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卿》》喵邪

6、知许

　　李嬷嬷又试着谈了谈小姑娘的口风，但她一问三不知，一句都不肯多说。李嬷嬷没了耐心，她也不是闲人，大少爷那边的琐碎事情还都要她帮着打理，她没好气的嘱咐了妹妹两句就忙事情去了。

　　李婶对着小姑娘也是没什么法子，再待着也无非是两个人在这大眼瞪小眼。她想了想，这小姑娘也要吃饭喝药了，自己要赶紧准备着。

　　李婶临出门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转身对着床上的人说了些心里话。

　　“我不知道你姓名，也不知道你家住哪里。你不信任我们那也是应该的，毕竟生人生地，谁都会害怕。但我希望你知道，你倒在街上，是大少爷跪了一夜求府里救下了你。倒不是图你什么，毕竟这是事实，不想枉费他的一番心意。”

　　李婶说完没等小姑娘有什么反应，就直接转身出去了。

　　房里就剩下小姑娘一个人，她终于得了空，一下子摊在了床上。

　　她现在脑子里是一团浆糊，不是她不想说明，只是这不是她的身体。万一她报了自己本来的名字，结果这姑娘有名有家，到时候人家认过来，她解释起来也分外麻烦。

　　她倒是没有什么鸠占鹊巢的不安和愧疚，毕竟按李嬷嬷的说法，自己是倒在外面雪路上的。她当时也有点印象，自己刚刚有感觉的时候，觉得非常冷，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却没什么反应。如果不是她把自己抱回来，别说本主了，连自己都要再死一次了。

　　她现在完全没有这个身体本主的记忆，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也不认识自己，一个饥寒交迫的小姑娘。

　　她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就觉得头疼。

　　在原来她虽然是出了意外才来到这里的，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没了求生的意愿。完全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逃离了之前的生活，结果又沦落到了一个更加寸步难行的境地。

　　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完全放弃了挣扎。全身的无力感和疼痛让她也想不了太多，没一会就又沉沉地睡去了。

　　睡梦中，她隐约感到有人在往自己嘴里喂什么液体，她下意识的闭紧了嘴巴，但想了想，应该是李婶给自己在喂药，便又张开了几分。这药可真苦，她心想道。苦的她紧皱着眉头，但也没再抗拒吃药，毕竟自己这命也是人家好不容易救的，虽然没想好怎么讨生活，但也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苦心。

　　李婶看着好不容易喂进去的药，提着的心也算放下去了。她掖了掖小姑娘的被角，见她睡得熟，就没打算再守着了，也起身去忙自己的活计。

　　白日里的沈府，因着冬日那外面冷，近来风又大，几位夫人都窝在房中不曾出门。

　　老夫人拉着三夫人段知许在房中闲聊，二夫人关月早早的就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了，就在房中等着那春红的回信。沈家老爷虽说也是个当官的，但官位不高。但好歹也是个京官，能带着家人留在这京城中，就是自家的仆人就不能雇用那么多了。

　　本就不多的下人，就显得格外忙碌，除了偶尔传出来有人吵闹的声音，剩下的几乎就只能听到她们急促走动地小碎步声了。

　　冬日的白天是最短的了，卯时还未过半，那天色就已经开始渐渐黑了下来。沈府的下人这时最是忙碌，府里的少爷已经从私塾回来了，要先弄着点心垫着肚子。老爷这时也马上该回府了，大食的饭菜也要马上准备好。

　　冷清的府门口段知许早早地立在那，静静地等着沈出臣回府。管家对着街道瞧了又瞧，天色已经快黑透了，可是还没看到老爷的人影。

　　管家在门口不住的搓手，本就满是褶子的脸上现在更是皱成了一团。

　　“三夫人，这天也怪冷的，要不您先回屋里去等着。这老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等我瞧见了再叫您。这天这么冷，老爷也不会说什么的。”

　　他倒不是自己怕冷，主要这三夫人得老夫人欢喜，若是自己跟着在门口冻着了，他可担不起这责任。

　　段知许听了管家的话，手指摩挲着掌中的手暖，又紧了紧自己的披风，“无事。”她没看管家，只是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其实她自己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等到人，还是只不过已经麻木了。

　　记得她还是小姑娘，老夫人还是沈家的大夫人时，老夫人同她母亲就议论过自己与这沈家大少爷的婚事。那时候她躲在屏风后，听到了两个大人玩笑似的约定，就记上了心头。

　　年少时的少女，虽然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大抵是要听父母之命，可也会好奇大约是个什么样的少年。

　　没多久，段知许就见到了沈出臣。

　　看到沈出臣的第一眼，段知许的脸就红了起来。

　　段知许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得要嘲笑当时的自己。

　　能迷到第一次见面的姑娘，沈出臣自然是长得好看的。但其实，他也不过就是言行有礼身着白衣的普通少年罢了。

　　年少时的段知许，倒也是有些玩伴，可也不与男孩走的太近。小时候的男孩多少都是有些皮的，身上难免会有些不干净，家里往往日常准备的都是深色的衣服。在长辈面前，那都是乖的不行，出了家门，那不就是天高任鸟飞了么，言行自然就随意起来。

　　但这些当时段知许可都不知，她就知道眼前的少年是不一样的，而且他或许就是自己未来的良人。

　　段知许觉得自己喜欢了那么久沈出臣，大抵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飞蛾扑火罢了。

　　当年自己在家里等着他提亲的时候，结果等来了他被迫娶了方家大小姐方图南的消息。她失望了，但又转念想着，无所谓妻妾，只要能陪着他也好阿。她又开始了等，但不过一年就听到了他又娶了一个在路上救下一个破落户的姑娘。

　　老夫人再提要沈出臣娶她的时候，她父母都黑了脸。

　　可老夫人与她说，那方图南不过是拗不过强权，而那关月，只是一时心肠软，不得已收的。如若自己去了，虽说是个妾，但她会只宠着自己。

　　段知许苦笑道，也只有自己傻到信了老夫人的话。老夫人说的是她自己，可没说沈出臣阿。

　　她到了府里才知道，关月孩子跟那方图南孩子的出生日子竟只隔了三个月。她不知道是该嘲笑方图南，一个嫡夫人看不住自己的夫君，还是该鄙视关月，被大夫人看着可怜收留的人竟然爬了主家的床。

　　她开始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简单，只是她没想到竟是如此可笑。

　　这关月说自己是破落户逃难来的不假，但说自己差点要被那花馆子的人捉去，这就不一定了。老夫人应该是没想管关月这事，毕竟她不喜欢方图南，但这处处讨好她的关月她应该没那么反感。可事情就出在，这沈府虽然能干出宠妾灭妻的事，但却不容许别的事上有一丝污点，怕脏了他们的影子。

　　但那沈出臣是听不得老夫人说关月，觉得关月就是一个可怜姑娘，那些风言风语不过是外人嫉妒她乱传的，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就是不信。

　　老夫人见劝不动沈出臣，又觉得那方图南不该占了她家嫡媳妇的位置，怕这休了方图南，关月一耍心眼就让沈出臣抬了她当嫡夫人，所以这才有了娶自己入府的事。

　　段知许想到这，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心寒的很，感觉那刮在身上的冷风比着，都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