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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十四章:念想 ...


  •   午夜时分,天空飘着洁白的雪花。欢喜倚在窗边,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雪,她脸上的泪水像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晶,凝结在她的面颊上。

      欢喜记得小时候应竹曾经对她说过,雪是这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一下雪,世界就被抹去了,原先熟悉的景色全都消失不见。但若是细心的话,可以从雪景中找到蛛丝马迹,证明记忆中的景色曾经存在过,就好像一场不算彻底的死亡,死到一半,全身已经冰凉,但心却还是热的。那时欢喜不明白,人怎么会死到一半呢,现在她却恍恍惚惚地对应竹的话有了些感悟。

      乐泉是踏着雪花来到的小院,他先是在院中找到被雪覆盖了大半个身子的炎原,那壶酒早就喝尽了,空留着淡淡的醉人酒香。

      “还记得我们住在乐府的时,一到雪天,我们就跑到雪地上堆雪人、打雪仗。有一次不小心打到了姐姐乐正瑶,只不过弄乱了她的头发,她却跑到娘亲那里告状,他们把你吊在马厩里用鞭子抽打你。那次爹爹不在府,管家他们不敢多管闲事。我就拿着小刀跑到娘面前,威胁她如果在不停手,我就自尽好让乐家绝后。

      也就是从那一次,娘讨厌起了你我,她和姐姐总借机找我们的麻烦。那时候你对我说,你要离开乐府了,那里并不是你的家,我说我要和你一起离开。你还记得,当时你说了什么吗?”乐泉轻声问道。

      “我那时对你说,你不能和我一起走,他们是你的家人。”炎原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声音哽咽着说道:“而你说,比起他们,我才是你的家人。”

      “嗯。”乐泉微微一笑:“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亲兄弟。我若知道掠走欢喜这件事,竟会触动你的心,会让你这么难过,我当时一定会选择袖手旁观。乐家人对我来说固然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但你才是我最在乎的那个人。”

      “你啊……”炎原苦笑着摇摇头,他把手搭在乐泉的肩膀上说道:“我也从来没想到过,会喜欢上一个女子,偏偏这个女子是我不该喜欢的对象。”

      乐泉叹了口气,慢慢说道:“我们来堆一个雪人吧,就像小时候那样。”他不由分说便拽住炎原的胳膊,二人一边回忆着过去一边堆起了雪人。

      欢喜望着院中那两个孩子气的人,只觉十分温馨。她悄悄打开窗子,夹杂着雪水的空气新鲜冷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仿佛那空气可以洗刷掉她内心深处潜藏着的哀愁。

      不知什么时候,院中已经悄然无声了,炎原和乐泉都不见了踪影。喜诧异地四处打量着,却听到乐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欢喜姑娘。”

      “乐公子。”欢喜淡淡说道。

      “如果你是在找炎原,我已经送他回房歇着了,他今天太疲惫,刚一沾到枕头,便陷入了沉睡。但在睡梦中,他却唤着一个人的名字,你知道他唤的是谁吗?”乐泉不动声色地问道。

      欢喜并没有什么兴致和乐泉斗心计,她蹙了蹙眉,直截了当地问道:“乐公子来找我,恐怕不是想谈炎原的梦境吧。三日之后,准确的说是两日之后,便要把我送还给太子,想来乐公子是想叮嘱我什么。”

      “欢喜姑娘此言差矣,在下岂敢去命令未来的皇后呢。只不过是想告诉姑娘一些我听闻的事情罢了。听说这些日子,太子府上的管家命令家丁全天盯在太傅府和丞相府门口,估摸着太子府怀疑,姑娘的离奇失踪和太傅逃脱不开干系。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姑娘曾在太傅府上居住过四年,据说太傅大人还想纳姑娘为妾室。现在姑娘成了太子的人,保不齐太傅大人因一时气愤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乐泉还想说下去,却被欢喜一挥手打断了。

      “乐公子,你是想说,即使我告诉尔夏失踪之事的真相,尔夏也不会信任我吧。毕竟你久居外地,和我平生素未谋面,没有任何理由绑架我,而太傅大人却有充足的动机掳走我。让我有些不解的是,你的姐姐乐正瑶是太傅府上的大夫人,你这样做,岂不也陷她于危险之中。毕竟如果尔夏动了气,整个太傅府的人都要跟着遭殃。”欢喜冷冷说道。

      “我那个姐姐,也该被好好整治一下了。”乐泉抿嘴一笑:“我上次已经告诉姑娘了,我掳走你,不是为了姐姐乐正瑶,而是为了乐府的安危。她已经出阁,成了子家的人,与乐家再无任何关系,犯不着为了她,而赔上乐家的人。”

      “乐公子这招不仅仅是丢车保帅,还用了一记卧槽马,横在了子寻和尔夏面前,他们二人本就有隔阂,这下一来,定要大动干戈。”欢喜略带欣赏地瞧着乐泉。

      乐泉吐了吐舌头,拱拱手说:“没想到欢喜姑娘也好下棋,改日定要好好切磋一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姑娘早早就选择了太子殿下,和子寻大人的情思,正好趁这个机会一并斩断,也算是省却了后顾之忧。”

      欢喜没说话,这位乐家公子乐泉,看似纨绔倜傥,但却心机颇重,他自以为布了一局妙棋,人人皆为他手中的棋子,殊不知,再精妙的棋局,也能被破解开。

      至于如何破解,就要到尔夏归来之日了。

      几乎是转瞬之间,便到了两日后。

      天刚蒙蒙亮,欢喜便已起来梳洗打扮,她端坐在铜镜前,审视着自己的面孔。在她眼睛里,看到的是一张年轻恬静的脸,姣好的五官,乌黑的头发,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有着千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即将到来的重逢令她的心感到无法控制的一阵阵悸动,她一直在幻想,见到尔夏的第一句要说些什么,亦或什么都不说,这种带着一丝憧憬的焦虑令欢喜的脸上闪动着某种幸福的光彩。

      炎原默默地站在门口,他凝视着欢喜那乌黑的头发在空中缓缓地飘舞,借着微风,他似乎可以闻到欢喜发梢的暗香,那千千发丝在欢喜的手中被盘成了高贵典雅的形状。炎原觉得那些发丝像是在跳着一曲忧伤的舞蹈,如此凄美,如此令人心醉。他清楚地知道,今日欢喜要回到尔夏身边,他和她的那从未开始过的爱情即将走到尽头。在炎原看来,他们相处的时光太过短暂,而别离的时刻却又显得无比漫长。

      他无法停止心中燃烧着的妒忌,一想到欢喜会被另一个男人搂在胸前,会为另一个男人展露笑靥,炎原觉得,他应该阻止这一切。但正如前晚乐泉所说,以乞求的姿态,也许能留住欢喜的人,却留不住她的心。

      如果说,炎原的个性像草原,一望无际却又清晰可见,那么欢喜的性格就像大海,看似清澈却深不见底。自那晚欢喜痛哭过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准确的说,是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客套而有礼。每日他送饭过去,欢喜会微微俯首道谢,会客气地问他是否也用过膳了。

      欢喜再也不会半开玩笑地称他为胆小的家伙,再也不会因和他的视线相交而迅速别过脸,一切都那么云淡风轻,就好像他和她之间从未迸发过火花一样。欢喜的这种温和态度,激起了炎原内心深处的愤怒。身为一个男人,他是稍显木讷,面对心爱的女人会害羞,但他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是男人,就会有妒忌,就会吃醋,就会有火气,尽管欢喜从未表示什么。但炎原清楚地知道,她不是没有感觉,不是麻木不仁,她只是不想面对内心的想法。那个巴掌,与其说是某种界限,倒不如说是一种肯定,一种对于他们之间情愫的肯定。这让炎原更不想放开欢喜,他不明白欢喜为何一定要回到尔夏身边,她绝不是个在乎地位身份的人,身为亡国公主,难道她还要把自己推入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皇宫吗?

      “欢喜。”炎原轻声唤道。

      欢喜一怔,她的身体本能地背叛她的意志,转了过去,直视着炎原。炎原从她的瞳仁中看到了一抹忧伤,欢喜的纤细手指还插在发丝里,炎原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欢喜的头发,他的动作十分轻柔,手指尖饱含了浓浓的爱意,似乎经他抚*摸过的头发,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光泽。

      一根落发轻轻掉在欢喜的脖颈上,炎原的手微微颤抖着,想要捡起那根碎发,可那碎发却固执得可爱,它顽固地粘在欢喜的皮肤上,炎原只得加重手上的力道,捡起了那根头发,把它悄悄藏进衣袖中。

      整个动作在悄然无声中进行,炎原的抚*摸时轻时重,仿佛在进行某种高尚的工作一般。欢喜知道,她应该让炎原停下来,他们的这种碰触该被绝对禁止,可她的声音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张不开口。

      直到炎原望向欢喜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眼睛里布满了泪水,他的心生生地抽搐了一下,缓缓放开手。

      在这间狭小的茅草屋内,唯一的光源来自那扇纸糊的窗户。太阳刚刚升起,屋内光线很暗,欢喜的面孔在这幽暗的光中显得异常惨白,若是把手靠近她的脸,甚至可以感觉到一丝丝寒气。炎原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般,默默地望着欢喜,等待着她说出尖刻严厉的话语。

      但欢喜却没有,她突然拉住了炎原的手,重重地握了一下:“这些天我过得很快乐,谢谢你。”说完这话,她就收回手,不再望向炎原。

      “你很在乎他吗?”炎原沉声问道:“我是说,太子尔夏?你知道,他即将成为六弓国的皇帝,你难道愿意再度走进皇宫?”

      欢喜侧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在乎他是谁,我只知道,那个男人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是他的出现,让本已经死去的我活了过来,这听起来很疯狂,很不可理喻。在众人的心中,他是暴虐的太子尔夏,我是轻贱的亡国公主欢喜,看似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却……有时候命运真是很玄妙无常,谁也说不清楚,会在什么时刻遇到决定厮守终生的人。我和他之间的承诺,是一生一世不会改变的。”

      “我懂了。”炎原苦涩地笑着:“不过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想从皇宫里逃开,记得告诉我。”

      “我想,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欢喜肯定地说道。

      “马匹已经备好了。”炎原话锋一转,故作轻松地说:“随时可以出发。”

      欢喜的腿上已经好了大半,可以不用搀扶而自行走动,她跟着炎原移到大门口,只见两匹高大的黑马立于门前。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红骏马和尔夏的黑骏马,一时感慨万千。炎原很自然地要抱欢喜上马同乘一骑,却听欢喜抢先开口说道:“乐公子介意我和你乘一匹马吗?”

      乐泉惊讶地望着欢喜,只见欢喜也正面无表情地回望他,他冲炎原嘟嘟了嘴,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自然不介意,欢喜姑娘。”说着他一把抱起欢喜,跨上了马。

      待出发之后,乐泉低着头伏在欢喜耳边小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欢喜嫣然一笑:“你说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十四章: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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