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道［无限］》锻灯

140、佑海康复中心30★诸事不宜

　　江霈渝不由得苦笑，暗自吐槽就连这老黄历都开始当谜语人了。

　　诸事不宜，既不好也不坏，不给一丁点提示，也不像签运那样直接叠buff。

　　但在时间不断流逝、死亡近在眼前的此刻，按兵不动就是歹运。

　　他拿着詹桂香给的那一大圈钥匙站起来，祁铮立刻警觉地抓住他。

　　江霈渝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用钥匙开门这么礼貌，应该不至于被认定成违规吧？”

　　“但门后的东西，你能应付吗？”祁铮润了润喉咙才继续说，“詹桂香放心地把钥匙交给你，一方面也是考虑到我们无法同时应付一整层的奇美拉寄生人。”

　　“那就逐个击破。”江霈渝想起那柄被扔在401的断柄镰刀，如果逐一开门探索，以他的武力值来说，应该可以应付。

　　祁铮敲了敲屏幕，哑着声说：“等工时重置，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

　　祁铮再次抬眼：“你也觉得我快不行了？”

　　江霈渝感觉心脏被刺了一下，噤了声。正因为他潜意识觉得祁铮快撑不住了，才会拒绝对方的帮助。假如二人处境互换，他也不会甘于坐以待毙。

　　正要开口，一个回收餐盘的任务却被置顶成红色紧急状态。

　　“先去做任务吧。”祁铮举着手里的纸张，示意在江霈渝去做任务的这段时间，他会留在这里找新线索，“注意安全，遇到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喊我，知道了吗？”

　　江霈渝从令如流地点点头。在工时重置之前，他也不想莽字当头、胡作非为。被这次的“层主”翻来覆去蹂躏了好几遍，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亲自解开谜底。

　　开始任务前，他还是想回401将那把镰刀拿回来。毕竟手上没把趁手武器，工作也不好开展。但他还忌惮着外墙窟窿外一闪而过的白影，也不知道消磨的这段时间里，它们有没有越过底线进入这个千疮百孔的房间，一开门就给他来个跳脸杀。

　　江霈渝忐忑站在虚掩的门前，看到颜娅坷从对面匆匆赶来，干脆一咬牙，用力推开那扇同样破烂的房门，所幸房间里只有残垣断壁，某块眼熟的碎砖仍乖乖地躺在原位。

　　他松了口气，让颜娅坷等在门外，自己则径直走向扔下镰刀的地方。但看到那把神兵后，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后背“唰”地起了一层冷汗。

　　木柄和刀刃连接的部分缠满了类似人类筋膜的组织，触之还能感受到上面未干的潮气。他捏着刀背摇了摇，木柄曾经开裂的地方纹丝不动，就像用502黏合剂粘好了一样。

　　这应该也是一种菌丝，说明外面的“东西”的确通过窟窿爬进来了，但没有伤人的意图，反而帮他们修好损坏的武器。

　　江霈渝越来越搞不懂了。给武器设置使用上限的是“层主”，让它们帮忙修武器的也是“层主”，这种矛盾的做法究竟是pua还是欲擒故纵？

　　他拿着镰刀站起来，看向内外墙上两个大小近乎一致的窟窿，只能看见无垠的、安静的绿色长绢。

　　经过三天半的赶鸭子上架，他们做送餐任务和回收餐盘任务的动作都熟练得令人心疼，只花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就交差了。

　　颜娅坷犹豫片刻，硬着头皮跟江霈渝走回了宿舍。

　　“我也想出出力，希望这次不要只会阿巴阿巴了。”她难为情地笑着说，“生日快乐，小卷毛～”

　　江霈渝忽地一笑，“谢谢颜姐。”

　　见两人一起进门，祁铮并不意外，他把病历放在床上，给江霈渝腾了个座位。

　　倒是颜娅坷，从未见过祁铮这副颓态，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惊讶情绪藏起来。

　　祁铮也不介意，只是不解地问江霈渝：“你刚进门时之所以一脸沮丧，是因为发现娵时纳和罗塞尔·怀特不是同一个人？”

　　江霈渝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来。

　　“你认真看过这份病历吗？”

　　江霈渝正想继续点头，突然眼皮一跳，走到他旁边坐下：“为什么这么问？”

　　祁铮指着其中一行细字说：“你看看罗塞尔·怀特的病征，是遗传因素导致的听力障碍，和娵时纳表现出来的一样，所以不能武断地说二者之间没有关系。”

　　看到那几行字，江霈渝浑身冰冷，他仅因看到照片上的罗塞尔·怀特跟娵时纳长得不一样就放弃了挣扎，擅自变得失魂落魄，反而耽误了认真研读线索的时机。

　　“至于他们为什么长得不一样……确实存在这就是两个人的可能，但郝佳惠对他们的反应很能说明一些问题。在‘层’里，先后出现了两个外在病征一致的人，这不会是什么巧合。”祁铮想了想，又问：“只找到了罗塞尔·怀特的病历吗？那些几乎在同时期入住康复中心的外姓病患呢？”

　　江霈渝遗憾地摇摇头，而后仔细回忆在107号房看到的场景。

　　“罗塞尔的病房有点特殊，是从林叔生前砸开的那间105号房的墙壁打通的。里面的陈设装潢和前几个房间差不多，但多了张床头柜，病历就放在那里面。”说到这里，他突然怔了片刻，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他的房间很干净，没有菌落，没有菌丝，就是一间没有窗户、大门被反锁的牢房。”

　　“他很可能没有变异，甚至是和奇美拉菌融合了。”祁铮提出一个新思路，“梳理一下当前的信息，重新着眼于‘层主’的目的：它想让我们了解一场由跨国集团主导的、枉顾科学伦理的生物实验，因为他们残酷地将人当成豚鼠使用，导致曾患有麻风病的佑海村村民成为实验机构林薬研开展奇美拉菌实验的目标。”

　　祁铮又润了润嗓子，才艰难地继续总结：“在受到‘完美蓝图’改造之前的奇美拉菌确实有促进腐坏肌肉组织再生的能力，但效果不明显，之后的进展也陷入僵局，甚至一度被S.T.G集团废弃。而重启项目时，奇美拉（改）除了拥有极强的传染、自我升级和复制能力、寄生能力，以及也许还存在的再生能力，还拥有很强的致命毒性。主要表现为这种病菌霸道的寄生能力会令宿主丧失原有的生物性，只会成为它们繁衍传播的载体。

　　“由此推断，佑海村的村民在感染了这种奇美拉菌后，应该无一例外都死在了村里。但因为林薬研还需要实验数据，所以将他们的尸体分别锁在了原来的土家楼里。也许是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病例，所以将这里改建成康复中心，将这里包装成能治百病的机构，引诱身体有缺陷的患者入住，成为新的实验目标，因此才会有一堆外姓人涌进佑海村，住进康复中心。

　　“第一次的‘层主’着重说明了佑海村的发展历史、发迹契机，以及引狼入室的过程。第二次的‘层主’则着重体现了误入歧途、为虎作伥的愧疚，对家人、族人的非人对待感到愤懑与生气。

　　“虽然都是‘层主’，但前两者算是村民代表，而这次的罗塞尔·怀特，代表的则是佑海村惨遭屠戮后被骗进康复中心的那批残障人士。因为佑海村鲜少跟外界有联系，所以即使全村老少惨遭毒手，也没有引起什么风波——当然，这很有可能是S.T.G盯上佑海村的原因之一。需要更多数据的林薬研把上一批村民料理好后，直接将这里改成康复中心，也许还以入住接受治疗能够长出缺失器官、肢体的噱头，在坊间招揽‘客户’。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那么这批被诓骗的外姓人，很可能也没留下活口。”

　　听祁铮推理的过程中，江霈渝也把所知的信息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盘了一遍，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问：“你更倾向于罗塞尔·怀特已经死在了第二次实验里？”

　　“你说过，107号房里很干净，没有菌落和菌丝。”祁铮摇头，“如果没有新的思路，或许可以设想他成了唯一能融合奇美拉菌的人类。罗塞尔·怀特是因为基因缺陷致残，病历上说他几乎没有听觉神经残留，所以也排除了植入人工耳蜗辅助方式。这样一来，除非用转基因和克隆技术再造一个人，否则没有令他恢复听说能力的可能。但这是违背当前科学道德的——既然已经开了背德先河，林孝雄肯定更愿意在他身上试试奇美拉菌的能力。听力系统有缺陷？直接换一个头就行了。”

　　江霈渝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的意思是……奇美拉菌在罗塞尔·怀特身上产生了融合效应，不仅没杀死他，将他改造成寄生和繁殖载体，还一步到位地给他换了个头……不仅让他拥有了健全的听说系统，还顺便美颜了？”

　　“当然，这都是我的假设。”祁铮用指腹点着病历的一角，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郝佳惠身上可能不仅要把你带给罗杰，还兼有寻找奇美拉菌唯一适应者的任务。”

　　“郝佳惠那种奇怪的眼神，是看猎物的眼神吗？颜姐觉得呢？”江霈渝皱眉抬头，看向对面的颜娅坷。

　　“不……不像啊。”颜娅坷嘀咕，眼神飘向无人的角落，似在回忆自己的观察，“郝佳惠的视线，怎么看都是又爱又恨的感觉。除非她是变态，是虐待狂，不然杀手会对猎物露出那种情意绵绵的眼神吗？”

　　“你们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时候，能控制下音量吗？”楼下传来郝佳惠的抗议。

　　颜娅坷心虚地捂住了嘴。

　　祁铮颤手拉上了门，但屋内没再响起说话声。

　　他们的命运无疑又走进了死路。

　　“会不会是这个思路呢？”

　　江霈渝烦躁地抓乱了头发，又重新组织了语言，才说：“第一种情况，罗塞尔和娵时纳是同一个人，确实如祁铮假设的那样，和奇美拉菌产生了融合，成功换了个头。但在进入康复中心前，他和郝佳惠有过一段，之所以改名，是因为被迫整容后怕被前任认出来，怕对方因此揶揄自己？但郝佳惠是知道他在这里的，或者说，她本来的目的就是通过在‘层’之间流连，从而找到罗塞尔。所以，她有预谋地撒谎，将我对罗杰的认知锁定在她可控的范围——也许一旦我对罗杰的认知过深，会形成一个双向的强连接，即使她想和罗塞尔待在这里不出去，罗杰也能顺藤摸瓜地找过来，将我们俩抓走。”

　　“第二种情况，罗塞尔和娵时纳不是同一个人。罗塞尔确实死在第二次人体实验之中，但他的死或许和娵时纳有关系……既然他们身上有同样的病征，说不定罗塞尔的什么器官被移植到娵时纳身上了，而这个步骤导致了罗塞尔死亡。郝佳惠很可能通过佣兵的关系网知道了这件事，找到娵时纳后，她想到前任的器官还活在娵时纳身上，因此不自觉流露出未了的爱意，又恨娵时纳夺走了罗塞尔的性命，所以杀气外露，还想用这些秘密作为通关筹码，让别人帮她杀了娵时纳。”

　　说完，江霈渝特地屏息等了片刻，周围没有产生任何推理命中事实带来的改变。

　　他们各种论调居然都错了。

　　他泄气地垂头耷肩，憋屈地嘀咕：“太难了……”

　　“丁，咚。”

　　突然响起的电子铃声把三人都吓了一个激灵。

　　但声音太小，也非常短促，他们竟然一时找不到声源。

　　“手机？”江霈渝急得差点去掏祁铮的口袋，“是不是手机能用，自动开机了？”

　　颜娅坷连忙掏出手机，可不管怎么按，依然是废砖一块。

　　“江霈渝，工时重置了。”祁铮用眼神示意他们看屏幕，等另外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屏幕上的数字“0”吸引后，他偷偷卸了力，紧绷的身体随即一软，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终于重置了！”江霈渝兴奋地跳起，拿起桌上的钥匙圈，跃跃欲试地说，“颜姐干活了！我们只剩下最后二十四小时！”

　　颜娅坷笑着点点头，却面色犹豫地看着屏幕。

　　“怎么了？”江霈渝弯腰捡起地上的镰刀，一抬头，祁铮已经从床边站起，虽然额上和身上都渗着汗，但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我只是觉得奇怪……”颜娅坷跟着他们往外走，“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这块屏幕发出声音。”

　　听她这么说，江霈渝蹙起眉停住了脚步，视线绕着屏幕转了几个圈，才在屏幕边框的四个角上发现了类似喇叭的设计。

　　之前这里有喇叭吗？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冒头，喇叭里边传来一道发音标准且富有磁性的AI男声。

　　“当前待办任务：厕纸派送，需求房间：408,413……”

　　这下连质疑的工夫都省了。

　　喇叭和声音都是新“长”出来的。

　　正如白馨茹所说，这栋建筑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