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卿》》喵邪

2、寒夜

　　昏暗的灯光里，错落摆放的牌位的影子随着烛光的跳跃而不断的抖动着。

　　沈慕努力让自己忽略周围昏暗的环境只注意自己身前的桌台。他拉紧了披在身上的锦被，可还是不大顶用。寒冷的空气让他冻得发紫的嘴唇都不自主的抖动，手中的笔却握的紧紧地，纸上的字也写的端正有力，只是他桌台前只有一盏油灯，那微弱的灯光还忽明忽暗，借这光他根本看不清书上的字，只能写一会就揉揉那酸胀的眼睛。

　　这小油灯根本就不适合来照明字台，看书都觉得费力，何况是完成他明日的文章呢。但沈慕也知道抱怨是没用的，只能继续用力的辨别纸上的光影，以确定落笔的位置。

　　屋外寒风不停的呼啸着，漆黑的夜色侵蚀着暖黄色的光，门外除了墨色没有半分其他的颜色，沈慕却依旧不时就往外望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李嬷嬷进来的时候正好撞上沈慕那满怀期待的眼眸，可那亮晶晶的眼睛在看到她的时候暗了下去。沈慕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笑，但能看出来一丝失望的落寞。

　　李嬷嬷不由得愣了一下，略微思索就苦笑了起来，大少爷想来不是在盼望那早就入睡的老夫人就是他那整日青灯素斋作伴的母亲来解救他于水火之中吧。

　　看到来人沈慕小小的失落了，但想想被处罚的自己，还能有人挂心就已经该是很感激了，本来就不该有多余的奢望。沈慕向李嬷嬷关心了几句，表达了感激后，就继续端坐完成自己的文章。

　　李嬷嬷一边回着话，一边带上祠堂的大门，绝了那刺骨的寒风，小步上前取出自己带来的小菜和粥布在沈慕的桌前，看到他居然还在写东西，忙去帮他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不免的有些怜惜大少爷。

　　“我的小祖宗阿，这么暗你怎么还在写东西阿。”李嬷嬷微凉的手触及沈慕冰的他不由得地打了个寒战，但并未躲开。

　　“可明日父亲让交的文章我若是交不上怕又是要挨骂了。”沈慕合上眼借着嬷嬷的手缓下疲累，但丝毫不敢松懈，还在脑中想接下来文章的思路。

　　李嬷嬷听到既是心疼又是气愤，真是狐媚玩意养不出好东西，明明前日下午二少爷与老爷提的要写文章，他非要带着大少爷一起写也就罢了，结果二少爷昨日对要写文章一事只字未提，今日还带着毫不知情的大少爷出府游玩，还在半道上就把大少爷甩下，自己跑去玩了。等到晚饭时分她发觉不对出去找人，好不容易找到迷路了的大少爷，领着大少爷回府的时候，二少爷才跟大少爷提及了这文章之事，还说老爷让他传达他可是传达到了。

　　别人不知道李嬷嬷还不知道么，二少爷这个纨绔无非就是又想拿大少爷找乐子，自己的文章不知找了哪个作了代笔，专门来磋磨大少爷的。

　　可李嬷嬷也知道，就大少爷这性子，别说是二少爷只是传达晚了，就是他不说，估计大少爷也不会在老爷面前多说一句二少爷的不是。

　　李嬷嬷怜惜的看着才舒展了眉眼的大少爷，不由得一叹，就是大少爷与老爷说了又如何呢，那狐媚子也有的是办法颠倒黑白，何况老爷现在对他这大儿子几乎是不闻不问，那对龙凤胎才是他的心头肉。

　　李嬷嬷越想心里越酸，手上不由得慢了下来，沈慕睁开眼转了转，觉得好多了，“辛苦嬷嬷了。”李嬷嬷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收了桌上的笔墨纸张，让大少爷好好吃饭，又拿出几支白烛在黑的角落放上几支，还特意留了两只等沈慕吃完放在桌子上，好让他能安心写字。

　　“嬷嬷，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沈慕早已饿的饥肠辘辘，却还惦记着那个自己当时没救的小孩。“少爷，人倒是没什么大事，但那是个女娃娃。”李嬷嬷想起那个女娃娃来就不由得纠结起来。

　　“要不等她醒了还是送走吧，一个女娃娃二夫人那边不知道又会作什么文章，而且老夫人那边要是知道了这是个女娃娃不知道还会不会再罚您，您还是别惹这个麻烦了。”

　　沈慕听到了，眼神生出几分迷茫，那原来是个女孩子么？他一直以为女孩子都跟自己的妹妹们似的，生来就是白白嫩嫩的，那地上的小孩子一看就脏兮兮的，虽然看不清脸，但黑黑的一团，绝对白不了。

　　他想了想三妹妹和四妹妹住的屋子，再想想自己的破落院子，确实不适合养女娃娃，那也只得作罢，只好闷闷地回了声嗯。

　　李嬷嬷看大少爷也不强求瞬间松了口气，想来大少爷不强求留人，那二夫人那里也就翻不了什么风浪了。

　　弯月高挂，二夫人院子里刚刚叫了一次热水，现在也是静悄悄的。那房中地龙烧的热腾腾地，二夫人在床上赤身披着薄纱也不觉得冷，反而露着香肩，柔弱无骨的半伏在老爷身上。

　　她想着刚刚跟老爷说了那事他的反应就不由得的高兴，又怕自己让老爷看出什么端倪，只好把脸背对着老爷，看着她那挂在脸上仿佛已经得逞的狞笑，看得人不由得背后一凉，这夜感觉也更冷了起来。

　　一夜的寒风呼啸，临近那日光起终是有了半分的停歇。

　　天色渐白，李嬷嬷就抓紧偷溜进祠堂里，看到伏在小桌台上熟睡的大少爷心里又是一揪，她虽说给祠堂临时添了暖炉，但终究大少爷身体差，这祠堂的夜晚又那么阴冷，她赶忙上前去探了探沈慕的额头，贴了一会没察觉有发热，这下李嬷嬷的心就安了许多。

　　她转过身就着手去收拾那燃了一夜的白烛，要是让那二夫人知道了，又要借题发挥了。

　　李嬷嬷轻手轻脚的收拾着，生怕惊扰了大少爷，但一夜未能安眠的沈慕还是醒了，他坐直了身子就先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庆幸道还好没流口水，要不然自己这挑灯苦思的文章就废了。

　　他整了整衣冠，“嬷嬷，这是几时了？我能否去请安了。”李嬷嬷算了下时辰，“差不多是时候了，少爷你等会可要跟老夫人好好解释下，昨天二夫人从我这问得来的那是个女娃娃，怕是要与你不利。”

　　沈慕听完只是低头沉思着，并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他昨日求到祖母那就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现下又不打算将人留下，也不会有更坏的可能了。

　　沈慕出门前又默默地打量了下自己，没发觉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就赶紧朝着祖母的院子赶去。

　　二夫人破天荒的早早就侯在了老夫人的门口，脸上满是笑意，一看就是心情不错。

　　若是平日，她定是不会起这么早的，沈老爷心疼她，就算她起来了也会哄着让她多睡一个半时辰再去请安，她今日硬是没睡还为沈老爷掌灯到门口才回来，但掌了灯才知道段知许那个贱蹄子日日给老爷掌灯，关月想起来这个段知许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微暗的天色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微霜也慢慢消去。

　　站在前院花厅的众人突然听到，后院的中庭传来了下人那细碎的脚步声，二夫人眸子亮了一亮，看向对面站着的三夫人也不在意起来，毕竟自己跟这老夫人再近，也近不过她这心头的远房外甥女去，反正今日她不过是看戏罢了，左右也犯不上生气。

　　沈慕紧赶慢赶是赶在了祖母醒之前到了这小花厅，微微喘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成了白雾。

　　关月可不打算在这个关头惹什么麻烦，虽然嘴痒想讽刺一下这嫡出的大少爷，可毕竟自己平日在老夫人面前也落不着好，若是这会过了嘴瘾，怕一会挨骂的就是自己了。她想了想，看着沈慕就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便扭过了头去了。

　　段知许也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沈慕，她也没打算搭理他，就只是望着连廊，等着老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