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故事》林滋

48、第 48 章

　　与此同时，伯特兰正在看托马斯给他的那本书：《宗教与科技发展间的联系》。
　　打开书页，里面的内容与宗教和科技的关系都不大，是苏美尔语写的课本。
　　伯特兰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他的小学老师德普齐当初教他苏美尔语时用的课本。
　　伯特兰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把它交给自己，但翻看这个课本时往昔的记忆涌上心头。这时伯特兰发现课本里夹着一页纸，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小学语文老师艾利文.德普齐已经去世的消息。
　　“原来德普齐已经去世了啊。”伯特兰喃喃道。
　　得到这本书的当天晚上，伯特兰做梦梦到了小时候被德鲁特初中生嘲笑的记忆。醒来后的伯特兰决定走之前再见一次库尔星总督，提醒他善待库尔星土著。

　　“托马斯，你是说，德鲁特皇帝伯特兰一世正在库尔星，你还跟他在不久前面对面接触过？”
　　托马斯说：“是的，我知道你们觉得这件事离谱——我也觉得离谱，但这是真的。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就只有一件事，要不要行刺德鲁特皇帝？”

　　当托马斯作为行刺者被捉住时，伯特兰有种“理应如此”的感觉。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所期望的，但某种程度上顺应了伯特兰的心意，之前伯特兰一直在犹豫是否要限制托马斯的行动，这下不用犹豫了。
　　他命令将托马斯带去德鲁特星，金恩.柏莱尔已经在德鲁特星帝都软禁快两年了，托马斯去正好可以就个伴。
　　或许是因为托马斯住的太近的缘故，回到帝都后，伯特兰发现自己开始每晚做梦，梦里都是自己作为库尔人的过去。
　　梦醒后伯特兰想起了普利查教授，普利查教授说他心里的那个苏美尔早就死了，可这并不是真实，不然的话普利查教授就不会自杀了。
　　普利查教授始终认为自己是苏美尔人，这是他自己说了多少狠话说到他自己都相信了也改变不了的。
　　难道，在他将自己的过去抛下那么久后，伯特兰依然要被自己作为库尔人的过去追上？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伯特兰又回忆起了汉斯.密里涅特。汉斯是扎克斯星人，可这个人却因为仇恨恨上了这个星球的所有人。
　　最后在翻来覆去的噩梦间，伯特兰想起了一个人：阿伯特.希斯滨里，伯特兰在军校时的同宿舍的舍友。他生在德鲁特星，以为自己是德鲁特人，但他其实是来自苏美尔星的间谍夫妇的儿子。
　　阿伯特.希斯滨里现在怎么样了？伯特兰突然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一点。

　　“陛下。”见伯特兰走入室内，阿伯特.希斯滨里连忙站了起来。他有些紧张，不明白德鲁特皇帝为什么点名要见他。
　　伯特兰招呼他坐下：“要你从大老远的地方赶到皇宫，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为陛下分忧是德鲁特公民的荣幸。”阿伯特.希斯滨里谨慎地回答，他还记得与伯特兰在军校时的那段时光，但他从来不敢妄想陛下会因此对他有什么优待。
　　“我想问问你，在你的认知里，你是德鲁特人，还是苏美尔人？”伯特兰知道这绝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问题，但他还是问出了口，因为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阿伯特.希斯滨里连忙表态：“陛下，我知道我的出身……但我从小在德鲁特长大，身边都是德鲁特人，在我的认知里，德鲁特便是我的祖国，我对苏美尔不存在丝毫的感情。”
　　这番话他说得十分流畅，显然已经说过多次。
　　“你不用紧张。”伯特兰安抚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当年是如何走出对身份意识的疑虑的？”
　　伯特兰表现得很诚恳，虽然不明白德鲁特皇帝为什么想要知道这点，阿伯特.希斯滨里还是相信了他，渐渐从紧张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说了实话：
　　“我的哥哥……他没有不认我，他在得知真相后依然把我当弟弟，我不想让他伤心。
　　“‘他已经没有父母了，不能再让他没有弟弟’虽然这种想法很幼稚，但最初的最初，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因为有了这个想法，我再没有思考过自己究竟是苏美尔人还是德鲁特人，是否要去苏美尔这些问题，结果不知不觉间，半辈子就过去了。”

　　伯特兰去见托马斯时，他正在拼积木，见伯特兰来了，也不起身，直接说道：“陛下又来看我了。”
　　伯特兰说：“我给你带了你上次吃觉得好吃的那种饼干。”
　　“谢谢。”托马斯看着伯特兰在对面坐下，说道，“陛下可以看出这积木接下来该怎么拼吗？”
　　伯特兰思索了一下，真陪着托马斯将积木拼好，说：“你的心态比我想象的要好。”
　　“既来之则安之嘛，”托马斯漫不经心地说，“我倒是奇怪，陛下你为什么不生我的气？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
　　伯特兰说：“这个问题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因为我是你奶奶的故人啊。”
　　托马斯将眼神从积木上移开，直视伯特兰：“陛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你为什么问这个？”伯特兰说。
　　托马斯说：“因为我不是刺杀你了吗？人在屋檐下，想补偿补偿你。”
　　艾尔的儿子也会有“人在屋檐下”的心态吗？见托马斯这样，伯特兰有点好笑，又宽慰道：“你不用想着补偿我，我只要你安心在这儿待着就够了。”

　　“醒醒，醒醒！”
　　金恩.柏莱尔被摇醒后扭头看向摇醒他的人：“托马斯？”
　　托马斯说：“快跟我走吧，金恩.柏莱尔，大家一起来救你了。”
　　金恩.柏莱尔有些恍惚，他白天才刚见过托马斯，那时大家都是阶下囚，都自身难保，怎么转眼间对方就过来救他了？
　　托马斯边扶金恩.柏莱尔站起来边解释道：“从一开始，我们的计划中就包含了刺杀皇帝不成后跑来救你这一项。我这个阶下囚是自愿成为阶下囚的，为的就是成为拯救你的引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