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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借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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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又一声闷响,桌面刚盛上的汤水都被震的溢出来。
又累又困的经济学家再也按捺不住!去军营挨一天灰土也就算了,饭都吃不安宁。刚站起身,外边守着的小卒就眼巴巴的盯着他,“刚才就想着让公子去劝劝侯爷呢。”
卢欧冷笑腹诽,维持秩序而已。囚犯关在牢房中都得给饭吃,何况自己还有个聊胜于无的秀才身份,现在却连口饭都没法好好吃。
“劝不住,我没那本事。”
“公子有的。”小卒没听出经济学家的不耐烦,连忙打气,“跟了侯爷这么多年,从未见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不光吃穿用度处处考究,就连军机大营这种地方,都能放心让公子去。”
卢欧想想也是,认识不过月余,秦临北倒是对他信任有加,心里的怒气微微平息了些。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见到张牛儿神色晦暗地站在门口,端着个冒热气的铜盆,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见到卢欧,眼前一亮,刻意恭恭敬敬叫了声,“卢公子。”
不等经济学家回应,千户就把铜盆往卢欧手中一塞,“侯爷刚打翻了墨,你来的正好,帮着给他净净手。”
听到卢欧来了,愠怒中的秦临北愣了下,自小公子在别苑住下,这可是第一次登门来找自己。忙把被墨汁污染的十指在绢帕上抹了抹。
“用着个吧。”卢欧把铜盆搁在秦临北面前,用余光打量着一地狼藉的地面,不由自主想到昔日带的做不出实验烦躁不已的研究生。果然还是年轻人,肝火难免旺些。
“看来中午的凉茶还没喝够。”
秦临北想不到小公子还惦记着营中事,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你怎么来了?”
“饿。”卢欧掏出腰间的手帕,为小侯爷细细擦拭手指,“碗里的汤都被震的撒出来,我就没胃口了。”
“正好,我也还没用饭,你留下一起吧。”
卢欧点点头,顺嘴揶揄,“谢侯爷赏饭。”
秦临北久居军中,饮食起居随意惯了,晚餐不过是简单的四菜一汤,为着小公子到访,张牛儿特地吩咐厨房多炒了一碟蒜蓉冬瓜,又煎了两个鸡蛋,淋上浓浓的芝麻酱,香气扑鼻,黄澄澄令人食指大动。
跳动的烛火映在卢欧精致的五官上,趁着新换的浅碧色常服,越发衬的整个人温婉而曼妙,眉眼间都是带水的温柔。
“方才吓着你了。”秦临北端起汤碗呷了一口,“事情实在太恼火,我没忍住。”
卢欧点点头,夹了一筷子鸡蛋到碗中,小口吃起来。
“那些送来的东西有问题。”秦临北无可奈何干笑道,“下午他们用新草料喂马,发现干湿混杂在一起,根本没法用。”
卢欧想起,还是自己这个新兵蛋子不习惯陈料的味道,带他的老兵才说用新的。便佯装于己无关,眨了眨眼睛,“不是都一样吃,有什么问题吗?”
秦临北耐着性子说,军中喂马的都是干草,因为不容易腐烂。尤其是当下的炎热天气下,草料干湿混杂在一起,几天就全烂了,有的还会长出蘑菇来。
经济学家顺着侯爷的话往下想,忍不住脱口而出,“如果这一切今日没发现,会怎么样?”
秦临北扒了两口饭,面色凝重,“那样,一切都是我们的责任。军饷粮草保管不善,延误军机的话,是可以定罪下狱的。”
这个法子够稳,够准,也够狠。卢欧看着秦临北的眼睛,笑得天真无邪,“还好今天用了新草,众目睽睽之下,可以想方设法换些好的来。”
不等秦临北接话,经济学家又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念叨,“好奇怪啊,冲着草料下手,难道之前和马有过节?”
这下傻子也能听出其中问题了。秦临北瞟了眼身旁的俊俏公子,人家正专心对付着饭菜,吃相斯文而儒雅,似乎方才只是闲聊些无关痛痒的家常。
“牵头筹备和运送军饷的,是前任潭州知府的姻亲。”秦临北不动声色,“如果按照辈分,你得叫一声表舅。”
卢欧头也不抬的接着对付饭菜。这份和年龄不相称的沉着让秦临北对眼前人越发好奇起来。
饥肠辘辘的经济学家吃完碗中食物,又舀了碗汤水,吹着漂浮的点滴油星慢慢喝着。
“侯爷,如果你真的想以此大做文章,我愿意为马前卒。”卢欧吃饱喝足,放下碗,猫一样伸了个懒腰。
秦临北不明所以,“你?”
“嗯。反正他们也知道我在你手上,假使我犯错被军法处置,自然怀恨在心,那帮人岂肯放过这个机会?”
秦临北瞬间明白,“苦肉计。”
“引蛇出洞。”卢欧目不斜视,“当然,如果侯爷嫌麻烦也可以算了。毕竟只是些草料,趁着太阳好,晒干了还能用,您说呢?”
说罢,悠然站起身,冲一桌之隔的秦临北拱拱手,“告辞了。”
0909贴在卢欧的衣领中,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回房,才悄悄钻出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爪子也不住的捶着胸口,“主人,你也够不怕死的。”
“我又没惹他。”卢欧躺在床榻上,舒适地甩掉鞋子,“做手脚的也不是我。”
“他可是战无不胜的活阎王!”0909担心地跳到枕头边,告诉主人小侯爷近年来所收获的胜仗。歼敌数千乃至数万的战役不少,甚至多数是以少胜多的。
卢欧无不遗憾地想,如果是在现代,这些经典战斗经编剧妙笔生花创作,搬上大荧幕,定能成为既赚眼泪又赚钱的大片。可惜现在没这个途径,最多只能改编点演义小说流传在说书人的摊头,可惜这也不是自己的强项。无法借此机会分一杯羹。
经济学家遗憾地翻了个身,靠着0909毛茸茸的大尾巴,合上眼睡了。
一墙之隔的秦侯爷却没这闲情雅致。卢欧前脚出门,秦临北马上喊来张牛儿,让换上便装骑马出城直奔大营。
“赶紧把今日送来的粮饷清点下。哪怕今晚不睡觉,明儿个日出之前也得搞完。”秦临北神色严肃,“此事不可惊动任何人。”
张牛儿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悄然换了衣裳,和秦临北一起赶到营中。把负责管理粮饷的官兵都叫醒,一言不发带到小侯爷面前。
“东西可清点好了?”
官兵们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看见将军如天降般出现在面前,各个儿心中都打着鼓。
“下午就点完了,都已经记账入库。”领头的军官双手奉上账簿,“有什么问题吗?”
秦临北抬抬眼皮,反问道,“真的没问题?”
一排人高马大的爷们儿都不吭声了。如果数目有问题的话交接时就会被发现,不用等秦临北亲自来兴师问罪。
秦临北被气笑了,让张牛儿带两个小卒,随机搬几袋粮食和草料来。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抽出明晃晃的佩刀,将包裹的麻袋尽数挑破。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粮袋里大半是沙土,只掺着些因霉变发青的麦粒。至于草料,干湿掺杂还算好的,有的干脆全部馊腐,青绿色的腐烂汁液流的到处都是。
方才说话的军官见此情形,立马慌了,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地求饶。
“将军,真的不是我们不当心,交接的时候只点数是惯例......”
“按照军法处置吧。”秦临北面无表情地看向张牛儿,“玩忽职守尚未产生严重后果,记得是三十军棍?”
张牛儿点点头,命人将面前乌泱泱的粮官们押下,心中还感念着主子的仁慈。如果换了别人,随随便便扣个中饱私囊,偷梁换柱的大帽子下来,人头落地可是名正言顺的。
“先严加看管,不用行刑,免得消息泄漏出去。”秦临北背着手,面容冷峻地迈出营帐。
这一页卢欧睡的很好,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毛乎乎的小东西还在枕边翻着肚皮熟睡,看上去可爱极了。
卢欧蹑手蹑脚地下床,简单地换了身外袍,准备出门活动下腿脚,打开房门却正对上脸色乌青的小侯爷。
经济学家心中哀叹一声,“谁又惹他了?”
“来找你商量件事。”秦临北指了指房内,“顺便讨杯茶喝。”
卢欧只能把人让进房内。小卒有眼色的进来烧水沏茶,又奉上两碟新鲜的瓜果。
“昨夜里把粮饷都查过,多半被动了手脚。”秦临北以茶代酒敬了经济学家一杯,“谢谢你,如果没有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不敢。”卢欧淡然,“毕竟喂马的,得对草料上点心。”
秦临北心想,看来此人对昨日的安排仍有怨念。想必对逐他出门的卢府恨意更深,不然当初怎么贸然拒绝回府的提议,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自己。
卢欧眯眼笑了起来,“看来侯爷不打算忍气吞声。不如就照您心中所想行事,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你有何要求?”
卢欧笑而不语,他昨夜已然决定,既然莫名得到了这副皮囊,自然要替原主讨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