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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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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壶酒泼在殷梨亭脸上时,周围的食客顿时都没了声音。殷梨亭头发耸拉下来,胡子结成一团,眉毛和嘴唇上滴着水,酒刺.激他的眼睛泛红、留泪,狼狈得像只掉进汤锅的鸟儿。
任他性子再温润,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
不悔赶紧掏出帕子给他擦脸。粉衣侍女也是个会来事的,虽然心头得意洋洋,身子却一直弯腰作揖,嘴上不断说着对不起。
殷梨亭尴尬得涨红了脸,却不好发作,酒楼老板过来训斥侍女几句,又诚心诚意地请殷梨亭到雅室更衣。
殷梨亭随着老板上了楼,大厅恢复了喧闹。不悔看向四周,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张无忌,她很惊讶自己竟然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来。
他在跟踪她吗?
不悔跟着无忌拐进走廊,就见一间雅间门口,赵敏正在等无忌。原来只是巧合,他们也在这儿探店呢。
不悔怪自己多心了,扭头想走,却被无忌发现,“不悔妹妹你过来。”
不悔表情微僵,随即更用力地笑开,“无忌哥哥,你和郡主姐姐吃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快些过来。”他微微扬起面白唇红的俊美脸孔,看向她的眼神压迫感十足。
不悔无奈,只得上前,对着赵敏叫了声郡主姐姐,却不想赵敏既不看她,也不进屋,末了还恭敬地给他们把门带上了。
不悔觉得赵敏这种屈尊的态度好生奇怪,刚进门就问了一句:“无忌哥哥,赵敏怎么……”
“唔……”
话还未说完,她已被无忌抵在墙上,灼热的吻极具掠夺性地压在她那两片微微张开的樱唇上,使她几乎不能呼吸。
不悔懵了一瞬,张无忌都约赵敏来这儿吃饭了,不就证明张无忌正在追求赵敏吗?他又为什么要……
不悔眼眶微红,两只手再怎么捶打,都无法撼动他半分。快要缺氧时,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却又在她耳廓的软骨一路流连,让她痒.得受不了。
不悔聚集起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接着抬起右臂,一拳打向他的脸。
这两下轻易就被男人化解,然后上前一步,再次将她欺压在墙面和他之间。
“武功不错,看来你和殷梨亭在一起时,没有忘记我的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之前不是保证过,再也不这样对我吗?”不悔带着哭腔。
无忌脸一点也不红地道:“之前保证时是真心的,现在想吻你也是真心的。”
“无赖!”
无忌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鼻尖和唇都靠在她脸颊上,用一种意乱情迷的表情问她,“殷梨亭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他的声线如静湖下涌动的欲.潮,不悔感到全身难以自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与你……无关……”
无忌准备再次深吻她时,门外传来了殷梨亭的呼唤声,“不悔,你在哪儿?”
少女一个激灵,拼命推开无忌,男人却稳如泰山。如果在这里耽搁太久,她要怎么跟殷梨亭解释,想了想,只得道:“马上放开我,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用的是威胁语气,但她知道,这实际上是个恳求。
不悔眼底漫起水汽时,无忌把她鬓角的碎发整理好,然后退开了一步,不悔马上跑出了雅间,开门时向后叮嘱一句:“你千万别出来。”
她怕殷梨亭看见无忌会不高兴,殷梨亭性情温和谦让,如果他知道无忌喜欢她,左右为难、自动退出可就麻烦了。
“你刚才去哪儿了?”殷梨亭拉着她的手关心地问。
不悔别过头道:“就……随便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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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悔照旧去找殷梨亭,却发现殷梨亭半夜里留书出行。
他给她的信上说,有人带了莫声谷的口信来,让他独自到某处去见莫声谷。他拯救师弟的心十分急切,当晚就动身了,没法给不悔道别,请她原谅,还说让她等他,他一定会回来找她。
这调虎离山之计自然是无忌的手笔,既然宋青书不知所踪,他就用莫声谷当诱饵,将殷梨亭引到千里之外,或许还会关押他。总之,他决不允许殷梨亭呆在不悔身边。
不悔反复读了殷梨亭的信,觉得十分蹊跷,六大派失踪二三个月了,怎么会突然有人传递莫声谷的信息,怕是抓了六大派的人,用假信件引殷梨亭到某个陷阱去,而殷梨亭很可能正面临生命危险。
她拿着信件去找杨逍,杨逍看后也觉事情不妙,可无忌有令在先,查探六大派踪迹的事已经搁置下来,杨逍只得悄悄派锐金旗的人四处察探。
时间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依然没有殷梨亭的任何消息。按照原著,六大派就在赵敏手上,这次殷梨亭半夜离开,肯定也是赵敏的圈套,思及此,不悔决定去见赵敏一面。
可惜,她递了几次拜贴,赵敏都拒绝了。
看来,只有模仿无忌的笔迹给赵敏写信,才能约她出来。
“无忌哥哥,我整天闲得无聊,上次我说想帮你处理文书,你已经同意了,现在还做不做数?”
自殷梨亭离开以后,不悔一直躲避他,他平时要见她一面都难,献上的殷勤都被她泼了冷水,这会儿亦步亦趋地讨好他,是在打什么算盘?
“你会吗?”无忌问。
“不会可以学啊。”
“那你跟我到书房去,我教你。”
这就是又想跟她独处的意思了,去书房,门一关,那还得了。不悔哼了一声,赶紧逃走。
这几日无忌派了新任务给杨逍,让他去河原镇弄清楚乞丐们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以及要在城中停留多久。杨逍把查探任务变成了救济,好几日没有回澜亭了。
不悔来到杨逍书房,寻找杨逍帮无忌保管和代为应答的文书。
杨逍为明教殚精竭虑,案牍劳形,他这里留存的无忌亲笔,恐怕比无忌自己留在书房的还多。
不悔捡到宝似的,仔细查阅文书,很快就将无忌写在不同纸页上了“约见”“驿站”“午时”“相见”等词语临摹下来,形成一篇以假乱真的邀请函。
她派人将这封邀请函送去绿柳山庄,果然得到了赵敏肯定的回复。
大雪纷纷扬扬地铺盖下来,澜亭银装素裹。
不悔穿戴好披风和围巾、手套,准备去百川酒楼见赵敏。赵敏不会轻易交出六大派,所以她要先把赵敏的贴身护卫放倒,再绑架赵敏、威胁赵敏。
脑中的计划酝酿完毕后,不悔为自己打气,然后推开了门。
可她刚打开门,就听到无忌的声音,“这么冷的天,妹妹要去哪里?”
声到人到,无忌一抬脚已来到了不悔的面前。不悔赶紧往屋里退,一脸防备。
屋中烧有地龙,无忌把大氅往旁边一脱,挂在衣架上,一副回到自己家的气定神闲。
不悔心里一惊,马上又安慰自己,不怕不怕,他要敢对她做什么,她就用藏在手套里的迷药和袖子中的匕首招呼他。
“你要去哪儿?”他坐在白毛椅子里问她,姿态慵懒,嗓音因带着温柔,有点性感。
“就去街上买点儿……料子,做衣裳,这天气冷得慌。”
“衣裘司前几天才给你送了三十匹绵布,就用完了?”他盯着她,目光过于专注,使她的耳根都不自觉红了。
“他们送的棉布太厚了,我整天穿得跟只熊一样。”
“熊?我看你是只想去找殷梨亭的哈巴狗。”说完,无忌从怀中拿出了一页纸,放在桌面,不悔认出那是她给赵敏的信件。
她心中叫苦连连,看来,绑架郡主的计划还没实施就凉凉了。
“伪造教主文书,该当何罪?”这话说得有点严厉,然而他的目光如无所不及的火焰,舔燎着她的全身。
不悔索性也不跟他耍花舌头了,准备坐下慢慢控诉他对六大派的见死不救。她走到他旁边的椅子,膝盖刚要打弯,却被他一把抓过手,按在他大腿上坐下。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预感到,他又要强吻她了。不悔假意推搡他,乘机将手套中的迷药滴剂放入嘴中含入。去找赵敏是不可能了,威胁一下张无忌吧,万一有用呢?
无忌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暧昧的话让她腿脚发软:“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
不悔做出因激动而说话含糊不清的样子:“我就要去找六哥,我就是喜欢他,他不在我身边,我每天都吃不下,睡不着,每时每刻都担心他,想到他在赵敏那里受苦,我就心如刀割,无忌哥哥,当是为了我,你去救救他好不好?”
无忌轻笑了一声,捧起她的脸,覆上她的唇,“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承认,你对殷梨亭另有所求?”
知道他已经放松下来,不悔突然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抵住他的喉咙,瞪大水眸,“我说过了,不许再碰我了。”
锋刃就在他的喉结旁,他却一点也不慌张,眸中竟然还带上了欲.色,好似他才是猎人,“好,我不碰。”
不悔从他腿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匕首离他喉咙只有半寸,冷冷道:“第一件事是不能碰我,第二件事是你得去帮我把六哥找回来。”
无忌笑了,“我不去,你杀了我吧。”
不悔恨死自己的软弱了,她应该一刀刺入他的膝盖,杀不了他,至少让他知道她也是个狠人,可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只得道:“那我自己去找他,你不许拦我。”
“不行。”说着,他一个反手,将她的匕首打丢在地上。
不悔心中一急,脸色越发苍白:“无忌哥哥,你放过我吧。我是真的喜欢六哥。”
无忌胸口又是一阵刀磨的疼痛。“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凤眸盯着她,语气再认真不过,“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还在害怕打雷?你还喜欢吃糖人吗?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长大了要嫁给我吗?”
她无法理解他的情绪,只能道:“那只是小时候的玩笑话,当不得真,无忌哥哥,你放过我行不行?”
“不行。”
屋中沉默了,不悔低头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匕首,不知道是在体味他的话还是在想着对策。
无忌长臂一伸,又将她拉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靠过来。
她挣扎了一下,无法阻挡他嘴唇的侵.占,任由他的牙齿轻轻啃咬她细腻的香舌。
“嗯……”
她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着,没有再推开他,他十分高兴。但很快,他感到一颗如芝麻大小的药丸被她送了过来,在他舌尖上融化。
“狡猾的女孩。”他说了一句,然后昏睡在椅子里。
不悔推开门,凌冽的寒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她把狐毛披风紧了紧,驾马往一片白色的山野骑行。
她没打算去找殷梨亭,毕竟她连他在哪儿也不知道。
她要再找机会绑架赵敏,现在,只有远在河原镇的杨逍能帮他了。
她没去过河原镇,只能一路问,一路走。
出了城,上了丘陵起伏的郊野,满目荒凉,别说客栈了,连餐馆都没有,她今晚,难道要宿在破庙里了?
下了几天的雪,树枝都是湿的,风却能把厚厚的衣服吹得飞起。她往破庙外的林子中去拣树枝,折腾了半天,累得呼哧呼哧喘气,才点燃了一堆火。
天色很快暗了,狼嚎一般的风穿堂而过,火光开始还明明晃晃,没多久就被风吹灭了,徒留一缕青烟。
寒冷入骨,不悔嘴巴不停打磕。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这样下去她还没找到殷梨亭,自己先冻死了。
思忖着先回城中找个客栈住一晚,明天再从长计议,却听庙外隐隐传来一阵呼喊和咴咴的马嘶声。
“杨小姐。”
“不悔姑娘。”
是明教的人来找她了,不悔一颗绷得紧紧的心终于舒缓了下来。
“教主,那庙外有匹马。”
无忌认出是不悔的马,立即朝这边来了。不悔并不想见他,就势躺在地面上装晕,想吓吓他。
这回他要是不答应把殷梨亭找回来,也懒得跟他废话了。
他进来的时候,她冷得发抖,但因为心虚,她紧紧闭着眼,抑制牙齿的打颤。千万不能被发现她是假晕,她利用了他对她的喜欢,给他下毒,让他在天寒地冻里摸黑找他,还要逼他去把殷梨亭找回来。
而无忌见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她出了事,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心神大恸。
她运用了在周颠那里学来了“河豚功”,把自己的脉搏隐藏起来,就算是神医,也不可能发现她的花招。
无忌跪在地上,将她抱进怀里,因精神处于极度紧张状态,无暇去分辨她到底是真昏死过去了还是假意的,只能紧紧地抱住她。
只这一下,她立即感到全身都温暖了。
无忌打横抱她,把她往怀里捂,似要用身体把一座冰山融化掉。
“不悔,不悔。”痛心的呼喊在她耳畔回响,但她有心让他担心,只是闭眼,并不应答。
他抓住她一只手掌,将源源不断的内力传送给她。不悔觉得自己的背心已出了一片汗时,才缓缓抬眼看他,吃了一惊。
从没有见过他那样脆弱的表情,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教主,竟然要哭了?
不悔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感情,有感动,有心疼,但做戏就要做全套,她故作虚弱地喊道:“无忌哥哥,我要去找六哥,我担心他出事。”
无忌对不悔苏醒感到欣喜,接着另一种情绪滋生出来。他憎恨殷梨亭,那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老男人,怎么可以去引.诱小姑娘,更何况他还曾经是她母亲的未婚夫。
江湖上的人会怎么议论她,说她犯傻自愿给母亲赎罪,还是说她对老男人有一种特殊的癖好,或者是她窥视母亲的男人,对母亲不敬。
可如果不答应她,她今天是出走,明天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不悔妹妹。”无忌的声音清润淡凝,“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再乱跑了。”
他答应了,真不可思议。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