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很久了》荔枝雨

5、惦记

　　国庆假期结束，苏建霖还是没找到工作，整个家里都笼罩在垂头丧气的氛围中。
　　以至于，苏荔上学第一天也是一副焉巴巴的样子，像被霜打的茄子。

　　除了苏荔，林睿思同样没啥精神。
　　“唉——”早读课还没开始，这已经是林睿思叹的不知道第几口气了。
　　“唉，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上学这种东西。”

　　林睿思叹完气，苏荔像是被传染似的，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唉——”

　　“荔荔，你也觉得上学很反人类吧。”林睿思无精打采地看向苏荔，说道。
　　苏荔焉巴巴地看了一眼林睿思，并没跟她开口提及苏父还没找到工作的事，只是无力的又叹了一口气。

　　一整天，苏荔看起来都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晚上下晚自习，她照旧搭乘最后一班公交回家。

　　苏荔推门进家，蹲在玄关处换鞋时，听到爸妈在厨房讲话。
　　听两人说话的声音，心情看似还不错。

　　感觉到父母喜悦溢于言表，苏荔原本萎靡的精神也振作起来，不会是有什么好消息吧，她在心里猜测。
　　果不其然，苏建霖一看到苏荔回来了，就立即笑着对她说，“荔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爸爸找到工作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苏荔，立即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是吗？”苏荔又惊又喜道。

　　苏建霖点点头，笑着说道：“今天找到的，工资给的也还不错。”
　　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像做梦一样，苏荔简直不敢相信。

　　这时秦敏也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竟然端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一看这烧鸡的卖相就知道肯定是爸爸在外面买的，而不是她妈妈烧的。
　　爸爸都舍得买一整只烧鸡了，那找到工作肯定是真的，不是做梦。

　　“荔荔，妈妈手里还有一点钱，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跟同学去外面吃饭了，不用再带饭了。”秦敏将另外两盘炒的蔬菜端上桌，微笑着对苏荔说道。
　　“这一个多月，天天带妈妈做的饭，委屈你了。”秦敏面上带着愧疚说道。

　　苏荔却是摇摇头，眼神真挚道：“不会的，吃妈妈做的饭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真是个好孩子。”秦敏温柔地看着苏荔，夹了一只鸡腿到她碗里。

　　看着碗里的鸡腿，虽然苏荔也很想吃，但她也知道，这段时间，爸爸妈妈远比她辛苦得多。
　　所以她还是将鸡腿夹到妈妈碗里，说：“妈妈，鸡腿你跟爸爸吃吧，我吃别的就行。”

　　这时苏建霖将另外一只鸡腿夹到苏荔碗里，说：“一只鸡腿而已，还让来让去的，等爸爸下个月发工资了，咱们天天吃鸡腿。”
　　“嗯，好，哈哈哈哈。”苏荔笑着回应。

　　说罢，苏荔又低头看向碗里的鸡腿。
　　爸爸找到工作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的生活会慢慢变好。
　　真的真的好像自己做的一场美梦啊，就连碗里的鸡腿也像。

　　“荔荔，有爸爸妈妈在，家里的事就不用你担心了，有什么事爸爸妈妈都会想办法解决。”秦敏边夹菜边说道。
　　“你现在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现阶段最重要的就是学习。”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考个好大学，这样，才能有更好的未来。”秦敏看着苏荔，语重心长道。

　　苏荔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高考对现在的她来说有多重要。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学习，努力考个好学校的。”

　　第二天上学，秦敏果然给了她一周的饭钱，200块。
　　去学校的路上，苏荔捏着口袋里的200块钱，才觉得昨天那种梦境般的不真实感少了些许。
　　不是做梦，爸爸找到工作了，以后真的会越来越好的。

　　走到校门口的苏荔看到在前面并排走着的林睿思和孙倩倩，连忙开心地叫住了她们。
　　“睿睿、倩倩等等我。”

　　两人闻声回头，看见是苏荔，立刻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难得见苏荔心情好得如此明显，林睿思忍不住问道：“荔荔，是有什么好事嘛，今天心情这么好。”

　　苏荔笑着看向两人，嘴角勾起，道：“从今天开始，我就不用带饭啦，可以跟你们一起出去吃了。”
　　听到这个消息，孙倩倩立即乐开了花，“真的吗，荔荔，那太好了。”
　　“那我们今天去外面吃好不好，实话跟你说，这一个月我吃食堂都快吃吐了。”孙倩倩照旧心直口快。

　　“好的。”苏荔开心地答应。
　　三个少女走在学校门口，脸上的开心都快溢出来。

　　许彦之站在她们后面，见女孩如此开心，唇角也抑制不住地勾起。
　　一旁的杨泽还在滔滔不绝跟许彦之说着新出的游戏，一转头，就瞥见许彦之勾起的唇角。他有些纳闷，便顺着许彦之的视线向前看去，然后他就看见了走在斜前方的三个女生。

　　三位少女此刻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像是有什么极开心的事。
　　“阿彦，那是三班的女生吧？”杨泽随口问道。

　　苏荔他还是认识的。
　　去年的校园才艺大赛，那场长达十分钟的钢琴表演，一下就让苏荔成为众多男生讨论的“一中小公主”。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苏荔都还是很多男生心中的小女神。

　　但许彦之回应他的口吻却十分敷衍：“应该吧。”
　　说完，许彦之不再理会杨泽，加快脚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

　　苏建霖找到工作后，苏家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很快，余下的债务也逐渐还清。
　　苏荔可以跟两个闺蜜一起出去吃饭，偶尔还能请她们喝个奶茶、饮料。

　　苏父工作稳定后，苏荔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学习成绩也在慢慢进步。
　　苏荔向来乖巧懂事，所以成绩一直也不错，高一高二的时候，成绩就基本稳定在全校前一百名。就是成绩浮动比较大，好的时候能排到七八十名，差的时候就到全校九十多名了。

　　但自从她一门心思努力搞学习，学习成绩也稳步上升，像上次期中考试就比十月中旬的月考进步了十几个名次。

　　期中考试后的月考又比期中考进步了好几个名次，现在苏荔的成绩排名基本稳定在全校前五十。
　　按照往年，成绩稳定在全校前五十，考个重点大学是完全没问题的。

　　很快，他们又迎来了本学期的期末考试。
　　这次期末考试学校模拟高考的考场安排，所有高三生随即安排，不再像之前那样按照成绩排名排考场。

　　像苏荔，之前基本是在2考场，这次则被安排在了3考场。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苏荔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考场，坐在座位上拿出容易写错字的古诗词出来背。
　　苏荔前后坐着的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前面是个女生，后面是个男生。

　　她正背着书，突然听到身后“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
　　苏荔原本不想去注意的，结果身后又响起一个清润的声音。
　　“同学，我笔掉了，可以麻烦帮我捡一下吗？谢谢。”

　　苏荔觉得这个清润且带着几分温柔的声音，听着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便下意识转头去看身后的男生。
　　男生的声音好听，人长得也不出所料的好看。

　　因为距离比较近，入眼便是少年白皙的皮肤，还有深邃的眉眼。
　　少年的双眼皮褶皱偏深，瞳仁漆黑，睫毛又黑又长，延伸至眼尾，遮盖出的阴影，像是自带了点眼线，有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行吗？”见苏荔盯着他迟迟不说话，少年又问道。
　　也许是藏了一点情绪在里面，这次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清润之外还多了几分懒倦。
　　酥酥麻麻。

　　“哦，”苏荔反应过来，连忙道，“好。”
　　然后低头给少年将笔捡起来。

　　“谢啦。”
　　少年接过苏荔捡起的笔，很随意地转了一下，少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转笔的那一下，手显得格外很好看。

　　苏荔回过身，瞟了一眼时间，发现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考试了，连忙继续盯着古文，将容易写错的那几句又再看了一遍。
　　而少年也没再打扰她。

　　*
　　期末考的第一天，许彦之起得比平常晚一些，为了赶时间，他在校门口随便买了几个包子，拎着包子就往考场走去。
　　走进考场前，许彦之看了眼时间，比正式开考早到二十分钟，那可以慢悠悠地吃个早饭了，他想。

　　然后他刚准备踏进教室，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第四排第三列的女孩。
　　许彦之愣了一瞬，然后身体有些僵地走进教室，开始寻找自己的座位。

　　竟然就在女孩的后面。
　　许彦之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有些不敢相信。

　　一月的江城，气温已经比较低了，女孩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羽绒，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看书，看着明媚又乖巧。
　　女孩的皮肤白嫩，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睫毛浓密卷翘，一双细软的小手轻轻地搭在语文课本上，乖得像只小奶猫。

　　许彦之的视线渐渐下移，然后停在了女孩雪白的耳垂上。
　　女孩耳垂又肉又白，偏左下的地方有一颗棕褐色的小痣，被雪白的肌肤衬得格外醒目。

　　突然，女孩的手臂动了动。
　　许彦之因为心虚，连忙撇开了视线，看向自己放在桌上的早餐。

　　注意到女孩只是微微抬起手臂翻书，许彦之又缓缓看向女孩。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从背包里拿出一只水笔，将它放在了桌子边缘，随着他腿碰了一下桌子，水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然后便有了他让苏荔帮忙捡笔的一幕。
　　捡完笔后，许彦之原本还想找个机会继续跟她搭讪，但看女孩一副着急看书的样子，他便忍着，没再开口了。

　　上午考完语文，下午三点考数学。
　　下午许彦之到的早一些，两点二十就到了考场。

　　他到考场后没多久，苏荔也到了教室。
　　看着面前的女孩缓缓坐进座位，许彦之握笔的手，控制不住地紧了紧。

　　许彦之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跟女孩搭讪，结果身后忽然响起了杨泽的声音。
　　“阿彦，阿彦。”
　　杨泽像是有什么急事找他。

　　许彦之回头看他，语气有些淡，“什么事？”
　　“阿彦，你有没有多余的笔，我忘记带笔了。”杨泽笑嘻嘻地说道。

　　“有。”说着，许彦之便准备从背包里拿备用笔。
　　谁知，杨泽却直接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笔，说，“谢啦，回头给你跑腿买饮料，这笔我先拿走啦。”

　　杨泽正准备走，许彦之却叫住了他。
　　“等等。”

　　杨泽回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那表情好像在说，你包里不是有备用的笔么。

　　“那笔不行，你拿这个。”说着许彦之将刚拿出的备用笔递给杨泽。
　　杨泽看看自己手上的笔，又看看许彦之递给他的笔，更纳闷了。
　　“这两支笔不长一样嘛，而且我手上的笔墨还少一些。”

　　见杨泽迟迟没动作，许彦之起身，直接夺过他手上的那支笔，然后将自己手上的笔给他。
　　“借你笔，废话还这么多，这笔我用习惯了不行啊。”

　　“行行行，”杨泽倒是无所谓，“我还有错题没看完，就先走了啊。”
　　说着，杨泽冲他挥了个手，便赶紧走了。

　　*

　　下午考数学，苏荔到教室后，发现她后排的男生已经到了。
　　来得还挺早的。

　　数学三点开考，她两点半到的时候，整个教室都没几个学生。
　　苏荔坐下后，便打开数学课本和错题本，开始看之前考试做错的错题。

　　她坐在座位上聚精会神地看错题，正进入状态，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男生的声音。
　　苏荔好像是下意识的被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过好在，那男生只是找她身后男生借笔的，跟她没有关系。

　　自从国庆假期后，出了“幼稚男”那件事。
　　她对男生更是抗拒，在学校也会刻意避开和男同学产生交集。
　　有时候她还会想，以前的她只是对男生不感兴趣，现在的她不会是恐男了吧。

　　但转念一想，今天上午身后的男生跟她说话，她的内心好像也没表现出抗拒。
　　不仅如此，她还盯着那张好看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果然，自己也是个颜狗么。
　　想到这，苏荔的脸竟然控住不住地烫起来。

　　等苏荔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啥啊。
　　苏荔啊，苏荔，马上就要考数学了，错题还没看完，你竟然还在这里胡思乱想。
　　苏荔在心里谴责自己的不专心。

　　集中，集中，看题，看题。
　　她在心里默念好几遍。

　　正当她深陷自己内心世界时，身后却再次响起那个清润的声音。
　　“同学，上午谢谢你帮我捡笔啊。”

　　一听到捡笔，苏荔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有些愣愣地回头，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面前的男生像是忍俊不禁，轻声地笑了一下。
　　男生笑起来，好像更好看了，苏荔下意识地想。

　　“那个——”少女声音软糯地回答，“小事，不用客气。”

　　许彦之看着少女红扑扑的小脸，神情一怔。
　　他忽然感觉自己搁在桌上的手好像有些麻麻的，也不知是不是手臂搁桌上太久导致的。

　　许彦之忍不住地清了清嗓子，强装淡定地问道：“在看错题吗？”
　　苏荔点点头，很轻的“嗯”了一声，然后道：“我数学不太好。”

　　女生声音听起来轻轻柔柔的，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许彦之的心。
　　有点痒。

　　许彦之还想继续找话题搭话，这时，女生却主动开了口。
　　“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看题了，还有一些错题我没看完。”
　　女生声音依旧轻柔，但话中拒绝的意思却很明显。

　　许彦之便不好再纠缠，冲她微微一笑，答了一声，“那不打扰了。”
　　因为害怕打扰到她，之后的两门考试，许彦之都没有再主动找她说话。

　　数学考完，隔天便是理综和英语。
　　隔天上午考的是理综，苏荔还是提前半个小时到。

　　她到教室的时候，男生和昨天下午一样，已经坐在了位置上。
　　坐进位置后，苏荔隐隐还是有些担心男生会再找她搭话。

　　昨天下午考数学那场，因为自己分心加说话耽搁了些时间，有几道重点标注的错题，她并没有看完。
　　也可能是受这种心态影响，昨天考完数学，她总感觉没考好。

　　这次期末考，她还想再前进几个名次呢。
　　结果数学考完，感觉就不太好，这还怎么比上次月考再前进名次啊。

　　回家的路上，苏荔狠狠地谴责了自己的分心。
　　不过，她倒是没有怪男生找她说话的意思，怪也只怪自己定力不足，看了几眼好看的男生，心就开始漂浮了，开始注意力不集中了。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学习。
　　其他的，都不要去想。
　　苏荔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因此，考理综的时候，苏荔一坐进座位，便赶紧拿出理综的错题本，埋头认真看题，营造出一副不要打扰她的状态。

　　好在，理综和英语这两门考试，男生都没再主动找她说话。

　　高三课业重，苏荔又是一门心思学习，期末考的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被她忘记。
　　就连男生那长得还不错的长相也被她抛诸脑后，只有那清润且带几分温柔的声音还有些印象，偶尔在人群中听到，她也会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望向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