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小短文》琉璃系统

3、003

　　吾名之影，以吾之魂，起誓，势要将亡吾族者千刀万剐。
　　故，饲魂招鬼，复仇。
　　吾愿献上魂魄，不入轮回。

　　—

　　我是天启年间的一个无忧无虑的小郡主。
　　我的阿爹是凉朝大名鼎鼎的京北王，我的阿娘则是闻名遐迩的仙道者。
　　前有世家公子未婚夫死死盯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我半步。
　　后有对我投怀送抱的京城小霸王，天天打闹在一块。

　　本该生活美满幸福，可惜皇室血亲淡薄，京北王被人诬陷致死。
　　只是一个小小宫女的供词，却可以轻易定下我阿爹莫须有的罪名。
　　都说世事炎凉，一树倒猢狲散。
　　放在我这儿，也倒是没错。

　　世家贵公子，我的未婚夫单方面解除婚约。理由便是，我不守妇道，天天窜入烟花巷头。
　　另一个追求者则对我避而远之。
　　我就像个得了癞病的破落狗，任谁见了都退避三舍。
　　阿爹被斩杀于秋季，阿娘不知踪迹。
　　我一人孤苦伶仃留在京城。

　　起初，皇帝忌惮阿娘是仙道者，不敢对我下酷刑，只是囚禁我。
　　过了三年，阿娘从未出现，那些人开始肆无忌惮的徘徊在京北王府外，想对我做一些龌蹉事。
　　甚至是皇帝，借着探望的名由，将我.强.暴。
　　我受够了三年的生活，受够了时时刻刻的提防和暗夜里的偷窥。
　　我拔下头上的银簪子，将尖头刺进了在我身上蠕动的皇帝的后心处。
　　皇帝一命呜呼，直挺挺的趴在已经衣冠不整的我的身上。
　　我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不顾身下的疼痛，起身将手上的血，独属于皇帝肮脏的血，一一抹在早已死去的皇帝身上。

　　颤颤巍巍的朝外殿走去，每走一步，身下留着鲜血。
　　我已经手刃了杀死我阿爹的仇人。
　　皇帝？！
　　还不是死于我手上。
　　我癫狂的笑容被突然出现的世家公子看到，他看着身上仅仅穿有肚兜和单罗裙的我。
　　我好笑的看着他皱眉，语气肯定的说：“你杀了他？”
　　我哂笑，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都在诉说着皇帝对我做了什么。
　　他脱下外衫，披在我身上。
　　随后，推倒我。
　　低声说：“他是不是这么碰你的？”说罢，将我的腿抬起来，露出里面早已溃烂的伤口。
　　伸手触碰，我因愤怒而颤抖，厉声呵斥：“你这样又算什么？三年不闻不问，到现在假惺惺又做什么？”
　　他哑口无言，只是用手擦掉我愤怒无助留下的泪，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我。

　　“我……并不是弃你……只是时机未到……”

　　“所以你就看着他们为非作歹？”我打断他的话，愤怒尽头是无限的悲戚。我用力拉着他华贵的衣襟，将衣服都弄皱了。
　　“我恨你们所有人，我恨你……我恨你……”
　　后面，被折磨许久的我就这么靠在我恨的人身上，睡着了。

　　—

　　我再次醒来后，身份变成了三王府的姬妾。透过铜镜，那张平时就漂亮过分的脸变成了乡下□□.般。
　　坑坑洼洼，油光满面。
　　饶是不在意外貌的我也被这张恶意扮丑的脸给吓傻了。
　　即使天天看，看了将近半年，我还是恶心。
　　直到半响，我后知后觉的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走去。

　　外头扫地的婢女见我出门，冷漠的说：“影夫人醒了，正好我也不想呆在这了。”
　　我轻蹙眉毛，本就难看的脸更难看了。
　　“好啊，既然桃夭姑娘不愿待，那就回到摄政王那去吧。”
　　我不在乎的说。

　　是的，我的前未婚夫，世家公子。
　　摇身一变，成了如今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不过，也有我一部分功劳。
　　老皇帝死在我的手上，世家公子作为老皇帝的侄子，自然背负着大任。
　　所以，我凭什么要委屈自己看他的脸色行事。

　　—
　　今日出门，我遇到了京城的小霸王。
　　看着他那张脸，丑陋的、令人作呕的脸，我忍不住将手里的盆栽朝他扔去。
　　啧，没扔中，可惜了这次机会。
　　我呀，还是没能释怀，第一次他对我露出的那份嘴脸。
　　真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呢。

　　小霸王抬头瞧见了我，神色似乎很惊讶，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很快，小霸王走进茶楼，直奔我这来。
　　一见面就扯着我的手腕，急急忙忙地说：“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在···”
　　我甩开他的手，说：“在哪？难不成还要待在宫里，人人欺辱？”
　　我扯出一抹冷笑，讽刺道：“你别忘了我为什么会在宫，若不是你哄骗，我怎会跑到宫中，去找那该死的老皇帝。”

　　“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
　　小霸王急切地想要解释，但被我打断。
　　“你若对我心有亏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小霸王低下头，脸上的表情看不见了。
　　最后，闷声说：“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凭这块玉牌，到侯府来找我。”
　　说完，小霸王将腰间的玉牌生硬地塞进我的手里，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盯着手里的玉牌，冷笑出声。
　　——若不是你骗我说，宫里面有我阿娘的消息，我怎会偷摸进宫，然后撞见你和皇帝之间的交易。
　　——不过，还是得多谢你这个蠢蛋，让我知道了我应该向谁报仇。
　　——谁都别想好好地活下去。

　　-
　　我极度清醒，从我拿到小霸王手里的玉牌后，我就知道我要做些什么了。
　　没有人能够阻挡我，就算是天王神仙下凡。
　　我开始频繁来往与各个王府之间，尤其是与摄政王府交往。
　　摄政王并不愿意，我就睡到他愿意。

　　直到某天，我从侯府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某个官员的情报。脚步有些漂浮，脸上的红晕还没彻底消下去。
　　刚出后门，腰就被人死死攥住，我感觉我腰那里都要青了。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我说了我会替你报仇的。”
　　我抬头看着摄政王，看他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
　　看他不开心我就很开心。
　　我说：“我的仇我自己报，就算是焚身碎骨。”
　　“何况，你的家族难道就没有从中获利？你别想骗我，谁都别想骗我。”
　　我将腰上的大手扯下来，可越扯越紧。

　　“你别让我第二次讨厌你，”我冷着脸被摄政王扛上马车。
　　摄政王说：“用什么方式？用出卖身体的方式来获取情报？”
　　“怎么，我使用我自己的身体去报仇，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些令我痛苦但清醒的东西。
　　除了愤怒什么都没有。
　　愧疚、怜悯···甚至是恶心的自责都没有。
　　许久，我才露出苦笑，道：“凭什么我做什么都有人来指责我，就连你也是这样···就因为我是妇人、是女子，就不能为我父亲母亲报仇。”
　　摄政王神色有些松动，很快又严肃起来。
　　“不，就因为你是女子、是妇人，所以才不能这种伤害自己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但我是妇人、是女子，世道让我找不到任何一条可以报仇的路。依附男子，然后寄希望于他们身上，麻痹自己说‘看，有人会为你报仇’，可事实会是像话本戏曲那样说得美好吗？”
　　“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复仇希望放在任何一个跟此事无关的人身上，也没有办法不去报仇······我会疯掉的！”
　　我眼中充满泪水，已经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我知道他吃我这套。
　　剖开心里，小白花似的话语，足以让他让步。
　　正如我所说，他将我松开，沉默地将手伸进宽大的衣袍里，掏出我一直想要的调令。
　　他说：“本王只予你五年时间的帮助，能否成功就看造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可像往日那般行径做事······拿着吧，影夫人。”
　　我低身行礼，说着“妾身谨遵王爷安排”的场面话。心里并不波涛汹涌，因为年少时的我从不觉得这种手段可耻。
　　阴险狡诈为什么不能是赞美人的呢？

　　——
　　果然，摄政王的调令就是好用。之前拼死换来的情报，如今可以直接在大理寺调出。
　　只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我几乎将所有复仇对象都解决了。
　　可在复仇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我曾经复仇的对象们，几乎都是摄政王的政敌。
　　不得不怀疑是他借着让我复仇，顺便铲除异己。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位敌人了。
　　啧，难杀。

　　我拎着装着酒菜的篮子，踏入了从我换过脸后就再也没见过面的三王爷书房里。他神出鬼没，见他的次数都没有见摄政王的次数多。
　　其实算算辈分，三王爷应当是我堂弟。
　　他自小就拜入娘亲的宗派修习，甚少在京。
　　但感情却比其他兄弟姐妹好很多。
　　或许是师出同门间的深厚感情让我无法相信，老三会是我的复仇对象。
　　蹲了他一年，今日终于让我蹲到了。
　　我推开木门，只见他正襟危坐，摆出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你来了，之影姐。”
　　“我娘呢？”
　　“···死了。”
　　“什么时候！”
　　“·······昨天。我把师父埋在了王府后院里，你可以杀了我之后再带走。”
　　“你承认那些都是真的吗？”
　　我指着他脚边滚落在地的团团碎纸。其中有几张碎纸里画着一个人的五官，全都是一位女子的眼睛。
　　他默不作声，承认了一切。
　　“···可是你好像忘了，我打不过你。”
　　“我已经自服软骨散。”
　　我愣了很久，久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站在老三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你的喜欢害死我娘，你不配让我杀了你。这样做，我娘肯定不会同意，毕竟你是她的好徒弟。但我不一样，我要你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我娘肯定说过不怪你···我恨你，所以请你带着痛苦也要活下去，不然你对不起我娘舍命去换你性命。”
　　我将带来的酒菜丢到他脚边，那些都是老三喜欢吃的。
　　“为什么不···杀了···我？”
　　老三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我，可惜他的眼睛快瞎了。
　　——在那场以失去娘亲为代价的惩罚中受了伤。

　　“因为你只有活着才是死亡，我说了，你不配让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