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本格推理》电露泡影

20、亲爱的左邻右舍

　　晚，10：36，距离他们约定的汇合时间过去了6分钟。
　　继电梯故障以后，他们几个又遭遇了公寓停电，不多久迎来了第二具尸体，比第一具新鲜很多，毕竟16分钟前才与他们就此别过，没想到竟是永别。
　　比起惊声尖叫，死一般的沉寂更能反映活人的内心。李玉躲在孟月身后，始终不敢正视惨况。一向活跃的孟月和李闹，望着死去的张宇，不吱一声。李男倒会时不时发出一些零碎的感叹，借此掩饰一下受到重创的神经。陈成绕着死尸走了一遍，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至于苏末，凝望着就近窗外暴雨过后钴蓝如洗的天际，任由夜风拂起发端——祁刈摸了摸鼻梁骨，摇了下头。
　　不只祁刈一个人无语，孟月就说道：“侦探，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大家也都把注意力投向了苏末。
　　苏末倒不觉得，转过头，定了定，慢步过来，“自由发言。”
　　李男捏着鼻子，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道：“你们说，这个凶手的计划，不会是把我们一个个干掉吧？”
　　李玉骇然道：“不、不会吧？！那要怎么办？”
　　尽管无人接话，空气中却飘过一句无法被公开的说法：不会怎么样，因为不过是一场游戏。
　　孟月从极具冲击力的感官刺激里缓了过来，“我看这个凶手并不是乱杀一气。”
　　李玉从她身后探出半个头，眼睛一瞥一瞥的，避免关注到张宇的尸体，“孟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规律。”比起16分钟前，此刻的陈成明显打起了精神，“杀人的规律。”
　　孟月看向陈成，一愣后点头，“是。张宇和电梯里的死者，还是有共同点的。”
　　于是又沉寂下去，都在思想里寻找二者间的联系。
　　“不会都是男的吧？”李男并非玩笑，而是一本正经地说。
　　于是收获了一众复杂交错的目光。
　　李男也感觉到了，尬笑道：“我就随便说说……”
　　孟月顺势道：“你真不认识电梯那人？”
　　李男笑脸冻住了，一时没解过意，“不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孟月强调：“你们物业和诚信搬家有长期合作。”
　　李男急切道：“是我们经理谈的合作，不是我！再说了，诚信搬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之前不是讨论过了吗？怎么又绕回来了！”
　　“上一个这么说的已经死了。”陈成一脸泰然的说着恐怖故事，丝毫不觉得自己语带威胁。
　　李男的面色瞬时白了一个色号，吞咽喉头的同时，一颗汗珠从额角滑落到腮帮以下，隐没于脖子连接处。
　　“难道……凶手跟物业有仇？”李玉小声道。
　　“等会儿！”李男原地蹦了一下，“咱们不是分析过了么，不能确定电梯那人的身份。”
　　“所以，也有可能是物业的啊……”李玉越说声音越弱。
　　李男大步向李玉走去，被孟月抢先隔档了下来。李玉惊慌之下，退了一段距离，退到了祁刈身后，祁刈很自然地向前一步，做了庇护。
　　“小妹妹，你不能因为我上一轮问了你几个问题，你就转过头来针对我吧！”
　　孟月优哉游哉地笑了笑，“你可以问，她也可以问，这才叫公平。”
　　李男咬了咬牙，颧骨凸了凸，“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他。我们物业的人我都认识，我没必要撒谎。”
　　孟月笑道：“别急，带我们去见你们经理，事实如何，事实说了算。”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苏末蹲下了身，望着死者可怖的面容出神。“是被钝器所伤？”他又凑近了些，几乎要到张宇布满血迹的脸上，在场之人无不屏住呼吸捏了把汗，李玉替他害怕地背过了身。
　　“我找过垃圾桶了，没有发现凶器。”祁刈如是说。
　　“……什么时候？”李男不免惊异。
　　就这么大点地方，就这么几个人，祁刈这搜证速度可谓惊人。
　　“在侦探欣赏夜景的时候。”再一次的，祁刈将刀锋闪向了苏末，尽管只是一句为了调节气氛的玩笑。
　　于是成功收获了苏末冷漠的一瞥。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李玉明显打开了话匣子，“刚才，我们都在一起，凶手应该不在我们之中，会不会就是之前那个搬衣柜的人？”
　　这又触及到游戏机制的问题，如果凶手不在他们之中，那么第一轮的投票就毫无意义，因此凶手只能是他们其中的某人。显然，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了这点，也都沉默不语。
　　“都在一起不代表没有时间杀人。”销声匿迹许久的李闹终于发表了意见。
　　“你什么意思？”李男警惕地问。
　　李闹惫懒地叹了口气，并不给李男眼神，自顾自道：“我们集体行动的时候，张大哥刚好落单，我们去厕所的路上刚好停电，我们回到这儿又刚刚好掐着点来电……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是有人在刻意安排。”
　　这话倒是一点没错。
　　“我有个问题……”李玉举了举手，壮着胆子说，“都停电了，凶手怎么能在黑暗里准确的杀死张大哥呢？”
　　“那还不简单？”李男脖子一歪，脑袋往后一仰，斜睨着她，“谁还没有个手电筒啊！”
　　“不可能。”孟月轻易下了结论，“当着我们这么多人开着手电筒杀人？”
　　李男不服道：“怎么就不可能了！凡事都有可能！电梯门在我们后面儿，我们去厕所的路上，背对宇哥越走越远，后面发生什么，我们又不知道。”
　　陈成不置可否道：“这条路笔直，一直通向走廊尽头，如果有人拿着电筒光找人，光线会顺着走廊照进来。”
　　李男据理力争道：“那……我们都拿着手机在照，就算多了一束光也不会有人在意。”
　　一阵沉默过后，李玉率先表示了认同，“这么说也有道理。”
　　可是孟月并不买账，“你不会注意，不代表别人不会，我可以保证，当时绝没有多出来的电筒光。”
　　“你凭什么保证？凭你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记忆力吗？”李男厌烦地一撇嘴。
　　孟月笑道：“不好意思，我还真有证据。”说着，拿出了手机。
　　大家迅速聚拢到手机屏前，在看清屏幕上的影像后，有的沉默，有的惊异，而其中属李男反应最大——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孟月唇角一侧翘起，“反正都开了手机，不拍白不拍，我就顺手拍了啊。”
　　李男不认可道：“开着手机录视频和开电筒是两码事吧！”
　　孟月不置可否道：“反正都得把手机拿出来。”
　　“……”
　　祁刈从孟月手中接过手机，认真地看完后陷入了思索，片刻后，略一转头，撞到了苏末的臂膀。
　　为了看手机屏，苏末一只手臂与祁刈的紧紧相贴，伸着脖子，但并不看他，“你有什么想法。”
　　他问的是祁刈，回答他的却是孟月，“我先说啊，我录视频的时候已经停电了，但是我动作很快，这中间的时间差不超过半分钟。”
　　祁刈转回视线，看向手机，“时间。”他干脆把手机移到了苏末面前，转而对孟月道：“孟姐，我记得停电以后，你第一时间打开的是电筒，不是相机。”
　　孟月一笑：“小伙子，记忆力很好嘛。我确实先开的电筒，很正常嘛，突然停电了，第一反应都是先照明，你不也一样？不过啊，我马上就录了视频，反应也算很快了。”
　　陈成道：“可是，录视频的同时电筒会自动关闭。”
　　孟月撇着嘴点点头，“没错啊，我和大高个儿最先开的电筒，然后是你、侦探、李闹，再来是老李和小玉。”她指了指祁刈手中的手机，“对得上吧？开始录视频以后，就剩6束光，没有我的。”
　　喜提“大高个儿”的祁刈一脸复杂地点了下头。
　　至于李男，明显对“老李”的称谓颇为不满，但眼下又不适宜展开，只能忍耐着没有发作。
　　祁刈推断道：“孟姐录视频的时间是在10：23，也就是说，停电时间在10：22-10：23这个区间内。”
　　李男持续质疑道：“你怎么就能确定你在半分钟以内开录的视频？你不会还记了时吧？”
　　孟月展开一个虚假的微笑，“我就是能确定，你也可以不信。”李男正要开启反驳模式，她继续说道：“你可以试一试，整套操作下来，绝对不会超过半分钟。”
　　李男真就不信这个邪，拿出手机当场试验了一番，最终的操作时长是26秒。
　　“你看，”孟月志得意满地扬起了下巴，“我就说不会超过半分钟吧！”
　　李男虽然气馁，但一揣手机，“说不定就是那么凑巧，没录到凶手开了电筒。再说了，凶手极有可能是趁我们上厕所那段时间把宇哥杀了，你的视频只能证明在我们进厕所之前凶手还没出现。”
　　孟月瘪了瘪嘴，忍耐地咽下一口气。
　　见她辩无可辩，李男不免露出得色，眼皮子一翻，看向天花板，咂了下嘴。
　　好的，只要他们这群人没变哑巴，总有人可以让气氛坠入冰窟窿。
　　不过也有人能在冰面上毫无负担的滑行——
　　“是烟。”苏末说，“是张哥抽的烟。”