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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各怀鬼胎 ...

  •   一路之上,马河一直低着头。
      看他这样谦卑的低着头,你很有可能会误解他是被猪弟愤怒的情绪所影响,决定小心谨慎的夹着尾巴做人;其实呢,只要你低下头,就可以看见他满脸欢畅,正在贼贼的偷笑。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在马河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里,他一直把猪弟主子当作神一样来崇拜,因此,他从不敢违逆猪弟的任何决定,从不敢在被猪弟痛骂的时候吭一声,甚至不敢抬头直视猪弟的脸。
      而现在,猪弟主子高高在上、牢不可破的神像却被小虾米这个小姑娘打破了,马河的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他早就希望他的主子放下身段,别做那个冷漠无情的神了。
      做神,做一个高高在上、远离尘世的神,做一个被众人崇拜、被众人恐惧的神,即使只是大明的军神,那也是是很痛苦的。
      马河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牧鹰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他总是在笑,笑得无拘无束,笑得心无城府,笑的云淡风轻。
      他笑是因为他真的很开心吗?
      恐怕,并非如此。
      一般人只要了解了牧鹰的处境,总会觉得他不该笑得那么开心。
      牧鹰是猪弟父亲的养子,但他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一点。直到几年前,猪弟的父亲完成了自己的宏图大业,他认为天下已经安定了,他想起了这件事。
      于是他把牧鹰叫去。
      他坐在高处,牧鹰远远的跪在地下,几个手拿金瓜的卫士站在牧鹰身边。
      猪弟的父亲挑起花白的浓眉,垂下松弛的眼帘,狐疑的看了牧鹰半日,最后才开口问他:“你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牧鹰回答:“朱文英。”
      “你确定?”
      “是,我叫朱文英。”
      “你说谎!”
      “没有,我确实叫朱文英。”
      “你敢骗我!金瓜卫士!”
      两名金瓜卫士猛然举起了金瓜,抡圆了胳膊,大力砸向牧鹰的头顶。
      牧鹰不闪不避,他甚至抬头挺胸,直接把自己的天灵盖送到金瓜之下,他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说:“我、叫、朱、文、英!”
      金瓜停在了牧鹰头顶,金瓜卫士眼望宝座上的那个老人,眼神犹疑。
      那个老人、猪弟的父亲轻轻的挥了挥手,金瓜卫士退下。
      他轻声说:“你不叫朱文英,你叫沐英,你是我收养的儿子,沐家的人。
      这么多年,南征北战,辛苦你了。”
      他走下宝座,在侍从的搀扶之下退去。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留下牧鹰一人,他跪在地上,一个人静静的跪了半晌,窗外人来人往,大殿里寂寂无声。
      太阳落下了,一弯淡月悄悄升起。慢慢的,月牙儿爬上了中天,突然,他伏身在地,痛哭不止。他的哭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没有人听见。
      第二天,牧鹰就从朱文英变回了牧鹰,他不需要再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他不需要再绞尽脑汁、克敌制胜,他也不需要再站在猪弟父亲的左边,和他一起接受众人仰视的目光。
      那个位置现在属于猪弟的大哥朱标。
      他站在众人之中,仰望朱标父子,依然笑眯眯的,笑得无拘无束,笑得心无城府,笑的云淡风轻。

      猪弟气愤愤的。
      猪弟生来冷漠无情,很少动情,更难得动气,能使他大为气愤的事更是极少极少,除了这次,也只有朱文英变成牧鹰的那次。
      那次他真的生气了。
      牧鹰一向站在父亲的左边,他一向站在父亲的右边。猪弟认为这两个位置属于他俩,没有人可以改变。
      可一夜之间,风云变幻,大哥朱标取代了牧鹰的位置。
      凭什么?
      大哥一向体弱多病,常年躺在床上,除了为父亲生下了被称为“吾家弄儿”的长房长孙允炆之外没有任何建树。
      而牧鹰这些年一直在前线出生入死、军功赫赫。牧鹰曾经为了救围困在孤城中的父亲,只身穿过敌人的百万大军、千里单骑去调救兵;牧鹰曾经几日几夜不眠不休,想出妙计,不动一兵一卒、轻松退敌;牧鹰甚至为了救他、猪弟而挡住了敌人射来的毒箭,晕倒在他的怀里。
      在那一次,在牧鹰因中毒箭而晕倒的同时,在猪弟抱着牧鹰大哭的同时,猪弟已在心里做出了决定,他要帮二哥牧鹰夺取父亲身下的那个位置,哪怕大哥因此和他翻脸也在所不惜。
      可是一夜之间,二哥变成了义兄,朱文英变成了沐英,二哥失去了所有的机会,二哥只能站在众人中间,笑眯眯的仰望大哥和自己。
      这让猪弟很难接受。
      从此,猪弟更加冷漠无情,喜怒不形于色。
      猪弟认为自己的铁面功经此一役已经到达了最高境界。
      可这次他竟然破功了。
      他、猪弟,因为小虾米这个肮脏不堪、垃里邋遢、毫无气质、不知羞耻的小丫头而破功了!
      那天,猪弟以为小虾米已经被他的气势给压倒了,于是决定宽宏大量的放她一马;可他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竟然根本不把他当回事,甚至不顾男女之别、不知羞耻的扑来吻他;猪弟虽然有妻有妾,可他从没想过光天化日之下竟会发生这种事,这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受惊的猪弟倒在了自己因撞到桌子打翻杯盘而制造的垃圾堆之中;愤怒的猪弟拉小虾米一同倒进了垃圾堆之中;得意的猪弟跳出垃圾堆嘲笑垃圾堆里的小虾米;惊恐的猪弟发现自己与小虾米在垃圾堆里的纠缠已经落入了众人之眼;羞愧的猪弟只有顶着张大红脸逃之夭夭。
      虽然如此,他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骄傲,毕竟,在这个保守的年代,一个男人能让少女光天化日之下主动扑上来献吻还是很值得自豪的,这证明了他的男性魅力。
      猪弟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小虾米娶回来做第n房妾侍;猪弟莫名其妙的注意到小虾米肮脏外壳下的容貌其实颇为清秀可人;猪弟几次三番无意识的抚摸自己的下颌----那个小虾米柔软的嘴唇曾经拂过的地方;猪弟,有些动心了。
      但是,当马河匆匆赶来,为他打水洗脸的时候,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一个令他再次石化的消息。
      他说:“爷,夏姑娘让我向您道歉,她不是故意的。实际上是有只大黑蚂蚁爬到她脸上糊着的粥上了,她低头看见之后吓坏了,只想找个地方把那粥和蚂蚁给蹭了。本来她想蹭在爷的衣服上,可跳高了些,不小心就蹭到您的脸上了。”
      =_=!
      猪弟很沮丧。
      在面上,他依然保持着正义凛然的气愤愤的态度,以此勉强维持着自己备受伤害的自尊;暗地里,他却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快把小虾米这个讨厌的小包袱给甩了!

      相比于以上众人,小虾米的想法却很简单,简单到了一根筋的地步,统共就一句话:牧鹰和猪弟都是有钱人,一定要巴紧了他们混吃混喝,再不能落入晒盐场那样的凄惨的境地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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