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与我相依（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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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午的大太阳之下阿布从巫腾大门左端蹿到右端，又沿着那栅栏绕回来，终究是绝了溜进去再瞧瞧的心思了。觉着有一点热，她拣了个阴凉之处坐下，肚子适时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咕嘟——
她嘟了嘟嘴，颇为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依旧丰实的肚子，一抬头便看到了边上客栈的招工启事。
这客栈阿布还是有些印象的，之前巫腾招生她来排队的时候，还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店面。只因址选的好，在那场人声鼎沸的招生之后，黑心的老板赚了个盆满钵满，竟然在短短十余日中赚得了扩张的资金，由此可见老板黑心之一斑。
如今巫腾已榻，楼阁绿水统统夷为平地，原本对面破落的小饭馆却是拔地而起，铸了一栋三层的楼。
阿布现下已能识得几个字，盯着那告示眼睛发亮，当下拍拍屁股摩拳擦掌的就进去了，然而里面迎接她的是大大的惊吓。这人潮汹涌，哪里是一个客栈要招伙计，俨然一个小型的人才招聘会。
她还来不及去排队，便瞧见队伍尽头的房间里挤出一个满脸愤怒的青年才俊，但见他青衣布鞋，腰间一根布带捆住，脖子上搭跟抹布，标准的跑堂打扮。此刻却是愤恨的将那抹布往地上一丢，破口大骂，口水飚出好几丈远，看得阿布目瞪口呆。
“你丫个没眼光的死胖子，我乃是堂堂新东方学院跑堂系的高材生，而且怀拥抹桌六级专业证书，更是去隔壁李家镇私塾进修过。”
听他一说，周围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感情是个出去镀过金的“镇归”，难怪这么大的脾气敢跟老板叫板。那人将众人的反应纷纷看在眼里，不由得得意起来。
他继续道：“隔壁来福酒家月供六钱银子请我去跑堂我都没去，若不是你这里的迎宾小姐尚有几分姿色，谁会理你这个脑满肠肥的死胖子！”
那客栈的老板也不是个一般的角色，把脑门上的沁出的肥油一抹，还口道：“什么高材生！告诉你，我大堂的匾额砸下来，十个人有八个都是高材生，这年头，高材生值个屁钱，就你那六级资格证书，出门左拐，看到那插蓝旗子的铺子没有，人家就是专门干这个的！想忽悠老子，门都没有。”
他说两句，便要喘上一喘，边上的伙计赶紧给他递上一杯水，他仰头饮下，继续道：“就四钱银子，包吃包住，要再抬什么价钱，自抱成球从这门给滚我出去，别影响老子心情！”
他这话便如一阵狂风卷过暴雨后的白菜地，众人听得他一个月只给四钱银子，纷纷摇头，有不少人纷纷离去，一时拥挤的大堂宽舒不少。
阿布扯扯边上人的袖子问道：“一个月四钱银子很少么？”
那人面色憔悴，仿若正在天人交战之中，听得阿布问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出了门去。
阿布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而这个机会却是难得的。于是扯了大嗓门冲那满面肥油的老板喊：“我一个月只要两钱银子，用我吧！”
这老板一听，眼中爆出金光，却又在发现说话的是个面貌富态身段丰腴的小姑娘后，变了脸色。他心道，瞧瞧那细皮嫩肉的样子，哪里像是吃过苦头的？
当即挥袖道：“去去去。”
阿布眼神锃亮，再接再厉：“我力气大，吃得少，老板你试试看就知道了！”口中说着，撩起自己的袖管，露出两条莲藕般的胳膊，就要去搬大堂中的桌子。
老板怕她惹事，忙拦住她：“你真要来我这里当伙计？”
阿布连忙点头，努力表示自己的诚意。
老板砸吧砸吧自己的肥肠嘴：“月供一钱银子，不愿意就走。”
“好！”
众人像看白痴一样看她，她却开心的不得了。她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来巫腾这些日子，她没有学得一星半点的法术，也没有与隽寒联系的方式。总以为，就应该是在一起的。何况如江中浮萍竟能再遇，认定冥冥中有推手绑定了不会离散，谁曾想，这年头什么都是不可信的，连仙门巫腾亦有崩塌的一天。
阿布想了半天，唯有巫腾才是牵引相遇的那一条锁链。
巫腾这么大块地方一时之间被被毁，仙界中人自然不会完全弃之不顾，只要他们再派人来，她自然能与隽寒联系上，或许隽寒知道巫腾被毁，会亲自来巫腾一趟，那不就能碰上了？
此时的阿布自是不会知道，关于巫腾背后的那些旧闻，也不会明白无容殿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如果她聪明一些，从隽寒没有本人来巫腾救她而是委托天然前来，便能窥得其中蹊跷，然而她此时经历还未能助她想得如此深远。
此时天古众仙震怒，派出大批仙人遍寻三界六道，欲置她于死地，她却苦于无法自投罗网。
那也是后话了，且说当下。
那天之后，阿布便穿着“巫腾酒家”的小二制服上岗了，不觉已是半月有余。过于宽大的裤管和袖子被好心的胖厨娘收短了一截，她把一头乌长青丝收拢在头巾里，端着个托盘在大堂里来回跑，倒也像个干活的模样，只不过那五短的身材和没长开的白嫩小脸老让人误会黑心老板用童工。
“阿布啊，这里再来盘盐水毛豆。”
“哦哦，好的。”
阿布爱热闹，喜欢说话，人也老实天真，因此与店里的常客很快熟络起来，有些已能叫出她的名字。她一边替这桌客人的茶杯续上水，一边又去柜台拿了一碟子毛豆端上去。
“您的毛豆！”
碰巧老板路过大堂巡视工作情况，瞧见阿布端上去的毛豆，顿时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一只肥硕的胖手就趁着人家不注意把阿布拎到了角落里。
阿布一头雾水，被老板的金鱼眼死死瞪着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道了声好。
“好个屁！你个赔钱货。”
阿布听他这么一说，浑身一抖，“老板我做错什么了？”
“你看看你端上去的菜，装了这么多，我开饭馆客栈是小本生意，一叠毛豆才多少钱，你给人家装那么多做什么？还有还有，那一桌的，到现在都没有点菜，你倒上去加了三次水了，茶水不要钱啊？茶叶不是钱啊？他占着我茅坑不拉屎，其他客人要来没位置坐怎么办？你还给他加水你！”
阿布腹诽着现在不是最忙碌的吃饭时间，店中还有许多位置空着，哪里像老板说的有没有位置坐的客人啊。
“去去去，别在大堂杵着了，呆头呆脑的，一点都不机灵，去后面，帮厨娘拣菜去。”
阿布弱弱道好，解下头巾和抹布放到一边，钻到厨房去帮忙了。听得老板一边叹息，一边到掌柜的那边，自己接过算盘拍的啪啪响。
“阿布啊，又被老板骂了？”
厨房的胖厨娘见阿布又过来帮忙，这两天店中生意也不是太好，便心知她必是又被扣钱眼的老板捉住出了气。这丫头心眼实，说她什么话都不知道生气，经常被人家当做出气筒也不知道。
阿布笑盈盈的拿个小板凳在装青菜的大木桶边坐了下来，一边拣菜一边同胖厨娘搭话：“是我自己做的不好，惹老板生气了。”
“你啊。”
厨娘也不好多说，小心的瞧了瞧周围一圈没有状似圆球肥胖身材的人，这才擦干了摘菜的手，去边上的锅中取了只玉米，用布裹好偷偷塞给阿布。
“给，拿着吃，别给老板知道了。”
阿布笑嘻嘻的接过那热乎乎的玉米棒子，掰开成两段，一段塞给胖厨娘，一段塞进自己怀里。
“我和婶婶一人一半。”
胖厨娘被她的模样惹得笑了起来，“傻孩子，婶婶还怕吃不上你这玉米棒子？自己留着吃，这饭馆里也就你好打发，其他跑堂的来这还不都是讨肉吃的。”
“肉没有玉米好吃。”
“傻样！”
胖厨娘一边笑着，一边同阿布一起摘起菜来，满满一大筐的青菜都倒在一个大木盆中，泡干净了再摘去烂叶坏叶，装在另一个干净的盆子里好下锅。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要洗上好几盆呢，光靠她一个人可真忙不过来。
她一边摘，一边把阿布摘出来的烂叶子再挑挑拣拣，看看有没有可以回收利用的，胖厨娘心肠很好，经常把那些不大好却还可以吃的菜叶收起来做成菜饭，送去给那些买不起菜的老人家和小孩子，阿布也常常给她跑腿。
“哎哟，我说阿布啊，你怎么什么事都干不好，这菜叶子多好，你竟然也给我丢掉，说你是赔钱货真真是一点都没错！”
“啊，老板。”
阿布见到这死扣钱眼的老板总是有一种害怕的感觉，立马就站起身来，低头鞠躬问好，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生怕又挨骂。
“看看她拣的，再看看你摘的，都多少天了还学不好。算了算了，你还是去院子里和驴子一起磨豆子吧，真不知道你还能做什么。”
“哦。”
阿布撇一撇嘴，偷偷的冲厨娘做个鬼脸，示意自己没事，便往后院去了。
后院有马厩停着几匹往来客商的马，还养着一头驴，用来磨豆子，驴子的眼睛被蒙了起来，推着粗重的石磨，一步一步的，石磨内心发出摩擦的低响。
阿布看着那头瘦骨嶙峋的老驴子，叹了口气，解开了它身上套着的石磨，和眼睛上蒙着的黑布，让它和那几匹马一同呆在马厩里吃草。
自己则站到石磨前，推起石磨来。
一边推一边感慨，“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你这么辛苦，吃的这么少，又要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太可怜了，我帮你推一会吧。”
那驴子从吃的欢的甘草中抬起头来，哞哞的叫两声，算是向阿布道谢。
阿布停下推磨的动作，从怀里掏出半截玉米，塞到驴子的嘴边，自己拿出另外一半啃了起来。
“喏，犒劳你的。”
驴子吃了她的玉米，越发欢畅的叫了起来，“哞——哞哞——哞哞——哞——”
“什么？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快走？”阿布也曾是兽类，能勉强听懂一些这驴子对她的喊话，大意是叫她快离开张家镇。
“哞哞——哞哞哞——哞哞——”
阿布停止了啃玉米的动作，一字一字将那小毛驴的话翻译出来。
“你说，妖怪大军就要来了？”
天空聚起密云，笼罩在张家镇上空，遮天蔽日。
有一人踏在乌云端头，赤红双眸俯视张家镇，他心中有擂鼓齐鸣，鼓舞着，叫嚣着。
要将一切都毁掉。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与我相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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