷红的血迹。

      变故来得措手不及,行宫上下陡生混乱,我极力稳住心神诊断脉象,心中已有不好预测,果然是流产之兆。明明昨日还一切如常,今日的饮食也皆由我一手负责——只除了当地厨娘送来的乞巧果子,我骇然失色不敢细究,心中惊寒未定,火速叫人打来热水。

      闯进来的侍女一脸慌张:「不好了姑姑,城里面不知怎么起了暴乱,外面……外面好多人要闯进行宫避难,拦都拦不住!」

      远处隐隐传来愈演愈烈的杂乱喧嚣,乌云盖月,云间奏响轰鸣雷音,彻底撕裂原本平静祥和的夜。

      「南宫博在哪!」我厉声询问。

      「南宫大人正率军守在宫外,只、只是怕坚持不了多久。」侍女仓皇失措,欲哭无泪,「不知谁走漏了消息,百姓得知有贵妃在这,纷纷要闯进来求娘娘庇佑。」

      「荒唐!」我怒火腾升,这里面的是贵妃娘娘,不是观音娘娘!

      此刻内忧外患,我无法出宫抓药,只得施针为玉衡缓解痛苦,却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玉衡腹痛难忍,床榻上染尽鲜血,我心急如焚,脸上已满是泪痕。

      对不起,玉衡。

      对不起。

      我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12

      不多时,侍女通传南宫博求见,门外传来卫军总领的高喊:「末将恳请娘娘即刻撤离,由臣等护送他处暂避!」

      说话间,一名医女捧着一件女子常服走来。

      「南宫大人希望瑶光姑姑换下宫装再随行,以免被有心人发现,泄露娘娘行踪。」

      此举有些多余,却不无道理。

      确认是宫中曾经见过的医女,我接过她手中衣物去了另一间屋子换衣。

      屋外人心惶惶,南宫博阵脚未乱,紧急的指挥调度间玉衡已安全转移到马车上,不料我踏出屋内时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宫门大破,暴民的喧吵如巨浪般滚滚来袭。

      南宫博当机立断:「护送娘娘先走!」

      马车飞快驶离,护卫军以肉身作墙围堵来势汹汹的暴民。他们冲进来抢劫、掠夺,掳走金银玉石,撕下锦衣华服,像饥饿贪婪的狼群一般抢红了眼睛。

      到处是叫喊和混乱,护卫军亮出兵器,不再顾忌地展开厮杀。

      我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此刻玉衡的安危最为重要,不容多想,我提剑冲进了夜色。

      幸而换上寻常衣物,暴民将我当作同类未做为难,我估量着马车离去的路径,飞速向行宫后殿的西侧门跑去。

      夜风扑面,盏盏宫灯从身侧疾速掠去,人声渐稀,西侧门还没有完全关合,我心中一喜,提速奔去。

      踏出宫门的一刹,忽然被人从身后拦腰截住,不等我反应,那人横过另一只手臂牢牢箍住我肩膀,我暗叫不妙,这下连剑也拔不出来了。

      本能地抬脚向后踢去,却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熟悉的声音令我瞬间不再动弹。

      「瑶光。」

      萧寒?

      怎么是他?

      他怎么在这里?

      他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无数问题纷涌而来,无数情绪盈上心间,我陷在巨大的冲击中回不过神来,萧寒温热的呼吸落在我的耳垂,像情人间细碎的吻。

      「怎么又这样急冲冲地往前跑,这次是在躲谁。」萧寒说,却并非是真的在问。

      他维持着将我抱在怀中的姿势,体温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夜风好似也升起温来,漾开他轻柔的笑音。

      「别怕,那些乱民过不来的,齐军若连这点暴动都镇压不住,司徒曲的皇座早让人扬了。」

      萧寒见我不说话,肩膀上的手臂愈发收紧,声色却是冷了几分,「还在担心你的贵妃?那匹马脚程快的话,她现在已经出了外城,不日便到玉京。」

      我心下大骇,今晚的暴乱是他引来的?他竟知悉此间一切部署。

      他是来见玉衡的?不对,这完全说不通。

      电光火石之间,更坏的预想浮现,莫非炎军入城了?

      萧寒扳过我的身体,清冷月光下他容颜如昔,眉眼如玉。他好像看懂了我眼中复杂交错的思绪,唇边扬起一抹苦笑,掩盖着不可言说的哀伤。

      「此处只有我一人,瑶光。」萧寒说,「我是来见你的。」

      13

      最后一次见到萧寒时,还在去年今日。

      他浑身是血地出现在院中的苍梧下,身上剑伤、刀伤纵横,强撑着一口气走到我面前,只说了一句「我来接你了」便直挺挺地倒地不起。

      彼时他已三年未进玉京,南方大炎势力渐盛,呼声高涨,他赫然名列大齐通缉榜单首位。

      「我不能走。」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萧寒从鬼门关救回,他面色苍白,唇抿成一条线。

      「南宫博手下的人已经发现我踪迹,我不可在此久留。瑶光,你必须跟我走。」

      我质问他:「玉衡怎么办?百姓纷纷要处死祸国妖妃。萧寒,你告诉我,即使这场争战结束,她也难逃身首异处,是不是?」

      「成王败寇,本就有所牺牲。」

      我冷笑出声:「成你的王,牺她的牲。」

      他寸步不让,我无声对抗。

      半晌,他软下语气,抓着我的手腕力道不减。

      「玉衡走时,叫我必定照顾好你。」

      他的腰间再没有那枚从不离身的蝶纹玉佩。

      他无力守护她,却听从她的话来守护我。

      那我呢,我算什么?

      泪意上涌,我挣脱他缚在腕上的手:「我要进宫。」

      那么,便由我来守护她。

      下山时,我的行囊和当初玉衡的一样轻简,不过三两衣物,一把同心锁。

      我摩挲着刻在锁上的名字。

      小蝶,梦之。

      一遍一遍,直到指尖生疼,最终将它留在赤叶馆。
      14

      时隔一年,兜转一圈,我们又再次来到去留之争的岔路口。不待我开口,萧寒放我上马,箍在身前,一路向定阳方向奔去。

      疾驰一日至洵江渡口,天色大暗,已没有摆渡船只,我们在客栈稍作休憩。

      「一间上房。」萧寒说。

      「一间?」我惊得羞红了脸,他是不是军营混久了,忘记男女有别?

      萧寒面色淡然,不容分说,抓住我的手臂拖上楼。

      夜色沉沉,萧寒坐在床边,皎洁月色映得他双眸如玉,含情如许。

      「你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我睁开眼抗议。

      「我不看着你,你夜里就跑了。」

      我背过身去不理他,良久,背后传来轻柔的笑音。

      「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你还会讲故事?」

      「你以前总爱听话本子,我最近也听了些。」萧寒轻笑出声,好像在笑话本子里的轶事。

      我左右睡不着,又不想与他沉默对峙:「说来听听。」

      「俊俏将军爱上我如何?」

      「啥?」

      「还是你喜欢听霸道侠女走江湖?」萧寒笑意沉沉,单手支着下巴,「我倒是更喜欢这本,侠女无情:可怜将军深情负。」

      「萧寒,你玩我呢!」

      眼见我翻身起来要打人,萧寒不着痕迹地靠近,虚虚扣住我的手腕,从怀中掏出一块包着糕点的方帕,安抚道:「你晚上没吃多少,要不要尝尝看,我做的,放了很多糖。」

      肚子配合地发出一声鸣叫。

      我没跟他客气,拿过一块咬了一口,唔,这是放了一罐子的糖?

      还是不如玉衡做的好。

      我端详手中糕点,愈发觉得眼熟:「这是……」

      萧寒微微别过头,脖颈浮现罕见的微红,轻咳一声:「前日是乞巧节,便做了些乞巧果子。可还合你胃口?」

      我的脸莫名其妙也有些红,局促地随便给出评价:「你的态度值得肯定,你的手艺有待提高。」

      和丽州厨娘做的相去太远,不及供给贵妃的万分之一。

      忽然,一个诡异的猜想浮上心头,玉衡是吃下丽州的乞巧果子后流产的,而萧寒不知何时潜伏在行宫周围。我看着手中的乞巧果子,又看向萧寒。

      他眉目含笑,温柔如一汪缱绻清泉。

      明明这样温柔,却从来令人无法看透。

      我艰难地张了张口,声音都哑了,还是问出了那个可怕的猜想。

      「玉衡失去了孩子,是……是你安排的吗?」

      萧寒笑意一滞,面色渐冷,不置可否。

      我知道他从不屑于说谎。

      此时无声的沉默便是承认。

      寒意窜上脊背,我止不住地微微发抖,翻身便往外走,身后响起他冰冷低沉的声音。

      「站住。」他只说了两个字,甚至没有抬手,屋内的气压瞬时低下来,「瑶光,你成功逃走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我拔剑抵住他脖颈,剑刃擦出一道血痕,他毫不在意,仍旧欺身上前。

      「那是玉衡啊……」是他送过成亲信物的玉衡啊!

      我看不透了,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深情,还是无情?

      剑柄脱手,萧寒扼住我的双臂,笑意冷然。

      「瑶光,重情是好事,但要用对了人。贵妃妖言惑主,是大齐,乃至历史的罪人,她不该被人如此挂念。」

      我气极攻心,直接掌掴他脸颊。他竟然说出如此狼心狗肺之话!

      我拼命挣脱他的桎梏,甚至上嘴咬他手臂。

      萧寒眉间一蹙,却未后退分毫。他眼中怒火翻腾,咬牙切齿道:「当时你不辞而别下山入宫,现在又要弃我而去。瑶光,是不是在你的抉择中,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

      「我是瞎了才会选你!」

      萧寒怒极反笑,手上施力,一把拦住我的腰压进床榻,吻上我的唇。

      我挣扎无果,越是躲闪越是令他肆意深探。

      撕扯间,他既愤怒又悲伤,似一个全然陌生的萧寒。

      「别丢下我,瑶光,不准丢下我。」

      灼热的气息强横地将我包裹,无端热浪汹涌而来,星月渐朦胧,夜也变得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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