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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仙降神罚(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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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因着巫腾之内仙气比平日充沛上数倍,故而各处种的仙花仙草都迸发出比平日亮出数倍的亮度,照得整个巫腾如一颗明珠般,在白日竟也不掩丽色。
有极淡极雅的熏香味飘在巫腾各处,顺着香味细细循去,源头便是那奉天殿前的一尊玉鼎。而此时,奉天殿内笼着一层肃穆的氛围,栩栩如生的天君灵君虚君三位上君神像前,站着三位神情严肃的上仙,正是炙清、华泰、久江。
他们立于神君像之下,沐着神君和蔼容德笑容,心境却是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先开口的是炙清,依旧是那五短身材,青蓝色的宽大神袍也掩不住他日渐成形的翩翩大腹,倒显得站在他边上的天然越发的玉树临风。
“还是先将亦眠、阿布二人带上来吧,诛与不诛,先看过再说。”
“这怎可!”一身黑袍金线绣边鹤羽为饰的久江嗤道,他一甩广袖,袖中霜气扫过地面,地上登时结了一层霜雪,他的面上也带着风霜雕刻的冷意。
“天君既是下了神旨,我等自需照做就是,炙清上仙何以话语内外总是袒护他二人!本来收复荧惑之事便是交给炙清上仙负责,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天君不追究上仙的责任已是仁德。上仙现在如此,莫非其中还有更甚隐情?”
“好了好了。”见情势有些僵,而边上的一众小辈都不敢说话,同为上仙的老好人华泰上仙终于出来打了圆场。
“这里还有诸多巫腾的小辈,二位仙友也莫要争执了,愚以为依炙清仙友之见,先带俩小辈上来瞧瞧,也是没错的。”
“哼。”久江不悦,瞟了一眼金鳞、妙意等人面上神色,终是不再多言,自顾自摆了一副上仙架子去了。
华泰这才摆出一副笑脸嘱咐金鳞去带人上来,他本生的和蔼亲厚,为仙千万年来司的都是闲差,更养出面上的三两肉来,颇有些和炙清较量身板的意思。
金鳞此刻自是不敢怠慢,速差了花善狸去领人。
随着那殿前的熏香,善狸便领着亦眠与阿布进了殿中,殿中光华大盛,主严冬霜雪的久江上仙又是心情不好,故而殿中温度也降了些许。
阿布抱着臂膀随着亦眠一同在三人之前跪下,暗自想着,真冷啊。
亦眠的神智不如阿布的清楚,又在囚仙亭暗无天日的困了些许日子,初见明光,眼中自是刺痛,不由的便聚了一声戾气。
阿布感到了他身上的暴戾之气,一句妙意师姐在那里还未得出口,亦眠已是结结实实挨了久江一巴掌。
“孽畜,还想生事!”
一众晚辈皆是大惊,却又不敢叫出口,如飞鹜那等,便是被浊荒生生的捂住了檀口,妙意更是把涂红的指尖深深的掐到肉里去。
“早叫你不要带他们上来!如今看来,天君旨意,着实是没错的。”
炙清道:“为时过早。”
华泰也道:“你看这不是还有一个清醒乖巧的么。”他走向阿布,“你便是那小猪妖?”
阿布见这仙人脸长得亲切和善,语气也温和,不觉得害怕,便道:“我是阿布。”
华泰满意了,“挺好挺好,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跟在炙清身后的天然眼睛一亮,在他来巫腾之前,隽寒早死求活求的要他帮忙救下这小猪。他原以为被荧惑附身定是没得救了,此时看来阿布尚未入魔,神志清醒,能够保个神魂回去重新投胎也说不准。
于是上前作揖道:“师傅,二位仙君,天然觉得这小猪入道尚浅,修为不深,荧惑之力甚重,她无可抵御也是常情。天君有道,万物向生,不如网开一面吧?”
天然自以为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却谁料才刚说完炙清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果不其然,仍旧端着架子找不到地方挑刺的久江立时道:“难怪仙界衰败,巫腾越发的不成气候,都是因为下头的人仗着上仙庇护,任意妄为!荧惑之殇尚是其次,你见她此刻神智清明,哪有半分被荧惑攻心的样子?我看她是仗着上届庇护,信口拈个由头为自己脱罪。若攻击同门仙友仍可脱罪,那至天君威仪于何地?此例断不可开!”
阿布跪在地上,听得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数落起自己的不是,又戳穿了她未被荧惑俯身的事实,不由得有些心虚,把头深深的低下去。
久江见此,更是不饶人,“你看她,分明心中有鬼!你们还敢包庇于她?”
华泰不知其中隐情,只觉久江咄咄逼人,不由得摇头。
炙清却在此时站了出来,针锋相对是寸步不让:“久江,你话莫要说的太满,什么仗着上神庇护,任意妄为,阿布此番愧怯,只是因得她心思纯良,比不得修道之士修出了内心诸多曲折。要验证她是否为荧惑所害,也是容易。镇神阵在此,天君的万灵灯你也带来了,孰是孰非,当场一试便知!”
阿布本听着他们争辩,暗想当我不存在当我不存在便是,却听到他们要查验自己,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这一查,不就露馅了么,她虽然迟钝一些,也知道炙清和天然都护着自己,若是真相大白,少不得他二人也要被拖入这摊浑水。
当下心急的环顾四周求救,金鳞、飞鹜、妙意同花善狸几人辈分低都站于旁侧,身后是一干看热闹冲场子的小辈,皆是不明就里的为她庆幸着。
阿布额上渗出一层薄汗来,待到瞧见浊荒时,他正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气定神闲坐山观仙斗的态度。
阿布不由的叫苦。
前日飞鹜来看她,还兴高采烈的告诉她,浊荒答应了出手帮她,她只当浊荒是转了性的,现下看来,什么转性宽厚善心大发都是浮云,这丫分明是在哄飞鹜呢。
你看他瞧见阿布那心神不定的摸样,竟然嘴角还噙起了笑容。
这边大难当头要猪血大溅四方,他还能笑成一朵娇俏的桃花,这不是幸灾乐祸是什么?
阿布这心如一团乱麻,那边久江已祭出了万灵灯,那微红的莲花座围着莲心一片圣洁的白光,将殿中照得越发亮堂,它晃晃悠悠的落在镇神阵中玉针预留的空余初。
万灵归位,镇神阵上方代表六源的圆圈便转了起来。
久江、炙清、华泰三人,各自围绕镇神阵盘腿而坐,口中诵念出她听不懂的法咒,只见三人的臀渐渐的离了地,先是一毫,一寸,一尺,再到慢慢升到需要旁人仰望的高度,这时,众人都能看见三人座下显出的莲花宝座,莲花愈大,慢慢的便是看不到三人轮廓,只能见到各自不同颜色的衣摆。
“这才是真正的仙家道法啊。”花善狸一边仰着脖子围观,一边啧啧称奇。
回应他的是浊荒不屑的一声轻嗤。
“阿布!”
“啊……”
阿布一下痛苦的抱住了脑袋,身前的镇神阵发出盛大光芒,将她紧紧束住,如蚕丝成茧般将她裹住。
光明尽处,亦是无尽黑暗,阿布只觉得自己在光明之中沦陷,要升往无尽的光明处,然后,再为极致的光所撕碎,毁灭,挫骨扬灰。
那光丝缠的她越发紧致,一丝一段,入心入肺,仿佛连她的五脏六腑都要掏出来,要把她骨髓深处的隐秘也扫荡一空。
“啊——”
阿布在喉咙也被束断之前,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花善狸赶紧捂住飞鹜的眼耳口鼻,直把她整个脑袋都塞在自己的怀里。
“真像杀猪一样。”浊荒冷道,似是极不在意的样子,可掩在袖中的拳头,却是紧握到了一处,像要把自己的拳头都握碎一般。
妙意在边上抓住了他的臂膀,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出了口却只有一个“这……”字。
浊荒终是横了心道:“总比诛魂灭魄要好。”
也不知是劝她,还是劝慰自己。
就在阿布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的时候,一道黑雾缠住了她的眼,为她挡去了眼前的光。那是她第一次觉得,黑暗,竟然是这样令人安心的事物。
那许久不曾在心底响起,几乎要被她遗忘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就是你一定要救的人,现在,他看着你死。”
“什么人!”
炙清等三人同时感受到了镇神阵的异样,六只眼睛同时爆满金光,莲座消失的无影无踪,镇神阵的万灵灯上,插了一柄红艳至极的伞,正是雪焰华盖。
三人如临大敌,当即祭出法器,执在手中。
阿布倒在镇神阵,半死不活。
妙意在浊荒耳边低呼出声。
浊荒亦不再掩饰自己的脸上的森然笑意,“终于来了。”
妙意似是懂了什么:“这就是你让我偷偷改变镇神阵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